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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登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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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212/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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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末忆铁生

罗登廉

2010年12月31日,史铁生先生走完了他人生最后的旅程。那天清晨,中国作家协会的一位朋友来电说,史铁生先生走了,走得很安详。电话那边的语速不急不慢,我们彼此感叹着、惋惜着,就像拉着最平常不过的家常。得知此消息的一刹那,我心里猛然“吃紧”,想到先生几十年来一直忍受病痛的折磨,不禁大为悲恸。这是我们不忍看到的,也是先生生命的劫难。但好在上天跟他开启了另一扇窗,让他在文学艺术的精神殿堂里尽情遨游。先生的离去虽然获得了“解脱”,但对中国文坛来说却是一个巨大的损失,对其亲朋来说也多了一份痛惜与念想。

先生在世时,虽然身在“病”中,但始终笔耕不辍,常笑谈日:“职业是生病,业余是写作。”但即便是这样,他还是写出了许多脍炙人口、思想深刻的精彩篇章。这可谓是先生之不幸,文坛之大幸。

20年前,我是个懵懂的少年,那时我还在大别山区的一个小山村里放牛。一日,偶然得到一本没有了封面、焕着黄色光泽,一抖就纸屑飞扬的《小说选刊》,就是从这本杂志社上我第一次知道了史铁生这么个作家。当我读完《命若琴弦》时,被作家所陈述的人物故事及作品的艺术魅力所打动,从小说中我看了希望,也看到了绝望,使我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仿佛看到了迷茫的自己,同时也触摸到了作家内心深处颤抖的灵魂。多少年过去了,常常想起那一幕,不知家乡的人们是否还记得那个常常一边放牛,一边如痴如醉地高声朗读的穷苦少年。当时我想,如果将来我有机会去北京,一定要去拜访这位触动我内心、令我敬仰的文学前辈。这也再次燃起了我心中的“文学之火”。直到差不多十年后,我真的来到了北京,然后又有幸进入了中国作家协会鲁迅文学院学习。如今,鄙人“北漂”已快20来年了,从事着自己心爱的文字工作,而且一做就是十多年,也算是“老编”了。

一次,我和当时鲁迅文学院院长孙武臣老先生一起去拜访了我“神交已久”的史铁生老师,这才使我有了一睹先生真容的机会,也了却了我多年的心愿。先生坐在轮椅上,显得有些憔悴,完全看不出是一位叱咤文坛的大家,倒是像个最平常不过的“北京胡同大爷”。但先生精神状态极好,他倾听着、沉思着……谈到了人的命运、文学,还说自己的一切都是上天最好的安排。先生对自己“残缺”的人生没有抱怨、没有失望,始终怀着一颗感恩、虔诚、挚爱的心拥抱着这个世界。从先生的言谈中,表露出一种不甘寂寞、不屈不挠的斗志。这给了我莫大的鼓舞。

我瞬间觉得,先生是那么平凡而伟大。说他平凡,是因为他完全没有“大家”的派头,而且其貌不扬,比普通人还要普通,颠覆了他在我心目中的形象;说他伟大,是因为先生虽然与命运交恶,但他始终不卑不亢,坚定地跋涉在文学这条艰难的道路上,而且佳作迭出,成为中国文坛之佳话。

其实,记住一个作家,我们记住的往往是其深邃的思想艺术和对世间万物、人生的思考,及其艺术的表现与感染力。我们从《我与地坛》《秋天的怀念》等作品中,体悟到了作家“无”的意识,这是生命遭遇劫难后的理性回归,对人与人、人与自然、人与世界的心灵独白。而《我的遥远的清平湾》《奶奶的星空》等作品,又将文学带入了人生与现实生活的中心地带,表现出一种强大的精神世界。这就是文学艺术的魅力所在。正因为先生创作出了许多优秀的作品,才会使历史和人民永远地记住他!这是任何权势和财富都无法比拟的。

每年岁末,时间都会定格在12月31日凌晨3:46时,这是先生的“回归”日。在这辞旧迎新的时刻,我默想着先生,展望着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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