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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登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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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笔杂谈
201912/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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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玉宝及其《半夜鸡叫》

文/罗登廉

记得初中语文课本里有一篇《半夜鸡叫》的课文,当时听到老师讲到“周扒皮”的“恶毒”时,不禁心生憎恨,同时也为穷苦的“无产阶级”感到无限的怜悯与同情。就在2019年12月5日,该文作者高玉宝老先生与世长辞,享年92岁。虽然他的人生画上了句号,但其作品将与世“长存”。

高玉宝为大连瓦房店市(大连原复县)阎店乡人,早年入伍当兵,历任战士、通讯员、文艺干事、师职创作员等职。高老是在部队开始练习写作的,但因他原本不识字,文化水平比较低,故“学”起来非常吃力。《半夜鸡叫》选自先生的自传体小说《高玉宝》中的一个章节,据说作者在创作这部小说时是“连写带画”的,因为他有很多字不会写只好用“图画”来代替,可谓是“图文并茂”。由此可见,先生创作该作品时的艰辛程度。如“半”字不会写,他就画半个窝窝头来代替;“夜”字不会写,就画一颗星星,一看就是夜晚;“鸡”的繁体字最难写,他便画了一只鸡代替;“叫”字不会写,便画了一张大嘴,张着口大叫的样子。就是这么一位“奇人”完成了从一个“文盲”到一位知名“作家”的跨越,而且被众多“光环”包围着。

在当时的部队里,经常搞一些搞“忆苦思甜”的活动,有一次轮到他讲,他的口才较好,又比一般战士有文化,讲起来绘声绘色,当时讲的就是旧社会吃不饱饭,后来逃荒进城学手艺的事,其实没有什么“半夜鸡叫”的故事。但正好赶上军区宣传部的一干事在连队里蹲点,就把高玉宝讲的这些事添油加醋一番,写了一篇稿子,发到军区报纸,因高玉宝也是通讯员,也署了他的名字。

稿子见报后,就被军区宣传部的头头看中了,让那个宣传干事再找高玉宝,按当时的政治形势定调,深挖一下,看看能不能整理出一个更有份量的东西。那个干事就找到高玉宝,又捣鼓了几个月,写了一篇较长的“忆苦思甜”文章。但递上去后,上边觉得还是不够份量,就安排当时正在部队体验生活的中国作协正牌作家荒草(郭永江)到大连,帮助一块整理。荒草在大连一住就是几个月,按照上边的精神,同高玉宝一起聊,先后三易其稿,都被打回来重写,把荒草搞得快要崩溃了,后来总算通过了。但由于政治的需要不能署荒草的名字,只能署高玉宝的名字,因为这样既能体现人民军队这个大熔炉的威力,又能以“当事人”的身份“言传身教”。就这样,高玉宝一个字也没有写,一夜之间成了部队作家,也从一名普通战士一路升迁。

这就是《高玉宝》这部小说的诞生记,可谓是作家之幸,也从一个侧面折射了当时的政治社会生态。当文学沦为政治工具的时候,它必然失去其应有的“光环”。

一位从事新闻工作的老记着曾记叙了这样一件事,说文革后期,他所在的新闻单位曾请高玉宝先生做了一场报告,讲他如何写《高玉宝》的经历。当时就有人现场问了几个问题,请高老解答:一是书中写的“周扒皮”是否确有其人?二是如果真有其人,“周扒皮”是否真的那么坏?三是为什么作者在写了《高玉宝》之后,二三十年的时间,再没有任何作品问世。当时,高老说:《高玉宝》出版的时候,写明了是小说,而小说是允许虚构的。作品中的“周扒皮”是按他家乡的一位ⅹ姓地主(周春富)来刻画的。有他家乡那个地主的原形,但很多事是经过加工,创作出来的。另外,他也很坦白地讲:“其实我的荣誉都是党和部队给我的。《高玉宝》这篇小说,讲起来是集体创作的结果,因为需要,只署了我个人的名子,在这一点上,我要非常感谢作家荒草同志。”

后来,那位老记者有机会到高玉宝所在的家乡采访,当时高玉宝所写的那个“周扒皮”原型的地主已经死去多年了。但他的后代在农村境遇非常凄惨,整天被人叫做“地主崽子”。当时,该记者还采访了村里几位年纪大的老人,结果大出他的预料,《高玉宝》中的“周扒皮”根本就是杜撰的(当然,站在文学艺术这个角度来说是无可厚非,也是大有必要的),“半夜鸡叫”根本就是连影都没有的事。当时,一位姓阎的老人对该记者说:“半夜鸡叫?我这一辈都没离开过阎店,我怎么就没听说过?从古到今,谁听说过农民深更半夜去种庄稼的?人有长猫眼睛的吗?那不是去祸害庄稼去了吗?”一位老大娘则说:“本来Ⅹ姓人家(周扒皮原型)在村里还呆得住,他那个书一出,Ⅹ姓人家算是出了名,每次搞运动,上面都安排人斗他一回,人硬是窝囊死的。现在他家的儿子孙子还动不动给人打、给人骂。”这就是政治的夸张,半夜鸡叫穿透时空的不是所谓的文学艺术,而是其政治目的。

当我们了解到这些真相的时候,心里五味杂陈。现在旧事重提,深感那年代的荒唐与无奈。对此,我们还能说什么呢?只能以惶惑来表示慨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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