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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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沙尘飞扬
铁蹄踢响塞下曲
帝子王孙听出满身汗味
在这之前，一粒荔枝暧昧的岁月
无意停滞了歌舞升平
在这之后，华清池的温泉氤氲依然
大唐究竟发生了什么
假如没有“诗史”般的文字注解
一代王朝，再怎么繁华
也轻如水汽淼淼
我们的诗圣，似乎来得不合时宜
以为若春雨应该润物无声
从故乡巩义出发，一路向西
长安的雪下得一波三折
把宫阙城墙压成诗歌的遗迹
心怀锦绣的诗人
视辽阔大地为空寂的禅房
在草木深处安放荒凉
谁能听懂一声苦吟
秋风萧萧
屋茅横飞如剑，刺痛
路上冻死的寒骨，泪水闪着光芒
于寒夜绽放
所有的文字重如泰山
砸伤星球般的心脏
大地在尖叫，万物沉静得如同僵尸
谁在错乱的时光中怒吼
谁又在一声声怒吼中
误读了沧桑与辉煌
2
从哪里来，到哪里去
不可能象候鸟，沿着固有的路线迁徙
是风，不分东西南北
是雨。不囿于白天黑夜
来去自由的风和雨
揭示了足履的颠沛，流离
千年之前的江阳
以一樽老酒踉跄长江的万顷波涛
轻轻稳住子美的心情
三杯入口，枯口无言的是谁
一首《泸州纪行》，连同漂流而来的心情
当作礼物致谢设宴的主人
江阳是酒的老家，何处是归宿
一生漂泊的人，哪里可以安置诗酒
哪里就是梦里老家
哪怕是一只倾倒的酒杯
一个干涩的墨砚
一张皱巴巴的宣纸
都是心中生长的草木
阳光或轻或重，都无所谓
只要有月辉，草木就不会黯淡
故乡就不再遥远
散落各地的草堂
犹如陪伴远游的一个个月亮
尽管沿途风景不如人意
可是，每一次出行，或者说流浪
无法设定抵达的地方
恍如蒲公英飘到哪里
就在哪里埋下自己的筋骨
为荒芜的土地，预设
一场春暖花开的喜悦
为世间的一切悲怆
写下绝句，一生的怒吼
3
流浪，并非自由的漫步
战乱追着脚跟，可以抛去青春
不能丢掉诗歌，忧国忧民的文字
人生的平平仄仄，在奔波中发挥到极致
即便是春天，曾经咏唱翠柳的黄鹂
可否成双成对？直上青天的一行白鹭
能否携来故乡的月华？
自知月是故乡明，可惜
西岭距离南窑湾村太远
东吴已被时光虚幻，只有辽阔的雪
宛如落满思念的宣纸
邙岭，与绿水青山坐而论道
因守望伟大诗魂而富有诗意
千年之后，当我走进杜甫陵园
仿佛走进那一间间草堂
再次翻开一部诗史，依然听见
无边树木和不尽长江的平仄韵律
萦绕着一颗丹心的律动
《三吏》《三别》力透纸背的声响
这些律动与声响，已转化为
唐诗的另一种光芒
现实主义豢养艺术的光芒
这种光芒，长年在我的心中回环婉转
似乎巩义窑的炉火熊熊燃烧
千百年的温度，被出土的陶器铭记
在青龙山慈云寺的钟声里
救赎出人间大义，普度众生的慈悲
此时，如果杜甫尚在
或许会手握善卷，告知禅师
官军早已收复河南河北
江山无恙，所有的心情已校正时差
故乡的明月，正被世人分享
忧郁，孤独，已走出诗歌的意境
当年横渡汨罗江的扁舟
正顺着千帆竞发的江河
向着波澜壮宽，深远与辽阔
潇洒起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