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径自吹去（组诗）

孤独

火，于食指与中指间

轻冒青烟

为黑夜挖掘一个陷阱

有人把走过的路

认作故乡，一辈子

不知每一条路通往何处

早晨，我对一畦稻田

说过的话，尚未到中午

便被杀虫剂掐断了

根音

言不由衷

我说过一句话

一句精彩的笑话

也许是富有诗意的话

隐含哲理性的话

或者一句极其无聊的话

下一句，不知续上什么话

可能是美丽的谎话

绝非欺世盗名的大话

如果是一句违心话

那么，接下来的都是废话

有时候，我在白天里说梦话

不自觉从喉咙吐出情话

——我爱你

干涸的湖

驮着烈日，痛感渗入骨髓

退去纠缠多年的水

一只小木船的残骸

那些裸露的石头紧抓泥巴

拼命呼吸

宽大的躯体，萎缩干瘪

残存的几处小水坑

尚有鱼儿扑腾的涟漪

三五只水鸟，在上面盘旋

微风来了又走，走了又来

深感失望，见不到水波的笑纹

盐霜零零碎碎，秀出骨头般的白

拉低了周边田园的梦想

水草开始疯狂侵占湖床

从高处往低处，仿佛静水流深

迅速将曾经的蔚蓝，粉饰成一方翠绿

不久，一片草原替代碧水看守干涸的湖

频频走上抖音

这多么像我住过的一个小山村

时光掏空了炊烟犬吠，竟然隔三差五

一些陌生人到此打卡

忙得不亦乐乎

人，马，诗歌

马的命运，一出生

就是为了负重，奔跑

它不忠诚于任何一个人

别以为，一匹马在你胯下奔跑了好多年

它就属于你的，在马眼里

你不过是它驮运的一件货物

也许，马早把你当作自己的器官

小心安置于背上，你得真诚地为它

看路，拉缰绳，把把方向

有时下来给它饮水喂草，修理蹄子

交配时帮它扶正马锤子

人，视马为工具

用它拉车，赶路，驰骋沙场

老马能识途，不一定识人，也没有必要识人

它要自由奔跑，以奔跑发言，以坚蹄建立自信

即便你会相千里马

未必就是伯乐，伯乐是累死马的怪物

是它的宿敌

就像你，能够自由驾驭文字

写出精美的诗歌，诗歌可不认你的户籍

诗歌也需要自由，除非你成为诗歌的一个器官

才有可能搬运深远的意境

如马一样奔跑下去，直到累死途中

变成一堆白骨，成为新的路标

风，径自吹去

——有感于一些诗歌现象

风，没有自己的时间

走到哪，就把时间吹散

把云朵往天边赶，把桃花拖进春天

有时候，几粒滚烫的鸟语

拼命贴上我的脸颊

一个清晨，我刚推开一扇窗

一阵风挤进来，携着梅花的暗香

在拐角呼啸了一夜的风，也许太疲倦了

需要一处歇息的地方

我还是关上窗子，任它径自吹去

我不能留住它的脚步

免得我也忘了时间

它广阔的空间不属于我

它能容纳悲痛的哀号，忧愁的低叹

欢乐的歌唱，甚至一些垃圾的味道

而我需要时间，需要心境复苏的机会

慢慢回忆悲痛，忧愁，欢乐

风与人的走向不一定相同

我经常逆风而行，步履踉踉跄跄

路人讥笑我是傻子，疯子

我只能默默赶路

背风的地方，风景独好或险象横生

更多的是未知，惟其未知

才更有吸引力，就让风径自吹去吧

我走自己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