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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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几天闲时在刷抖音的时候，不经意间刷到一个小视频，然而其中的音乐插曲深深地触动着我，让我很是感动。歌词大概有这样几句：“你的爱像月光，那么温柔又慈祥，在你的怀抱中是最幸福的时光；你的爱像月光，给我温柔和希望”......，就这样的音乐让我想起了我们的小时候，想起了我与奶奶一起生活的瞬间，想起了在上世纪九十年代中后期，那些让人难以忘却的苦日子。
奶奶是一九九八年的冬天离开的，距今已经过去了整整二十四年了。那时候我才八岁，现如今也到了而立之年，每当生活过的不如意时，我总会想起她。她也常常化成一道白月光，在漆黑的夜晚，照亮我人生前进的方向，成了我信念的灯塔。
在我看来我和奶奶的生活片段，犹如一宗悠长的画卷，没事我就会拿出来细细地整理，晾晒，品味，回忆，感动，保存，分享......。
（一）学做买卖
其实在很早的时候，我就跟着奶奶学做生意赚钱补贴家用了。在当时就有这样一句关于生意的老话：“买卖买卖，有吃有卖”，事实确实如此，因为我们做的买卖就是用最原味的办法“制作售卖油香粑粑”的吃食，不看买卖不大，有时候也是能赚“大钱”的，填饱肚子更是不在话下，如此甚好。
在上世纪九十年代，人们的物质生活还是不太富足的时候，“油香粑粑”就成了那个时候的现代版糕点，成了群众心中的香馍馍，成了小孩儿们解馋的佳品。
油香粑粑售卖的时间段就是天桥乡的赶场（集）天，也就是每个月农历的逢七、逢二天的日子。话说赶场天就是我和奶奶最忙、最累、最高兴的时候。在乡里赶场的前一天晚上，我们就开始为第二天的油香粑粑的制作做准备了。
首先就是做好预算。一般在农忙过后，生意就要格外好些，因为老百姓经过一年的辛苦劳作，庄稼喜获丰收，农活轻闲了，腰包也鼓了起来，这个时候总是会用一小部分钱，在赶场天犒劳一下自己，吃吃乡场上的美食。这样的话，奶奶就会至少称上一秤（十斤）的大米，配上四斤黄豆子在赶场的前一天用水泡好，为可口的油香粑粑制作打好前战，就这样一份简单的吃食，在制作工序上可讲究了。比如大米与黄豆数量配比，以及它们的侵泡时间都是有严格规定的，这样出锅的粑粑才外酥里嫩，香甜美味。
天刚亮！ 爷爷、奶奶、我就准备起床了！原因是要将昨晚泡好的大米、黄豆子拿到邻居家的石磨子上将其磨成浆状，这时奶奶就会吩咐我到后头菜地的大白杨树下，掐上一把新鲜的野生韭菜清洗干净后，用菜刀切碎放进装满浆液的胶桶桶里搅拌均匀等待发酵。在煎炸的时候，再配上材锅翻炒过的苗豆作为包心，用提子（一种制作油香粑粑的工具）将配好的米豆浆，放到装满滚烫菜油的耳锅里，等到粑粑被煎炸至两面金黄鼓起来的时候，就算大功告成了。
“ 一个油香粑粑出锅了，紧接着第二个出锅了”......不一会儿，洋盆都装满了，这时集市上的人渐渐多了，于是我就开始吆喝起来：“卖油香粑粑了，刚出锅的好吃的很；一块钱五个，两角钱一个，大家赶快来买啊”。随着我的吆喝声，顾客像流水一样朝我们涌来。有走的踉踉跄跄的几岁小孩，也有脸上洋溢着幸福感的中年大叔，还有身穿的确良布料的老奶奶，就像我奶奶一样的打扮。顿时，搞得我们手忙脚乱的，不一会儿盆里的粑粑就卖完了，奶奶围腰（裙）里装钱的大荷包也鼓了起来。太阳公公不知不觉间来到了头顶，汗水打湿了我们的头发，粗约估计应该是到正午两点了，奶奶还在认真的煎炸着，我也忘情的吆喝着。说句实话，为了赚更多的钱，奶奶和我都是卖力的。
说到做生意我们也有自己的营销手段。比如下半天的买卖，赶集的人渐渐少了，我们就会给新老顾客放放福利。上午原本一元卖五个的油香粑粑；下午我们就会降价，变成一元六个，甚至七个、八个的处理。这样不仅有了稳定的客源，也会在冥冥之中增加了新的顾客，实现了产品的薄利多销。断不能“一锄挖个金娃娃”，这是奶奶一贯的生意门道，时间原本也证明了奶奶的生意理念，直到她九八年离开的前夕，我们的油香粑粑小摊依然客源不断。
做好一门生意其实是不容易的，累和苦自然是少不了的，但同时也在不经易间给我们带来了对生活的满足感，收摊前“数钱”的乐趣就是现在任何一件事都无法比拟的。
当奶奶围腰（裙）前大荷包完全鼓起来的时候，说明今天的生意快要结束了，且生意还不错。这时候奶奶就会将荷包里的钱一把把的往外抓出来，放在铺好的布料上，仿佛堆成了小金山，小银山。人民币面值也是繁多的，有一角的，两角的，五角的，一元的，两元的，最大面值就属十元了。
我宣布，数钱开始！我和奶奶就会坐在小木凳上仔细的清理着这堆“大钱”，两元的一摞，十元的一摞，五角的一摞......那种赚钱、数钱的幸福感比现在手握上千，上万的百元大钞票满足多了。有时候为了钱的平整，我们还会趁人们不注意的时，把一摞摞的钱放在屁股下面压一压，每当这时奶奶就会半开玩笑的说道，把人民币放在屁股下面坐，在文革时期会不会被抓去斗呢？
一大沓钱数下来，我和奶奶衣服都塌透了，尽管一共加起来才百来块钱。每当这个时候奶奶就会口里念叨着“二四如八，三三管九”的计算起来，通过奶奶精确的计算，除去成本后今天一共赚了大约五十二块（元）钱。奶奶高兴的拿出十元钱叫我去信用社旁边的卖柑橘地方，购买几斤柑橘作为我们做买卖的红利。祖孙俩人在大街上快乐的剥着柑橘大口的吃了起来。唉！真甜！奶奶笑了，我也笑了......
我和奶奶都算是爱财的了，能赚的钱我们都不放过。夏日炎炎，小山村的夜晚显得格外地惬意！“露天电影”成了那个时期一道靓丽的风景线，给乡亲们茶余饭后增添了生活的情趣！
奶奶从“露天电影”里发现了商机，她饶有兴致分析着商情说道：人们在看电影时候，配上香香的葵花籽，落花生等吃食，边看电影，边嗑瓜子，这样很好啊！于是我们说干就干，先是到天桥乡公社后面的山坡去挖火沙石，用来翻炒葵花籽和落花生。用火沙爆炒出来的瓜子又香又脆，让人吃了还想吃，有点恨不得把舌头一口吞下去的感觉。由于奶奶制作焦瓜子里有秘方，口感极佳，价格优惠。每次我们总能满载而归，从而获得一笔“不菲”的收入，在那个捉襟见肘的年代，给予了家人心灵的慰藉，却也知足常乐！
（二）养猪的苦与乐
搞养殖我们是在行的，也是用心用情的。早年就听隔壁邻居兴强哥说过，在土地还未下放到户吃大锅饭的岁月，奶奶就曾在集体饲养过母猪。在那个留够公家的，留够集体的，剩下的就是自己的年代，她还曾靠养殖赚到了工分和些许小钱。每每乡里来了一批绸缎子，她也毫不吝啬的采购一匹自己最喜欢的天蓝色“的确良”布料，请上村里的老裁缝为自己量身定做一身斜肩扣“的确良”的排子衣，穿在身上可显身材了，这满生产队大队就数奶奶穿的衣服最新，最时尚，最好看了。
养猪成了那个年代家家户户重要的经济来源，我家也不例外。每到初春，奶奶就会到距离乡里不远的农户家，采购一到两只猪崽子来饲养。她的计划是一头养来过年吃，一头养来卖钱。小猪的饲养可是个技术活，尤其在猪食的搭配上就是奢华而营养的。这时候奶奶就会用自家种的玉米磨成细细的粉状加上清水，倒入煮猪食的锅里，用小火慢慢熬上两个小时以后成浆糊状了，再撒上一小把盐。小猪崽的猪食就算是煮好了，可谓是“色香味”俱全。
接下来，奶奶就提上喂猪桶走在前面，我则用洋盆抬一些清水跟在后面一个劲的往猪圈赶。小猪崽大概是听到了脚步声，刚打开圈门，就迫不及待的叫唤了起来。好像在说“我饿了，我饿了”，奶奶就会将玉米糊糊一瓢一瓢的倒进猪槽内，等猪吃干净了，再放第二瓢，绝对不会让猪浪费一点粮食。当猪吃得差不多了，就会喂上一盆清水，这样有助于小猪崽肠道消化。最后再用笤帚把猪圈清理一遍，时刻保持猪圈通风干净，这样猪才会健康成长。这一系列操作下来，我们已经在猪圈待了近一个小时，双脚都麻了......喂猪的日常，一年四季不管是“刮风下雨，日晒雨淋”从未间断......
打猪草是养猪中的一门必修课，特别是小猪崽长成了大肥猪的时候，食量更是大的惊人。这样家用猪草就不能满足需求了，就必须采集山间野猪草，以解燃眉之急。
在众多打猪草的经历中，有一次很是难忘，至今想来也是回味无穷。记得那是一个仲夏的中午，天气异常的炎热，我和奶奶吃过午饭后，就背着背篼朝老屋基去了，听说哪里的野猪草比较丰富，好打些。
来到山脚下，确实如此。一大片野猪草，映入了我们的眼帘。测目一看，有猪爱吃的“糯米藤、野茼蒿、猫尾巴、母猪藤、豆差菜，牛夹壳”等，可谓是应有尽有，种类多多。
我们迫不接待的弯下腰，十分努力的用锋利的弯刀割着，嘴里还不停念叨着：“这里的猪草好嫩啊，猪一定喜欢吃”。不一会儿，背篓就差不多装满了。可就在这时，太阳突然不见了，天随之变得十分昏暗，紧接着一团偌大的乌云顷刻间就把山间笼罩了起来，有一点山雨欲来的味道。在奶奶的带领一下，我们像发疯一般往家里冲，但还是没有躲过那场暴雨，于是我们把身上的围腰解了下来，把头裹的严严实实的，以防头发打湿，引发感冒。雨越下越大，我们奔跑速度也越来越快，由于跑的太快，我重重的摔到在了通往回家的山间小路上，猪草也撒了一地。一气之下，索性不跑了，打湿就打湿吧！感冒就感冒吧！
当赶到家的时候雨已经停了，而我们却被淋成了落汤鸡，狼狈不堪，气不打一处来。这时天空出现了一道五光十色的彩虹，整个村庄也变得亮堂堂起来，雨过天晴，实在好看，刚才心里的恼火劲也随着彩虹桥，消失在了乡间美好时光里......。
世间的任何事物都有他的两面，用奶奶的话说“有苦就有甜”。一年来我们养猪就挺辛苦的吧，但随着年关将近，甜的生活也随之而来，那是童年的小孩儿都渴望的甜。大年三十杀年猪、放鞭炮，是一年中的好日子。年夜饭上奶奶用猪肉制作成的各种肉类美食，就是平时吃不到的荤腥。那种大块吃肉，很自然的来上一杯当时仅有的饮料佳品“刺梨露”，简直是人间美味，也叹人间值得！
年夜饭过后，大家已经吃饱喝足了。我们非常熟练地穿上新衣服，新鞋子出门玩去了！手舞足蹈的我迅速来到村子的中心坳口，立刻开始呼朋引伴了起来。三个一伙，五个一群一起快乐地燃放着烟花，它绚丽多彩的纹路冲上了天空，好像在为乡亲们越过越好的日子喝彩！现在想来和小伙伴一起放烟花的场景是何等的温暖啊！何等的天真无邪啊！让人胜似留恋！其实买新衣服、鞋子、烟花的钱，都是卖猪换来的，全部是猪的功劳。这大概意义上就是养猪的甜吧！
（三）厨房那些事儿
厨房是人们准备食物的好地儿，家家户户都有，我家也不例外。小时候的厨房是一间房顶盖着青瓦的小木屋，房屋结构虽然简陋，但却温暖可人。我们的一日三餐均出自这儿，是农家人干活儿的后勤部，奶奶就是这个大家庭的后勤生活“部长”。在这小厨房内也发生过许多哭笑不得的生活趣事，让人在大笑过后，又十分的感动！
记得那是赶场头一天的一个傍晚，天静静地黑了下来，鸡鸭也归窝了，一切的一切都显得平静而美好。奶奶像往常一样在小厨房内张罗着晚饭，忙着锅里，我也成了做饭小帮手，任务是坐在灶（头）前的小板凳上烧火。
由于停电了，没有窗户的小厨房比平时更加昏暗些，只有灶孔里发出来点点星光照在我稚嫩的脸上。奶奶麻利的将买来的白豆腐，用菜刀切成一片一片的，然后改刀成类似于圆柱的条状，那样在锅里翻炒的时候更入味，口感更好。
我心领神会，知道炒豆腐自然要烧大火，让大锅充分高温，这样出锅的豆腐口味倍儿棒！看到锅里冒了烟，这时候奶奶将一大瓢今年田里刚收的菜籽榨的菜油，如高山流水般的倒入了锅中，紧接着下了豆腐，不断的翻炒着。几分钟后，锅里的豆腐已被煎炸的两面金黄，有点像一根根金条儿，给人金灿灿的感觉。火越烧越大，锅里冒的烟更大了，奶奶迅速的拿起灶台上的盐巴口袋，往锅里抖动着，大概盐的份量已经够了，然后就迅速起锅，一大盘香喷喷，金黄黄的炒豆腐就出锅了。
多年来奶奶就保持着一个“不好”的习惯，喜欢试吃菜品。“不试不知道，一试吓一跳”，看奶奶用手抓一小块豆腐放进嘴的表情似乎十分难受似的。我上前便问了一句：“奶奶，怎么了？不好吃吗？”，奶奶回了一句，今儿豆腐味道好怪啊，但又说不出怪在哪里？于是，我也拿起筷子，试吃了起来，差点没把我黄疸都吐出来。奶奶，怎么是洗衣粉的味道啊？难吃死了。
奶奶用手敲了敲自己的后脑勺，找到了问题的所在。原来灶台上有两个小袋子，一个小袋里装的是食用盐，一个小袋里装的是洗衣粉，两个袋子个头都差不多，且都是白色的粉末状，加上厨房的光线昏暗，奶奶错把洗衣粉当食用盐放了，才造成豆腐的怪味，我和奶奶都哈哈大笑起来，奶奶还不停地在嘴里唠叨着“今天硬是见鬼了”。
尽管豆腐被洗衣粉翻炒过了，味道差了很多，但还是没有舍得丢掉。因为在那个只能解决温饱生活的年代，白豆腐就算是好东西了。会过日子的奶奶想到了一个办法，就是用清水将豆腐淘洗了三遍，确保不会中毒的前提下，倒入锅中再次翻炒，这次放的是真“盐”，我、爷爷、奶奶用那晚的怪味豆腐，配上白米饭吃了三大碗......。
（四）秋 收
春华秋实，所有的收获都是对耕种的犒劳。乡亲们经过一年的辛苦劳作，换来了粮食的大丰收，真是喜不自胜，又叫我们怎能不歌唱呢？
瞧瞧！远处的大田里长满了金灿灿的稻谷，仿佛大地长出的金子，在秋风的吹动下激起一片海浪浪，十分壮观，九分养眼。这样景象就标志着庄稼人儿累并快乐的日子来到了，累在割稻谷，打稻谷，运稻谷，晒稻谷...；乐在享受丰产的喜悦，还能吃上腊肉猪脚，盐水鸭蛋等主菜...。
在抢收粮食的大季，谁可都不敢马虎。我家也一样，在趁着天气晴朗有大太阳的日子，抓紧收割稻谷装进粮仓，这样心才会踏实！
干就完了，话虽直白，可在理儿啊！于是咱家的稻谷收割队队长我的奶奶，就开始进行工作分工了。她十分干练的叉着腰，指着爷爷说：“你负责去尧都坝把任远峰叫来帮忙，我们给工钱，明天必须把苏家平大田的稻谷收割完。接着就是我，斌儿负责中午给爷爷们送饭，这样能节约时间，完成计划目标。最后就是奶奶自己，她不仅要负责做早、中、晚餐，还要负责翻晒谷子，清除稻谷里的杂草等后面的复杂工序，直至稻谷进仓。现在看来，她这个收割队的队长是合格的，更是有担当的，外加十二分的称职。
第二天，天刚刚蒙蒙亮，整个村庄的主要劳动力就早早起床了。平时安静的山间的小路也变得热闹非凡起来。放眼望去，有的肩挑箩筐，有的腰莂镰刀，有的扛着福斗（一种稻谷收割的辅助工具），大家一起有说有笑的迫不及待下田去了。看似杂乱无章却是乱中有序，分工明确。你负责割稻穗，我就负责打谷子，两两配合，天衣无缝。往日静谧的村庄，顷刻之间变成了人间的闹市，农忙的景象被现实展现得淋漓尽致！
当太阳光由斜射变成直射的时候，根据经验判断可能是晌午了。于是我拖着瘦小的身躯，背着好饭好菜，去一线慰问爷爷去了。刚走到半路，老毛病又开始犯了，但理智告诉我决不能偷吃为爷爷们准备的饭菜，最终内心的邪念吞噬了理智，我还是偷吃了一个盐水鸭蛋、两片香肠、一片腊肉。偷吃过后还不忘把鸭蛋壳丢到草丛中，用衣袖把嘴角的鸭蛋渣子擦干净，以免被爷爷发现挨骂。不一会儿，我就到达了目的地。我赶忙把热腾腾的饭和香气十足的菜，整齐地摆在临时用桌布搭建的田坎饭桌上，招呼爷爷们快来吃了。他们为了抢时间，恨不得把饭菜通通倒进肚子里，连饭菜的味道都忘记了......。
天黑了，天亮了！天又黑了，天又亮了！在经过五天的奋战后，我家的稻谷终于收完进仓了，奶奶悬着的心也跟着落了下来，我们又度过了一个忙碌而踏实的秋天！
（五）幼年也曾学“医道”
“久病成良医”，成了村儿里老人常常挂在嘴角边的口头禅。在那个医疗条件还十分简陋的时段，学会一些治病的“土方法”是每个人都必须掌握的一项生活技能，时常能解眼前难。
就拿我奶奶来说吧，由于常年辛苦地劳作，起早贪黑忙前忙后，平时对自己身体不曾保养，等上了年纪病根就找上门了。于是在奶奶的身体处于亚健康的情况下，我就成了她签约的家庭小医生，虽不及乡里的大医生能耐，但也有自己的用武之地。
曾记得贵州有这样一句谚语：“贵州下雨像过冬”，寒露过后气温骤降，阴雨绵绵，这样的天气导致奶奶的气管炎又犯了，一宿宿地咳嗽让她难以入眠，难受极了！于是奶奶就叫我去菜园里挖来一笼生姜，用清水把姜的头部洗干净，拍碎后加上今年秋天收获的干红辣椒，再配上一小勺盐巴，能退寒气的生姜茶主料就准备好了，接下来就是用小火慢慢的熬制，熬姜茶的水得用山间的泉水，这样熬出来的姜茶不仅味道清香，药效也会增加不少。奶奶在深秋的夜晚喝了我亲手熬制的姜茶过后，从上半夜的咳嗽严重，到下半夜能安然睡去了，无一不体现了我这个家庭小医生医术“高超”的一面，顿时内心很是得意，也很高兴，总觉得奶奶没有养一个废物。
“喝姜茶能治标，却不能治本”，还得配上拔火罐把身体里的黑血挤出来，才算药到病除呢？这样奶奶的伤寒，才能痊愈！
刚开始学拔火罐，还挺害怕的。怕在要用土碗碎片扎在需要拔管的地方，扎上好几个细小的口子（在扎之前要用白酒涂于患处进行消毒），直至鲜血淋漓才罢手。每当这个时候就是拔罐的关键步骤了，找来一个玻璃小药罐子，用火柴点燃一卷白纸迅速放罐里，对准伤口吸了起来，反复几下就吸了好几小罐黑血，奶奶的身体也舒畅了许多......。
现在回想起来，仍不能释怀，一是觉得拔火罐太过血腥；二是每次看见奶奶骨廋嶙峋的背，就下不去手，心疼奶奶......。
（六）爱之深，责之切
在自己看来，小时候的我应该算得上是一名乖娃娃了，但偶尔也会淘气惹得奶奶直跺脚，骂我是“鬼崽崽”。华而不实的一面从而突显了出来。在惹奶奶生气不多的次数中，有一次印象最为深刻，现在想来仍然记忆犹新。童年的夏天好像没有现在这样炎热，房屋对面的稻田里听去蛙声一片，小青蛙哇哇的叫个不停，为小村庄的寂静增添了别样的色彩。我与小伙伴们尽情的玩着捉迷藏，笑声此起彼伏热闹非常，玩啊，玩啊！玩的都忘记了回家的时间，特别是在上学期间奶奶亲自规定的作息时间，暗想今晚回家定不会有好果子吃，但依然心甘情愿。
尽管奶奶下了最后的通碟，叫我赶快回家睡觉了，明天还要读书呢？但玩心大发的我怎肯就犯，嘴里回绝道：“时间还早啊，我还要玩会儿”，就这样讨价还价的较着劲。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转眼湿润的月亮也悄悄地躲进了云端。小伙伴们都各自回家了，这时的我也拖着疲惫的身躯，满头大汗的往家跑，生怕被锁在门外睡大街。当我赶回家时大门已经合上了，瞬间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真的怕什么？就来什么？我拖着哭腔站在楼下面，乞求奶奶给我开门，但奶奶嘴里骂骂唧唧的就不给我开，一定要对我不遵守作息时间而给予惩罚。最终奶奶还是没有给我开门，我也放弃了求奶奶。心想，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是睡大街吗？我才不怕呢？夏天屋外面还凉快点？于是就这样和奶奶杠上了！
隔壁的小毛哥哥，看见我深夜还蹲在外面，大概是可怜我吧！于是就叫我和他一起睡了，睡在沙发上感觉很清凉，更多的是感动，感动小毛哥哥在漆黑的夜晚收留了“无家可归”的我。
经过这一事，我再也不敢挑战奶奶的权威了，就怕再一次被关在门外睡大街。她的严管让我养成了早睡早起的好习惯，白天上课也不打瞌睡了。做到了认真听老师讲课，成绩也提高了许多。这大概就是对中国传统教育理念中的“爱之深，责之切”的完美诠释吧！
（七）离别在冬天
人世间的事和物，都有着让人信服和不可抗拒的自然规律。有相聚就有离别，生老病死成了人生的常态，更是世间人最美的开始和最坦然的结束！
“生如夏花之绚烂，死如秋叶之静美”是对无悔人生的最好释义，但在这茫茫人海中又有几人能够真正做到呢？我总觉得奶奶做到了。她的一生都在身体力行的用她独有的“善良、智慧、勤劳、勇敢”拉扯着一大家子，教会大家做人做事的道理，让我们在社会上能够立足。不至于在人生落幕的时候碌碌无为、万般后悔，白白蹉跎了大好的光阴岁月！
九八年的冬天好像比往年来得要早一些，似乎更寒冷，风更大。奶奶就是在这年生病离开的，父亲也从千里之外的广东赶回家中和奶奶做了最后的告别。
在往后很长一段时间内，总觉得奶奶还在。放学回家还能在厨房内看见她忙碌的身影；还能听到她站在家门口呼唤我小名的声音，但当我回头想要伸手去拉她的一刹那间，奶奶却瞬间消失不见了，留下孤独无助的我，沉静在曾经一起生活的旧时光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