漳源胜地

漳源胜地

李道立（湖北）

“南条荆山，漳水出焉”，此为南漳灵气之脊梁，将南漳呼之山水，将山水变为童话，将童话变为现实，当属漳河源头。

我对漳河源头心仪已久，我是在一个盛夏的正午走进漳河源头的。

本不应该在正午，可偏偏赶着县里修水库，多绕了几个乡镇，我们便多绕了几层山水。一路上忽而是农舍，忽而是田园，沿着弯弯曲曲的山路，唯一让人兴致盎然的是公道两旁，大树密不透风，古柏绿荫如盖，大片的叶子，在车窗一闪而过，像嬉戏的孩子，全然不顾。百年的白果树，绿得正酣，大蓬大蓬，从树梢泻下，无拘无束，如瀑如倾。鸟儿高鸣，隐隐约约，叽叽之声，悦耳不绝。

遇到这样的景象，我渴望徒步。

一直走，明知是上山，却像云游天际，正午直照的阳光当空羞涩，叫不出名的天然林木，遍布四周，有意无意，竟翻过了山顶，一道悬崖峭壁，突然在眼前打开。青山碧海，蓝天白云，层峦叠翠，远炊近烟，尽收眼底。高山七月，暴雨才下，石板干了，路依然滑。幸好峭壁之上，翠竹争拥，依竹而行，边走边看，眼前那道绝壁，金灿灿的荒凉，赫然在目。听当地老乡讲，此地名曰龙王冲，前山后梁，竟看不见龙的身影。绿树造就了龙王冲，也塑造了漳河源头的梦想。“净心拥绿水”，享受不一般的晶莹和宁静，绿是山的精魂。久居平原，就更难得一见了。沿石阶而下，我被眼前几条碗口粗的巴山虎吸引了，如根似藤，翘首弄尾，据老乡介绍，这片巴山虎树时近百年，实属罕见，过巴山崖，得一小诗：“一山一日翠，千里层峦绿。巴山伴龙王，小冲正当时”。

心放下来，脚停下来。山高、下低，眼前一亮，一片林中空地，一栋古式民宅，一条蜿蜒清水，把我们带进了漳河胜地。有了山脉，漳河才有了跌宕，有了河流，漳水才有了动感，有了人家，漳河才有了激情。

“金钱粪土，人面千金”，这是我在漳河人家听到和感受最深的，也是最质朴的诗了。我又看到了久违的鲜红的标语“百年大计，教育为本”，像一面旗帜横在老宅的门楣之上。“漳河编钟之声学校”，看来，神秘的漳河源头到了。古宅四面环山，四周都是森林，整整十四座山峰竞相挺拔，悠悠流淌河水，清水碧透，奇怪而固执地向西流去，鸟儿在四周欢唱。空气清凉，吮吸一口，似甜如蜜，森林的味道渐渐袭来。

“欢迎，欢迎！”笑容可掬，和蔼可亲的陈三爷，老远站在河岸，拱手相迎。踏石过河，清爽之气，遍布全身，与陈三爷寒喧过后，我们在古宅里坐定，听老人讲古宅的历史、陈家的历史，漳河源头的百里峡谷、五大山寨、鱼泉的风光、温泉的传说以及珍稀的动植物，不经意间便让我们在神秘而悠远的记忆之中遨游……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古宅正厅已摆满饭菜。农家饭，无论城市还是乡村，它给现代人的感觉总是时尚，漳河源头的魅力也在于此。淳香辣口的苞谷酒，油香不腻的熏腊肉，清香淡黄的土鸡蛋，土香土味的火锅鸡，芳香地道的干梅豆，油润润的木耳，香喷喷的石鱼，酸溜溜的白菜，苦滋滋的苦瓜，脆生生的黄瓜……爽口悦目，满齿生香。这样的食欲何其幸运。

漳河的主题是水，恰恰有一河之水向西流去，午后的主题便是西去寻水，漳河源头胜似桃花源，三爷介绍，陈姓人因避战乱来楚，沿湖北咸宁进入南漳薛坪，寻至漳河，集宅羁息。

绿荫遮掩了一切荒芜，天地一片洁净。漳河又清又缓，水色明净，高空气爽，依河西行，两岸绿树丛生，终究找不出路了，满目青翠，竞踏不出一条像样的羊肠小道。走到兴时，情之所归之处，蓦然发现一片空地，巨石泊岸，水流悦耳，山风清纯，此时天空晴朗，悠悠流云，从容闲然，欣喜，兴奋后，吮得一口清凉，那个爽啊！

古宅成片，依岸排开，饱经沧桑的水车，古老传统的造纸，风格迥异的飞檐，泉瀑飞泻的岩崖，皆可动人。

我是在蛮河长大的，对于水是有感情的，到得这里，始知漳河之水真有它的灵性。林中的飞鸟，重蛮复涧之中一声声响起来，仿佛古人的耕作，袅袅而动，我静坐于河中泊石，任静缓的流水，幽幽而来，轻轻而去，我的心若净水，凝望清流，不倦幽趣。

“映霞不作朝云态，曛日微舍薄霭情”。告别漳河源头，心中却又不服，索性倒掉手中矿泉水，带上源头之水。人们常常用世外桃源比喻自己向往的地方，这儿就是世外桃源。重蛮层绿，古乐新欢，水香清冽，农家浓味，山雾缕缕，若隐若现，扑塑迷离，犹如仙境一般。

车别漳河，喝一口源头之水，有一种累了，让水洗洗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