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首《歌声与微笑》,听了不少遍,滋味虽是不尽相同,而每次都有一个点让这些滋味交集。这个点在不经意间那么顽固清晰而又持久地存在,使人的懈怠也羞涩躲藏起来。因为这悠扬动听的曲调,记忆的大海泛起层层波纹来,这波纹一漾就是多年,经久不衰哈!
小学,儿时,那时才八九岁,趣味的事情就像框,被牢牢框在里面的。那个时候,电视刚刚在农村兴起,电影也是。最初的电视都是由村里大队部购买,专人看管按时搬出来给大家打开,多少人挤堆啊,还是其乐无穷。后来到学校也购买了一台,就在学校门口一百边的砖墙上开了个洞,大小比电视机大一点,在我的记忆里就两只大脚男式鞋盒子拼起来那般。每到天麻麻黑的时候,学校门口就热闹拥挤,各种凳子发挥着最大的作用,特别羡慕离得近的人家,比较容易占个好位置呗!夜色渐浓,没有什么路灯,就是那黑白电视发出的光,偶尔有人的手电筒已是最亮的了。就这样,男女老少也乐此不疲地扎堆围在那台架得两米来高的电视机前看电视连续剧。真不知道那电视到底有什么魔力,那么多人的眼睛它竟然能照单收纳,与现在一家几口人看那么大尺寸的都不觉得过瘾是天壤之别。我对那样看的电视剧没有记住多少,可就一件事却是《歌声与微笑》多年来感觉的交集点。那乡村黑夜的黑白电视机下上演了多少故事我不知道,可金老师家从城里回来的外孙女可是漂亮的了得,她是第一个给我们唱《歌声与微笑》的城里小姑娘。皮肤白皙,圆润可爱,尤其是那两根及腰的大黑辫子,羡煞旁人。可就是在这样的傍晚,这样的电视机下,这样拥挤的人群里,听说小姑娘的一根长辫子被谁剪掉了,初听痛煞人了,据说小姑娘大哭一场,据说是因为金老师平日里太厉害得罪了学生……总之,再没有见到那个皮肤白皙的,留着长辫子,给大家唱《歌声与微笑》的小女孩了。
那时我并不知道长辫子对那个小女孩意味着什么,她不过就是跟着妈妈回乡下看她外婆而已,她还给大家带来那会最流行的《歌声与微笑》,尽管在现在看来她唱的也就那样,可那时,她是城里与乡下的分隔符,漂亮的裙子,干净整洁得体优雅甜美可爱集于一身的佼佼者。可就是回了一趟乡下,就失去了她美丽的大辫子。剪辫子的还给她留了一根,不知是何居心。对于一个爱美的女孩来说,及腰的长辫子,需要几年的等待和呵护啊!那小女孩是流着泪走的吧?金老师从未听说过她对此事有什么言语。只是依稀记得,她还是严厉的,让人敬畏的。至今不知是谁,知道了也于事无补,毫无意义。对于那女孩,却远不止如此。再回想起来,那时的乡里,还是给那个城里探亲的女孩留下了深深的伤痕了。
我记忆的画面里,就是那台两只鞋盒拼起来大点的黑白的,且时不时会变成花屏的,被架起两米来高的电视,还有黑夜下攒动拥挤的人群,那个城里来的皮肤白皙的姑娘就成了人堆里的一道耀眼的光……多少年后,我才有了的痛,乡下和城里的差距,远不止那么简单,可那个时候,谁真的在意过素养与教养什么的?不然,那一根辫子怎会瞬间茕茕孑立?像个笑话,像突然失去腿的瘸子……尴尬,突兀,另一个女孩花容失色,涕泪交加。
那根长长的辫子,就这么定格在记忆里,只一根,因为原本它是两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