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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友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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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310/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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喊一声那个老伴哎,暖流就涌上了心

老酒味最醇,老歌最动人;夕阳无限好,越老情越深。

——题记

夜,已经很深了,我依然辗转反侧。非常喜欢古诗词的我,在手机百度里搜索着古诗词阅读。不经意间,白居易的《长恨歌》映入眼帘,其中“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一句,直抵我的心扉。

反复咀嚼品味这句诗的蕴涵,我的记忆画笔,随着光阴的流逝,勾勒出一幅美丽的爱情画卷,逐渐清晰于我的脑海。顿时,一种柔柔的感动和温暖,在我的心中漾起……

老伴儿名叫赵书莲,已年逾古稀。故乡的黄土地塑造了她勤劳朴实、温柔贤惠、纯洁善良、宽容坚毅的品格。她为人处事,很是通情达理,在我心目中,是一位难得的贤良淑德之人。

俗话说:“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我与老伴儿相识,已经是55年前的事情了。记得,那是1968年初春的一天上午,媒人九婶安排未满18岁的我,与她在公社驻地唯一的百货商场相亲。因为家穷,相亲时,我身上的蓝色棉袄,脖子上的素色围巾,全是从堂姐那里借来的。公社驻地恰逢大集,百货商场里人头攒动,她靠在南面的柜台边,我站在大门口,相距有20余米。我们的目光,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缝隙,互相打量着(那时,不像后来的年轻人相亲,可以面对面地交谈)。我的眼睛紧紧地盯着她,身高大约1米6多,穿着特别朴素的衣服,脸蛋圆嘟嘟胖乎乎的,齐耳短发尽显温柔气质,微微一笑,如鲜花盛开,给我留下很好的印象。过了五六分钟,九婶走过来问我:“友明,你有啥意见?”我脆快了当地说:“婶,我没有意见,同意。”九婶便走过去问她,她没有当场表态。又过了几天,九婶来到我家,说是她同意了。订婚仪式非常简单,介绍人和双方父母,在一起吃一顿饭,换一个小贴,就算是订了婚。

订婚后的第2年冬天,我报名参了军。离开家的头天晚上,公社举办了一场欢送晚会,岳母带着老伴儿专程赶到晚会现场为我送行。她们站在一个高台上,纵目四望,想在一片绿丛中,寻找到我的身影。我有些害羞,故意躲闪着,不敢与她们见面。晚会结束后,我远远地望着她们怅然若失的神情,心里很不是滋味。直到如今,只要一想起这件事儿,我就感到愧对于她们的一番良苦用心。

有一年春天,老伴儿在为公社粮站盖库房时,不慎从一层楼高的脚手架上摔下来。经公社卫生院、临清医院检查,幸运的是没有骨折,但腰一直疼。回家休息期间,她不肯闲着,尽己所能帮助干些家务活儿。姥姥心疼她,坚持为她按摩腰部。一次按摩时,只听见“啪”的一声,吓了姥姥一大跳。许是错位的筋骨复位了,她即刻觉得疼痛感消失了许多,遂投入到劳作之中。她几次给我写信,从未透露一点儿“消息”,后来,从回家探亲的战友口中,才得知这件事情。我埋怨说,为啥不早点告诉我,她说是怕我惦记,更怕影响部队工作。我的心间,汩汩地流淌着一条感动的溪流。

服役满6年,我才被批准回家结婚。结婚前,村党支部书记专门找我谈话,要求我在从简办婚事上带个好头。他说,这既是政治形势的需要,又是村规所必须的,我满口答应下来,老伴儿也表示坚决支持新事新办。那时,结婚证上不需要贴照片,我们便没有拍结婚照(直到1978年秋,她来部队探亲,我们才照了第一张合影)。结婚那天,恰好是她的生日,没有穿婚纱,就是一身平常的衣服。我是骑着自行车去接亲的,她也是骑着自行车到我家的,接亲的和送亲的加起来不过10个人。我掐指一算,从订婚到结婚,她整整等了9年,人生能有多少个9年可以等啊?!每每想起她的痴情,我便感动在心!当天晚上,一走进新房,我就问她:“人们都说,宁嫁农村庄稼郎,不嫁大兵守空房。以后,咱们不能朝夕相伴,你怕孤独不?”她笑了笑,甜甜地说:“没有事,我不怕。”一句话,令我好感动、好激动!

蜜月没有度完,一封加急电报就拍给了我:“见报速回”。捧着电报,面对老伴儿,我几次想张口都没有勇气说出来。她看了一眼电报,又看了看我,啥话没说,转身为我整理行装,还为我装了一军用挎包好吃的。看着善解人意的她,我流泪了,给她一个深情的拥抱。她用洁白的手帕,为我轻轻地擦去泪花,柔声说:“走吧,别耽误了部队上的大事,吃官饭,就得受官管。”我含泪离开了她、离开了家。出村很远了,她还站在村口,微风轻拂着她的秀发。

从此,老伴儿务农故土,我身居军营,开始了漫长的“逢得七七鹊桥筑,一年一度一归来”的牛郎织女生活。一年后,我们的第一个女儿降生了,可由于部队进行军事考核验收,我没能回去照料。后来听她说,女儿一降生,脸蛋红润润的,一头浓密的黑发,模样儿十分俊俏。但女儿一出生就不会裹奶,第7天时,当赤脚医生的叔父说,许是感冒了,打一针就好了。结果,一针打下去,女儿一会儿不如一会儿,眼睁睁地看着可怜的女儿,就这样离开了还未看清的世界。心如刀绞的她,写信告诉了我实情,信纸上布满泪痕,但没有一句责怪之言。我们第二个女儿降生之时,我又因忙于部队营房改建,没能回去陪伴。直到女儿24天时,我才回到她的身边,她依然没有说一句责怪的话语。

我们仨兄弟分家时,父亲说,得找个见证人,我没有让找,由我主持来分。我把村北刚盖好的3间砖房,分给了二弟;把老宅4间里边是土坯,外包一层砖的“夹心房”,分给了小弟;把村委会作价200元的2小间东屋,留给了自己。其实,那是父亲喂牛的地方,是十分简陋的小草屋。与其说是屋,倒不如说是草棚更合适。房顶是用木棍、高梁秸和杂草铺就的,上面抹了一层黄泥,四壁也全部是用黄泥筑起的,屋内低矮、光线昏暗。家里的所有欠账,亦由我来还。母亲见状,着急地说:“这样分哪行啊?你们太吃亏了。”坐在一旁的老伴儿,笑着说:“我们是头大的,吃亏是应该的。”我赶忙笑呵呵地说:“吃亏是福啊!”父亲未置可否,分家的事儿就这样定了下来。那一刻,我打心眼里佩服纯朴善良的她。我心想,她是那么普通的人,做出来的事却是那么伟大、那么高尚!

老伴儿的性格有点内向,不善于表达,是个老实巴交的人。分家后,蛮不讲理的二弟媳,经常因为一些家庭琐事,变着法子找茬挑刺寻她的麻烦。淳朴善良的母亲,心里明白谁好谁不好,便在父亲面前说她的好话,可父亲出于对二弟媳的惧怕,从来不敢主张正义,常常无故地把“狼牙棒”挥向她。受到了委屈,她不吵不闹,只是静静地隐忍,实在承受不住,需要宣泄出来,也只是在无人的地方,默默地流眼泪。我当兵在外,女儿又年幼,她写信总是报喜不报忧,一肚子的委屈没有向我吐露过一星半点儿。有时到岳母那里诉说,豁达仁慈的岳母总是劝她,不要跟二媳妇计较,更不能跟老人计较。故而,尽管受气不少,她都是忍气吞声,为家庭和睦竭尽心力。

农村土地承包后,老伴儿既要照顾老人,又要抚养孩子,还得耕种五六亩责任田,一天到晚总是不得闲,用瘦弱的双肩撑起了这个沉重的家。听对门邻居说,为了能多干点儿农活,她经常带着午饭下地,晚上回来凑合着吃一口,很少看见烟筒里冒烟。她是个非常要强的人,不管是干活的农具,还是手使的家伙,总要置办得一应俱全。她常对我说:“虽然你不在家,我也不会把日子过到别人的后头。”

那些年,我与老伴儿,极少有花前月下的倾心长谈,幽静公园的舒心漫步,更谈不上卿卿我我的厮守,缠缠绵绵的相伴。每年仅有一个月的相聚时间,剩余的便是天南地北,遥遥相思。我的家庭是两半的,属于我的月亮也是两半的。“十五的月亮,照在家乡,照在边关,宁静的夜晚,你也思念,我也思念……”两地分居,为我的家庭带来数不清的艰难困苦。年年岁岁,我和她只有把这遥遥两相思,悠悠情和爱,注入家书,传递着爱情、理解、原谅、支持和勉励。我总觉着对不住她,每隔月余就写上一封信,作一番“检讨”。可她每次来信,总是说一些鼓励的话,让我安心部队工作。缘于有这样的贤内助,我才能心无旁骛的安心军营,忘我奋斗,多次立功受奖。每当闪亮的军功章佩带于胸前时,我都要向她飞书报喜:“这军功章里,有我的一半,也有你的一半啊……”

有人曾经写过这样一首诗:“家书千里异乡来,携子傍牛慢展开。更有多情食谷雀,春心跃跃两徘徊。”这首诗,是老伴儿盼信心情,读信场景的真实写照。宋代词人秦观《鹊桥仙•纤云弄巧》中,“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的诗句,更是对我们爱情生活的绝佳诠释!

1985年,刚过完春节,老伴儿就随军来到临汾某部,看我挣得工资不多,便四处奔波着找活干。她在附近村庄纸箱厂,打过零工;在部队家属挂面厂,当过工人。空余时间,还要带孩子、洗衣服、买菜做饭,把全部家务活儿包揽下来,全心全意支持我的工作,其辛苦可想而知。那个时候,我除了负责部队的行政管理工作外,还肩负着部队新闻报道工作的职责和使命,日常工作十分繁忙。只要有了新、急、快的上报材料和时效性强的新闻报道任务,我就得开“夜车”,赶写材料和稿件,通宵达旦是家常便饭,她就陪伴着熬夜,随时提供细致周到的“后勤”服务。我在新闻报道和文学创作方面,能够取得一些成绩,她功不可没。

老伴儿当姑娘时,就会做很多的针线活儿,布鞋做得尤其好,针脚细密,模样俊俏,小孩子的鞋做得更是丰富多彩,就是不会织毛衣。自从随军后,看到别人的丈夫穿着款式新颖的各种毛衣,既漂亮,又潇洒,她就对我说:“我也要学织毛衣,亲手给你织一件,让你也风光风光。”我以为,她是在说笑话,压根儿就没有往心里去。

春天一日,老伴儿上街买了1公斤紫色毛线,4根毛衣针,请来几位会织毛衣的女同胞当老师,在家里摆开了“战场”。晚上有电影,她顾不上去看,坐在灯下一丝不苟地学呀学、织呀织。我看到她那双笨拙的手,织起来煞是费劲,就劝她:“别织了,这么多年没穿毛衣,不也过来了吗?”她倔强地说:“你大小也是一个军官,经常出头露面的连件毛衣都没有,我觉着丢人,我就不信织不成。”我了解她的倔强脾气,只好由着她的性子来。那晚,她折腾了大半夜,不是把花弄错了,就是掉了针,只好拆掉重织。但她不灰心、不泄气,那些日子里,她几乎把所有能利用的时间都用在了织毛衣上。一个多月的心血没有白费,一件毛衣终于织成了,她像孩子一样高兴得手舞足蹈,逼着我立刻穿上试试。我一穿,不大不小正合身,又柔软、又暖和。

自打那件毛衣织成后,老伴儿一发而不可收拾。茶余饭后、工作间隙,都要织上几针,就连串门也不忘带上毛衣针钱。她在月子里曾落下眼病,长时间做针线活儿或熬夜久了,眼眶和眼球就疼痛不止,眼泪也止不住地流。可晚上她还是在灯下加班加点地织,我劝她不要再织了,多注意休息。她就是不听,还笑着说:“趁现在眼睛能看见,多给你织几件放着,以后要是眼睛真的瞎了就织不成了。”听了她的话,我一阵心酸,眼睛湿润了。

老伴儿为我织了四五件不同款式的毛衣,有厚的,也有薄的,可她仍不住手。入冬前,我又拥有了一件红色新毛衣,还拥有了一件红色毛背心。天冷了,我把毛衣穿在里面,外面套上毛背心,真可谓,穿在身上,暖在心上。

1990年春节,家里连续给老伴儿拍来3封加急电报:父病故速回。看到电报,她立刻泪流满面。正当我要陪她回家料理老人后事时,上级打来电话,让我去四川接兵。她知道后,倔强地说:“你去吧,别管我,我自己能回去。”她独自带着12岁的女儿,冒着漫天飞雪,乘火车、转汽车,一路艰难地回家为岳父送丧。

这年8月,我升任为北京军区驻侯马某医院政治处主任。10月,老伴儿跟随我来到医院,被安排在洗衣房工作。洗衣工可是个苦行当,每天伴着洗衣机隆隆的响声,汗流浃背地为200余名住院病号,清洗衣物、被褥、床单及血浸的手术绷带纱布,还要为工作人员洗工作服、值班被服。终日里洗、涮、熨、送、收,苦不堪言,最忙时连星期天、节假日都不能休息。

一个星期天,老伴儿看到洗衣房门口堆着一大堆脏衣服和沾满粪便的床单,二话没说,就加班加点洗起来。等她洗完、晒干、叠好,已大半天过去了。她那曾经摔伤了的腰,只要是干活站立时间一长就疼痛难忍,害得我经常既当按摩师,又当炊事员。后来,我特意托人从北京买了一台频谱治疗仪,每天抽空为她烤烤电,方才缓解了她的病情,也解放了我。而要强的她,硬是未耽误过一天工作,即使在高烧住院期间,也是坚持白天上班,晚上输液,多次被医院评为“模范妻子”“先进个人”,受到表彰。我曾开玩笑对她讲:“可惜你不是共产党员,如果是的话,一定是个优秀共产党员。”她坚定地说:“人干活得凭良心,不能浮皮潦草招人骂,讨人嫌。”她的话,令我肃然起敬。

1994年8月,我升任为北京军区驻介休某部政委,与老伴儿再次过上了两地分居的生活。虽然分居两地,但我们的心从来没有分开过,经常通过电话,互相关心和温暖彼此。她一如既往地支持我,从来没有因为家中之事,而影响我的工作。1995年春节,我有值班任务,不能回家过年,她和女儿干脆就来到大山深处的军营,陪我一起过年。除夕之夜,万家灯火,我放弃了与她和女儿团聚的美好时光,亲自带领班子成员走上各哨位,替战士站岗,为得是让常年担负站岗任务的士兵,享受一下春晚文化大餐,打上一个拜年电话。第二天早晨,有几位士兵来到我的住处,欣喜地说:“政委、嫂子,给您全家拜年了,昨夜首长们替我们站哨,让我们心里很感动,只是委屈了嫂子和孩子!”她接过话茬,诚挚地说:“我们没啥委屈的,他这样做是应该的,谁让他是你们的大哥呢!”她的一句话,让大家心里暖暖的,让我心里甜甜的。

1996年3月,我平调回北京军区驻侯马某医院担任政委,老伴儿依然在潮湿劳累的洗衣房里工作。其他院领导多次要给她调换个比较轻闲的工作,她说什么也不同意,还执拗地说:“啥工作都得有人干,俺家老王是政委,更应该带个好头,我可不能图个人舒服,让人戳他的脊梁骨。”她以身示范,在洗衣房里,有滋有味、无怨无悔,一干就是8年。《解放军报》《战友报》《山西日报》《山西工人报》《生活晨报》《临汾日报》等多家新闻媒体,报道了她的先进事迹。我拿着报纸,读给她听时,她淡然一笑说:“我只是做了自个应该做的事儿,有啥好宣扬的。”1997年11月,她被北京区评为“优秀军队干部妻子”,受到通报表彰。看到通报,我和她都笑了,笑颜中露出盈盈泪光。

1998年春天,父亲因左侧股骨头坏死,被县医院判了“死刑”,卧倒于床。小弟打电话告诉我说:“这种病,在咱们县医院是没有任何办法的,手术做不了,吃药又没用,只能长期卧床了。”得悉消息,我四处咨询,终于打听到股骨头坏死可以手术置换的喜讯!老伴儿高兴地说:“那你快点带着车回去一趟吧,把咱爹娘都接过来,在这里住院治疗好有个照应。”望着善解人意的她,我的眼睛湿润了。

父亲的手术日,老伴儿陪着我,忐忑不安地等候在手术室外。经过近3个小时的等待,被告知“手术十分成功”时,我激动得几乎要跳起来,她也流下了激动的泪水。那晚,我一下子喝醉了,而且醉得一塌糊涂。她没有一句责怪的话,还笑着说:“为了老人,喝醉一次值得!”凌晨3时,我放心不下刚刚手术的父亲,要去病房看看,她搀扶着我,一步三晃地走到父亲的病床前。在父亲住院4个多月的时间里,她变着法儿调剂着饮食,增加营养。一天,小弟带着6000元钱,从老家赶过来看望父亲,她一分钱也没有收,并朴直地说:“你人来了比什么都强,钱是不能要的,你在家里种地挣钱不容易。再说,老人在家时全靠你来照顾,我们花钱为老人治病,也是应当应分的。”小弟握着钱,感动地不知道说啥是好。父亲出院后,又住了一个多月,闲暇时,她经常陪我搀扶着父亲和母亲,走出室外,散步于林荫小道、花园之中,为父母孤寂的黄昏撒下一片温馨。父亲的身体完全康复后,说是特别想回家,我只好将父母送回故乡。父母在有生之年,特别希望我们多回几次家,她就时常提醒我,该回家了。每次回到家,她就一刻不停地忙活:打扫卫生、拆洗被褥、洗涮缝补、买菜做饭……街坊邻居都夸赞她是孝顺的媳妇儿。

2000年2月,我脱掉穿了30年的军装,转业到临汾市工作。之后,女儿女婿也调到这座城市工作,只有老伴儿一个人在侯马某医院坚守着。直到2004年4月,她退了休,我们一家人才得以团聚。

那时,我的外孙刚满周岁,每天下班回到家,我看到老伴儿,或做饭、或洗衣服、或抱孩子、或打扫卫生,心海深处总是情不自禁地溅起一朵朵感动的浪花。望着她那忙碌的身影,我总会想起佟铁鑫唱的那首《妻子辛苦了》的歌:“妻子啊妻子你挺辛苦,你苦尽在心里苦,精打细算为了家,常把家缝补。妻子啊你挺辛苦,有你那日子能过富,妻子啊你挺辛苦,一家老小都和睦。妻子啊妻子你挺辛苦,辛苦为了全家福,细水长流过日子,全靠你简朴。”说句真心话,我觉得,这首歌就是专门为她谱写的,那字字句句用在她的身上,真是再合适不过了。怀着感激的心情,我写出散文《妻子,你辛苦了》,在由中国散文学会青少年创作中心、华夏新作家网、北京徽汉国际文化艺术中心联合举办的华夏文学之旅“走进北京2008”写作大赛中,获得特等奖。

老伴儿对我,付出的很多很多,我总感到,她的爱意里有一条“母爱”的小溪缓缓流淌!她给予我的关心和照顾,真的是无微不至。我的胃口一直不好,每天早晨,她起床后的第一件事儿,就是为我冲一碗鸡蛋茶,放一点儿盐,滴上几滴香油,再放少许醋,增加营养,提高身体免疫力。每天下午4时许,她怕我饿了犯低血糖,会沏一碗香甜可口的黑芝麻糊,端到我的面前。即使是半夜三更,只要是我说有点饿了,她会一骨碌爬起来为我弄吃的喝的。但凡外出,她都会准备一些小零食带在身边,以备不时之需。有几年,我用中药进行肠胃调理,她每天晚上都要精心熬制。一年夏天,我连续吃了40副中药,不论去哪里走亲访友,她都要带着药锅,不厌其烦地为我熬制中药。她是一位典型的贤妻良母,是我工作和生活中,最扎实、最可靠的“大后方”!

老伴儿生在农村、长在农村,打小就养成了勤俭节约、精打细算的良好习惯。现在,尽管时代变了、生活好了,可她勤俭节约、精打细算的习惯没有变。她从不讲究吃穿、不追赶时髦、从未使用过化妆品,没有一套名牌服装,一年到头,打扮朴素,衣服大多是廉价品。每次上菜市场买菜,她总是拣过时的、便宜的蔬菜买,鸡鸭鱼肉摊很少光顾。不论买什么东西,她总是掂量过来,掂量过去。她常说:“能省一分是一分,能省一毛是一毛。”

有一次,女儿买了几斤麻花,老伴儿问多少钱一斤。女儿说,3块5毛钱。她一听,说是买贵了。第二天一大早,她就把我拽到菜市场,在一个麻花摊前停住脚步,一问,3块钱1斤。她二话没说,买了4斤。回来的路上,她对我说:“1斤少花5毛,4斤就是2块,省下的钱可以再买6斤大白菜,够咱们吃两三天的了。”每每家里做点好吃的,她从不往自己碗里挟,我给她挟到碗里,她还是要再挟出来给了我。凡是剩菜剩饭,她从不舍得倒掉,也从不让我吃,都是由她包圆儿。每次外出办事,不论是两三公里,还是六七公里,不敢骑自行车的她,从来舍不得打的,也舍不得坐三轮,全是用双脚量过去,再量过来,还美其名曰:“锻炼身体!”

一年盛夏,我和老伴儿,在一个百货市场买了2块厚海绵,想等到冬天铺在床上软和些。每块海绵8.5公斤,重倒是不重,就是体积大。我说顾个电动三轮车运回去,她一问,运费要30元钱,便舍不得了。她找了个要价15元的人力三轮车,费了好大的劲儿,海绵也放不进去。她笑着说:“咱俩就扛着走吧,省下的钱,能买几天的蔬菜吃呢。”我知道拗不过她,便每人一块扛在肩膀上往回走,不到20分钟,我们就汗流浃背、气喘吁吁了,赶紧放在树荫下休息一会儿。然后,再背起来走一段,就这样,扛一会儿、背一会儿、走一会儿、歇一会儿,近2个小时才到家。面对如此简朴会过、如此辛苦为家的她,我心里充满着感激和感动!

为弥补老伴儿的辛苦,我想方设法带着她去旅游。这些年,北京、内蒙古、湖南、江西、山东、河北、河南、黑龙江等省的许多景点,均留下了我们相伴相携的身影。山西的许多地方,更是留下了我们游览的足迹。我切身体会到,如此有4个好处:放松心情、开阔眼界、凝聚情感、强身壮体。可她,每到一个地方吃住玩,都是算计着花钱,能省则省。她对自己很抠门儿,对亲朋好友却格外大方。过去,两边老人在世时,每年她都要催促我给远居乡下的老人或邮寄、或回捎零花钱。只要回家,她不仅毫不吝啬地给老人买一堆好吃的和一些日用品,而且不嫌脏臭地为老人拆洗棉衣、被褥。离家时,还要给老人几百元的零花钱。不论是哪方朋友,只要是有了难处,提出借钱,她一准儿皆尽全力,慷慨解囊。每每看到她那份真挚的心意,一向孝敬老人和仗义疏财的我,也会被感动得一塌糊涂。

有些年,女儿、女婿在临汾没有自己的房子,便和我们一起住在一座面积仅71平方米的单元房里。后来,外孙女也出生了,一家6口人的吃喝穿戴,样样都要老伴儿操心,她肩上的担子确实太沉重了。她患有腰椎间盘突出症,坐的时间只要稍稍长一点儿,站起来一条腿就麻木得不会走路。即使如此,她也从不叫喊一声苦,任劳任怨地打理着这个家,为这个家付出了太多太多的辛苦。

老伴儿是个闲不住的人,天天都要变着法儿找点活干。家里原有的那台缝纫机已经不能用了,她多次催促我,再给买一台。我考虑,一来现在是市场经济了,不像以前的计划经济时代,衣服鞋袜等穿戴大多要靠自己动手来做。现在的市场物资供应丰富多彩,应有尽有,离开缝纫机照样能过得去;二来她岁数大了,眼睛也不好使了,腰椎间盘又有问题,再脚蹬缝纫机做针线活,有点儿太辛苦了,也就迟迟没有买。有了外孙女后,她就经常对我说:“你看,做点针线活儿,实在是不太方便,必须买一台缝纫机。”经不住她的再三缠磨,我只好买了一台回来。有了缝纫机后,她可是有活儿干了,一有空闲就坐在缝纫机前,不是拼接碎布,就是撕扯套子,没有一会儿的休息时间。看到满床满地的碎布片子、棉花套子,我真有点心烦,便说:“整天鼓捣那些玩意儿干啥?”她不愠不火地说:“这些东西用处可大了,自己动手加工加工就能用,能省下不少钱呢!”几天之后,她把为外孙、外孙女缝制的小衣服、小被褥、小围巾,为我们缝制的大大小小、花色各异的鞋垫,一件一件摆放在床上,让我欣赏。那一刻,我只觉得一股暖流从心底里涌出,迅速弥漫到全身。

生活的实践使我切身体会到:万贯家财不是福,高官厚禄不是福,家有贤良淑德的老伴儿才是福!

许是老伴儿生在农村、长于菜乡的缘故,特别钟情小菜园。刚到城市那会儿,她好久不适应,总是说:“城里到处是高楼,连块小菜园都不能种。在农村,

家家有小菜园,随吃随摘,多方便啊!”她一直希望能拥有个小菜园,好在茶余饭后一展身手。

2012年5月,我们搬迁到新家,住在1楼,老伴儿见楼后有块空地儿,像发现了新大陆似的兴奋起来:“唉,把这块地修整修整,不就可以种菜了!”她说干就干,买来尖铁撬、小铲子和小锄头,开始打理空地。这块空地,原来是个大坑,由建筑垃圾填平,全是石头、砖头和瓦块,打理起来十分费劲。她却不急不躁,一点一点地把石头、砖头和瓦块挖出来,再和我一起用自行车从外面驮来一些土,把大坑填平。经过几天辛苦劳作,小菜园终于打理出来了。

第二年春天,老伴儿把豆角籽、瓜籽,提前放在碗里,用水浸泡起来,上面再盖上一层纱布。谷雨就要到了,浸泡的豆角籽、瓜籽,也长出了嫩芽。她边嘟念着“谷雨前后,种瓜点豆,种瓜得瓜,种豆得豆”,边拉我到小菜园一起翻地、打埂,不一会儿工夫,那片空地就被打整得好似棋盘一样整齐。她用小锄头刨出一个个小坑,浇上水,等水完全渗入泥土,就将一

颗颗冒芽的豆角籽、瓜籽,埋进湿漉漉的土里,上面再压上一块拳头大小的土坷垃,作为点种记号。

一周左右,小苗便拱出土来,绿油油的,十分惹人喜爱。老伴儿茶余饭后,几乎都是在小菜园里忙活:间苗、拔草、施肥、浇水、捉虫……那个精细劲呀,简直像是呵护自己的孩子。我最爱看她为菜浇水,那

白亮亮的水,掺了绯红的霞光和菜苗的翠绿,竟同虹一般,绚丽多姿!

金秋时节,椭圆的南瓜、扁圆的北瓜,卧满小菜园;紫红色的豆角、翠绿色的丝瓜,缀满枝头;一串串尖长的辣椒,红得油亮……我站在小菜园旁,看垄上的一片碧绿、看枝头的累累果实、看老伴儿忙碌的身影,竟仿佛置身于故乡的田园之中。到了深秋,收

净菜后,她便把土地深翻一遍,让它歇一季,等来年再种。晚秋时节,她会把泡沫箱装上土,种上小葱、香菜,霜冻前搬进屋放置在阳台上,绿油油的,也是一道美丽的风景。

有一年清明节前,老伴儿把豆角籽、瓜籽种下后,我们便回河北老家了。3个多月后回来,小菜园里长满了草,豆角、南瓜在杂草丛中顽强地生长着。她见状立即动手拔掉杂草,施了一些肥,浇了一遍水。豆角、南瓜像是要报恩似的,争先恐后地生儿育女。采摘下蔬菜,自己吃不了,她就分成一份份送给左邻右舍,大家都说她的种菜手艺好,她听了心里乐滋滋的。即使她的眼睛闹毛病期间,也没有忘记种瓜点豆,女儿特意买来一副黑色风镜,她就戴着风镜侍弄小菜园。

这些年,每年谷雨前后,老伴儿都会种上葫子、南瓜、黄瓜、豆角、茄子、香菜、丝瓜、苦瓜、韭菜、小葱、大蒜等。楼外的小菜园,使她原本有些孤寂的生活丰富多彩了许多。

十一

步入古稀之年的门槛后,老伴儿的眼睛更加不好了,腿也出现了问题。从此,我从来不敢让她一个人外出,每次外出都紧紧陪伴着。

有天早饭后,老伴儿对我说:“今天的天气不错,咱们到外面走一走吧,也好锻炼锻炼身体。”我欣然同意。穿过小区,来到宽阔的马路上。这条马路负荷很重,十分繁忙,人多车多。用人如潮涌、车如流水形容,一点儿也不为过。她怯怯地说:“我一看到这么多人、这么多车,就打心眼里发怵,就觉得眼花缭乱、晕头转向的。”我赶忙说:“来,让我挽着你的胳膊,带着你走吧。今后,只要是外出,咱俩就必须要相伴相随啊!”她笑着说:“好啊!好啊!”我一把挽住她的胳膊,左观右看,躲闪着人行道上的自行车、电动车、摩托车,避让着摩肩接踵的行人。她说:“你挽着我的胳膊,就有一种安全可靠、温暖幸福的感觉,紧张的心情,也定了许多。”就这样,我时而挽着她的胳膊,时而牵着她的手,悠闲自得地逛了3个多小时,虽然有些累,却有一种无与伦比的幸福感溢满心窝。

那年,一场罕见的大雪铺天盖地而来,气温骤然下降,被车轧人踩过的路面既坚硬、又光滑,我怕老伴儿摔跤,出门时始终挽着她的胳膊,不敢有半点儿的疏忽。我家离菜市场不远,每天早晨起来,她都要到菜市场转一圈,买点菜,逛完菜市场,再加入锻炼身体的行列。去菜市场必须穿过3条马路,只要是过马路,不管车多车少,我都要挽着她的胳膊。返回时,但凡能腾出手,我依然要挽着她的胳膊。晚饭后,出去遛弯儿、逛夜市,我都习惯于挽着她的胳膊,当好她的扶手。我觉得,这算是补偿年轻时欠下她的感情债吧!我常想,剩余的人生之途,就应该在相互搀扶中度过,开开心心地过好每一天啊!

有人开玩笑说,牵着老婆的手,就像左手摸右手,一点儿感觉都没有。可我感到,挽着老伴儿的胳膊,

牵着老伴儿的手,那种感觉真好,一股暖流情不自禁地涌上心头。正如潘军、司红军演唱的《老伴儿》歌词所云:“老酒最浓,老伴最亲,几十年的生命之火,

炼出的都是金。踏上从军路,注定少温存,离愁别恨相思苦,霜雪洗征尘。当着那战友拆家信,对着那明月想亲人……”

十二

中国有句老话:“少年夫妻老来伴。”晚唐诗人李商隐的《晩晴》中,亦有著名诗句:“天意怜幽草,人间重晚晴。”我特别喜欢“人间重晚晴”一句。现在,我和老伴儿均已白发满头,正沐浴在夕阳的余晖之下。人生难得老来伴儿,夕阳之下,相依相偎,温馨幸福,不失为一道亮丽的风景线。年轻浪漫不再属于我们了,到了这个时候,我更加感受到“老来伴”的重要,“重晚晴”的意义。确确实实,迈进古稀之年的门槛,有老伴儿相伴相随,是一种缘分,更是一种福气啊!

“喊一声那个老伴哎,暖流就涌上了心……”相伴相随只为爱,我真想与老伴儿,永远手牵着手、胳膊挽着胳膊,一路幸福地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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