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小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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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o1.唐明渡:与一段冬日午后阳光的对话
一枚血橙的童话，头顶
一朵蜀国的雪花，沿着
那段名叫资水的往事，寻觅
春天的背影
午后，阳光就敲打过来
温暖的锤，细细地落下
像银匠对银器那样的深情
一点点，敲碎冬阳的心事
江水低语，咀嚼阳光般咀嚼过往
无数的沙粒浮起，又沉淀
一根伸向江心的鱼杆
试图钓起，那尾名叫唐明皇的鱼
No2.三元塔:冬阳中那一眼深情的凝望
是的，此刻阳光正好
冬天，不得不往江北的那一边挪了挪身
是的，故事是可以窖藏的
像奶奶的瓦缸里，冬尖醇绵的香
是的，江水是锁不住的
一如烟雨，锁不住春天的妩媚
风雨潜伏在前路，或阳光的背后
对岸的妹妹，依然深情而立
三元塔微微侧了侧身，用一眼深情
搽了搽，妹妹额头那朵脉脉的红云
No3.新正街:一段不愿忘却的往事
该离开的，都离开了
该忘却的，都忘却了
只有那一段来自清朝的往事
一直隐居在此
一百一十二米的讲述
从南往北，或从北往南，都行
用风的语速，或爷爷的语速，都行
只要保证情节的足够精彩
吊瓜木柱凝眉构思
吊脚楼叙事，小天井抒情
雕花和格子窗负责细节描写
滴水檐瓦便一溜儿开始码字
银楼的部分可以简略些
当铺的章节也可以简略些
浮雕门神的气势绝不可减
最不能改的，是新正大吉的主旨
走吧，不用着木屐
踏上那些坑洼的青石板就行
那一阵从清代尾随过来的风
就开始为你讲述那一段往事
No4.响水滩:一首外婆的古老童谣
诱我至此的，是那潺潺的水声
横吹魔笛的猎人，行走于前
迷途的小鹿，尾随其后
仙人还在闭关，他和他的山洞
安睡在外婆的童谣里，我依然
盅惑于窗台上她随手扔下的陈皮
小河的石墩上，我光脚丫的童年
跳来跳去，一丝不挂的欢乐
一个猛子，扎进水底
浓密的竹荫，把夏天的漫长
隐匿在天空之上，笋壳虫
迷失的嗡嗡，穿行其间
黄晕的灯光在竹林的那边呼唤
忘记归途的夕阳，蹑手蹑脚
依然踩痛了那串深居荷塘的蛙鸣
我失声的惊叫，雄性苍老，长满胡须
稚嫩童声的外壳，躺在余晖里
金灿灿，刺痛了我的眼......
No5.笔架山:一株梧桐的美丽等候
是的，你就是那株梧桐
清风的干，明月的枝
是的，那支如椽的大笔
就是你等候千年的凤凰
是的，我所有固执的期许
都缘自你固执的等候
是的，大千公一纸泼墨
珠江南崖的三峰就毓秀了
是的，青乌家一言风水
成骧公就如期大魁了
可是你还在等，你的心中
总有一只未曾归来的凤凰
No6.七贤街：守候一段岁月的宁静
即使脆薄如纸，老人
依然固执地坚守。这一段
散发着香樟味的宁静，一如
此刻，缭绕于庭院的晨光
勿需石狮的威严，勿需
门神披坚执锐。一扇木门
一把藤椅，一杯老茶
足以抵挡，所有凡尘的喧嚣
双目轻瞌，光阴沉淀下来
尘埃一直在飞，等待孤魂落定
残缺的碧瓦，托不住记忆
只言片语，将故事打满补丁
教堂的钟声，一声重似一声
未曾等来，景家兄弟荣归故里
只把那个白发飘飘的姓氏
轻轻敲进岁月的宁静……
No7.状元街：一场无法穿越的对白
我特意选择了春天，并且
一再打听，放榜的时间
我从时光的凌晨开始穿越，碧瓦
青砖都对，节令和阳光都对
锣鼓的力度，马蹄的节奏
以及繁花盛开的方向，都对
可是，春风得意的蹄音
不曾响起，看花的马队没来
只有，来自大宋和大清的风
与我擦肩而过，神采依然
所有的对白无法穿越，“之乎"的
问候，无法用“者也”回答
赵状元骆状元，不再披红挂彩骑大马
他们，已归隐民间多年……
No8.鼓楼坝：用一个名字守住记忆
穿过街道，我就开始寻找
那座阁楼，那条甬道
眯缝起眼，调淡回忆的光线
我尽可能靠中走，那里最接近
鼓楼的门洞。脚步一下
掌柜活过来，木板的门脸活过来
兔子面打光阴里捞出，刀削面
从岁月的头顶，一片片飞下
滚沸的铁锅里，记忆翻江倒海……
我一个趔趄，跌进广场舞的旋律
小叶榕拍拍我的肩，我挺挺身
穿过那个叫鼓楼坝的名字……
No9.君子泉：听一场唐朝的风深情诉说
你这死皮赖脸的风，是从唐朝
跟过来的吧，来了就不走
躲在那棵翠柳的叶子里，守候
这口泉眼，和关于它的典故
大多数时候，你冬虫一样蛰伏
偶尔，少女怀春般按捺不住
像月光那样逡巡，虚度时光
用思春的叶子，窃窃私语
一片叶讲唐朝，一片叶讲宋朝
一直讲到清朝
一片叶讲郑资州，一片叶讲羊资州
一直讲到骆状元
那位叫薛涛的才女，是你唯一的禁忌
一提起就缄默不语，只竖起食指
放到嘴边，一声轻嘘——安静
世界就只剩下泉水叮咚，叮咚
No10.唤鱼池：沿一首东坡词趁着月色出走
许多时候，我喜欢深居简出
作为东坡深爱的那条鱼
我一直在等候
那一声从大胡子里冒出的
泉水般的
带酒味的
散发墨香的
呼唤
每一个月夜
我都沿着一首东坡词
出走一次
每一次都会
走到月光的尽头
直到被那一声熟悉的呼唤惊醒——
鱼
鱼
鱼……
No11.甘露寺:一只栖息灵魂的鸦雀窝
甘露寺，是一只鸦雀窝
对那位老人透露真相的话
从怀疑到深信，我只用了三秒
温暖的梁木，岁月般错落
游龙和金凤，彩霞般飘飞
目光触摸上去，便有了温度
我们，都是幸福的鸦雀
村民们，是留守的那一群
我，是路过的某一只
苌弘也是，那朵孤云也是
我们都有飞累的时候，所以
我们渴望一只窝，常住心间
不管搭得好与不好，我们
只需一仰头，疲惫的灵魂
就能双翅一展，栖息上去
No12.老铁佛：移植于异乡的脚步在此生根
景尼山，真是一块好地
大铁佛，也落地生根了
生根的，还有商贾们奔波的脚步
还有，各自故土移植来的乡音
广东客，到南华宫来
江西客，去万寿宫坐
福建的，后宫和川主庙归你们
大铁佛，去你的老店子吧
造个天井、店堂，修个四合院
山货铺，铁匠铺，大染坊
酒肆，米行，钱庄
干啥营生都行，包赚不赔
老铁佛您就别参和，给您修个庙
享受香烟袅袅，聆听木鱼笃笃
闲时过到老茶馆来
南腔北调，聊聊乡野趣闻
No13.重龙阁:一场趁着夜色的等候
往二龙山上一站，你就适合登临了
历史和时光，陡然有了高度
拾级而上的脚步，就有了重量
你从不邀约，只等候
谁来，谁去，你都泰然
也不在乎季节的轮回
只静默，冷暖任凭
你在乎的，只有每个夜晚的成色
有风，有雨，有月，都不论
只待暮光西垂，老友造访
或临风把酒，听雨品茗
或对月唱诗，坐以论道
No14.永庆寺：拾一缕清风皈依佛门
勿须剃度，勿须三宝仪式
只须拾一缕轻拂石阶的风，深藏于怀
我就皈依了
长老是做不了的
我慧根浅薄
即使修行三生三世
也普渡不得众生
小沙弥也做不了
我一脸苍桑的折皱
吟诵不出琅琅经声的清悦
也不宜做一棵寺旁的松
我罪孽深重
即使天池圣水
也清洗不出苍翠的姿容
等下一个轮回吧
转世为仙鹤一只
栖息于来鹤亭上
听晨钟暮鼓的梵音
此生，只做一个干净的人
甚好
No15.罗汉洞：在人世与仙境按碑索引
已经六月了，罗汉洞的仙人
依然安详。在他们的微笑里
安放着我去往春天的脚步
那时，关于春天的思绪还未打开
野风微冷，怀揣一枚唐朝的寒冰
暮云低垂，缱绻菩萨慈目的眼波
在罗汉洞，一爿斜斜的崖壁
就隔开了我们的人世和仙境
没有四季轮回，只有岁月静好
六月了，那首名曰东岩的诗
依然艰涩。时光面目全非
我按碑索引，也难找到乐善好施的要义
和三教并立的注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