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

孙女晓云在县城读高中，好久没有回老家了，想念奶奶。七十多岁的奶奶也很想她，常常步行到村口大榕树下，向着村里唯一的一条公路，伫立凝望。有人问她，她总是说：我的乖孙要回来了。

几乎就在奶奶望眼欲穿，心生绝望之时，儿子带着孙女回来了。时为盛夏七月，晚霞璀璨。几月不见，孙女明显长高了，亭亭玉立，花容月貌，远远就脆生生的一声“奶——奶——”，奶奶欢快的大声答应，笑得合不拢嘴，原本干瘪的嘴唇更瘪了。

顷刻间，孙女已到跟前。亲热地拉着奶奶的手，奶奶围着她仔细打量，连声抱怨：“乖孙啊，你这穿的什么衣服，后襟都裂开了？孩子在外不如意啊！”儿子说，现在的孩子都穿这样，妈你就别费心了。

次日天明，孙女起床,穿衣服感到不连贯，脱下仔细一看，小西服上衣的后襟被缝上了，异常生气。询问得知，原来是奶奶昨夜所为。孙女哭笑不得：奶奶，这衣服就是这种款式，不是烂的！奶奶嘟哝着：这世道，咋这样？咋这样？

然后，小心地叫孙女赶紧吃早饭。孙女看了一眼，稀饭，馒头，咸菜，没胃口，丝毫不顾忌奶奶的感受，进屋睡回笼觉去了。奶奶心中有些失落，百思不得其解，孩子咋能不吃早饭？儿子就不管管？儿子说，我都习惯了，现在的孩子功课紧，在家睡得晚，起得迟，哪有时间吃早饭呢？

奶奶于是张罗午饭，准备给孙女一次丰盛的午餐。鸡鸭鱼兔，山肴野蔌，煎炸烹煮，麻辣鲜香，应有尽有。使出浑身解数，马不停蹄忙碌了大晌午，盘盘碗碗堆了一大桌，就去吆喝孙女吃饭。

孙女姗姗来迟，看见一桌好饭菜，很是激动，好像触动了心中的柔软，含笑的眼角竟然隐现一丝泪痕。奶奶多爱我，多辛苦啊！立刻按着自己喜欢的菜狂吃起来，爸爸心里不乐意：没礼貌！咋能只顾自己？用筷子轻敲桌子并使眼色提醒女儿，女儿赌气似的没反应。奶奶眉开眼笑，并嗔怪儿子，心想：孙女许是馋坏了，学校的饭菜也太差了吧！

午饭吃完，孙女忙去洗碗。奶奶怕孩子累着，强行把孙女推出厨房，要孙女去休息看书。孙女看到奶奶佝偻忙碌的背影，泪水再次溢出眼眶。

忙完后的奶奶来和孙女坐在一起拉家常，问东问西，事无巨细，孙女一一作答，极为细致。然后奶奶叮嘱孙女：千好万好，不如身体好，要按时吃饭，保证营养；要把学习放在首位，知识装在自己肚子里，谁也挖不走，这就是本事；穿衣吃饭量家当，不要攀比，女孩子穿衣要素静为主，不要一天整得花枝招展的……孙女感觉唠叨，脸上却没有丝毫厌烦，完全一副百依百顺乖巧样，奶奶高兴极了。

三天时间很快过去，转眼到了分别的日子，孙女坐上了爸爸的私家车，向奶奶仰起笑脸，摇手“拜拜”。奶奶笑着不停叮嘱，心里却是依依不舍百感交集：孩子可怜啊！母亲去世早，儿子又当爹来又当妈，努力打拼硬是在城里挣下一套房产，都不容易啊！

孙女不停答应，一时情不自禁，热泪盈眶：奶奶不愿进城，年纪大，又很孤独，我该多回来陪她才是。奶奶保重，等几天孙女回来看你！

开车的爸爸透过后视镜，将这一切尽收眼底。不知怎的，他的眼角也潮湿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