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资小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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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歌
202407/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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唱晚(组诗)

1.

这粘稠的静谧,覆盖着我的前世今生

而来世,神祇一般

栖息在一层纸的背面,不敢捅破


2.

总有一此旧事潜伏于窗下,谁也无法驱走

一阵风也罢,一场寒潮也罢

它总是,趁虚而入,侍机入梦


3.

一些尖叫,把黑暗划出一道口子

他们是一群不速之客

来自一群流星,或一场旧梦


4.

楼上的女人走来走去,蟑螂般细碎

有时,踩痛一段旧情

有时,踩醒一段晨光


5.

说什么夜行人?夜色,或路灯的无奈

让他们退化为蟋蟀

从此,以月为生,虫唱度日


6.

夜色围拢。放牧的羊群和心事纷纷归圈

群山安睡。牧羊人侧过身

窗外,星宿羊群般奔跑过来


7.

大地打了个响鼻,抖了抖身子

人们蚁群般倾巢而出。沙地归于平静

一群蚂蚁开始掏洞、运食、亲密、争斗……


8.

黑暗是一朵花的光明。夜色降临,曙色升起

夜来香睁开眼,和一群无休止的虫唱

月出而作,月落而息……


9.

许多魂灵喜欢夜里归来

夜色柔情似水,疲惫归于平静

一些字眼被我们蘸上墨的蜜汁,沦为情话


10.

老鼠和黑恶,趁着夜色出发。它们的披风

和夜色同款。我们入梦,猫头鹰醒来

世界暗下去,又亮起来


11.

把月亮往树梢的那边挪一挪,这是母亲一天里

最后的劳作。夜那么深了,她也不忘打理

今夜的梦,会轻几许吗?


12.

在夜晚,我们总是甘于堕落。不管是月色,亦或星光

都让我们束手就擒,包括我们的肉体和灵魂

而拯救我们的,是黎明的曙光


13.

深夜,行进在空无一人的大街。到处是陌生的魅影

呵,这多么像我们的前世,或来生

那孤独充满诱惑,多么像行进在死亡的途中


14.

失眠,是一朵多么恶毒的花啊,她顽固的开在我梦的边沿

不管是月色浇灌,亦或咒语浇灌

她都面带微笑,散发着令人恼怒的芬芳


15.

夜的微雨,令我们沉醉

它曾灌醉多少花朵,令她们纷纷吐露真言

——桃花想起粉红记忆,梨花道出玉洁冰清……


16.

风车吱吱的低唱。夜色被父亲一再往后延迟

我的梦已到了临界点,又一次次被拉回

这是那一枚月,老去的征兆吗?


17.

所谓辽阔,就是——

夜的弥散、深陷、沉沦,就是雨的包围……

就是心,越来越——沉静


18.

夜幕降临,世界出走了

而我们趁夜归来。牛羊和鸟雀们也归来

油灯亮起,亲人们次第回家


19.

槐花的香,是我放逐的青春

归来,花香依然

而我,还是那位翩翩少年郎吗


20.

背向而立。夜与昼无言

它们只用暮光或晨曦作短暂的交谈

而关于爱的那层油纸,它们从未提及


21.

暮色下来,牛羊下来,星光下来……

而我们一直在仰望

——那些来自高处的神祗


22.

那时,月色已病入膏肓

那些深陷的唐诗,无所适从

我们大声朗诵:一次次拯救这曾经衰微的国度


23.

一盏油灯,足以让村夜宁静下来

星空闻犬吠而色变。夜色张惶

蛙鸣与归客,各怀心事


24.

蝉声破碎。那些从夜色散落的屑末

悄无声息。那些出窍的灵魂

一如野风,四处游荡


25.

关于生死的哲学,我们懂得不多

蝉,喋喋不休。它只讲述关于它自己的身世

夜色和梦,合上眼


26.

白天和黑夜,一次次谈判

他们各自把各自,当作自己的筹码

我们无所事事,在他们的辱齿间轮回,乐此不疲


27.

时间,让我们忘记许多

却留下一些伤疤。令我们耽于回忆

并以此作为,我们来世的胎记


28.

从晨光中苏醒,我们开始清理灾难之后的废墟

尘垢和伤痛,合唱一首给自己的歌

世界多么平静


29.

我们挥舞着闪电,驱赶自己的灵魂

大口喘息,大口吃掉自己短暂的行程

我们只记得埋头赶路,却忘记了路本来的样子


30.

月光是上帝的信物。我们歌唱或哭泣

这些单调的人间情事,令我们厌倦

又乐此不疲


31.

牧羊人仰望着夜空

深邃的草原上,散落着星星一样的羊群

他和月亮,都躲在梦的背后


32.

无数梦汇聚成河,阻隔了我们

我们不是牛郎织女。我们是洄游的鱼

爱情的源头,在千年之上


33.

这夜的湖,多么深不可测

只有一些心事,和几场犬吠忽远忽近

浮浮沉沉,浮浮沉沉


34.

这夜的刀子,锈蚀多年

父亲直起顽固的腰。天边那一抹微光

发出一声多年以前的叹息


35.

一只驻足的鸟。它站在整个黄昏之上

而远方,一一回到它的眼里

而远方的远方,回到它的梦里


36.

隔离我们的,是那一段黄昏

夜色剪下最后一块云锦

夜色真蠢。它总是提前暴露关于死亡的意图


37

在一场雪的枝头,我们是一群瑟瑟的鸟

风,一次次掀起我们思绪的羽毛

但我们不耽于告诉它,我们掩藏的秘密


38

多少年了,我们都沉迷于那一场夜色

沉迷于那悄无声息的困顿,沉迷于被俘

终有一天,我们将心生敬畏,或恐惧


39

蟋蟀的琴声是这夜色的深潜者。它试图修改

一场梦的程序。而梦多么不屑啊,它本就甘于沉沦

甘于被爱情的黑客攻击


40

流水静谧。它忠诚于最初的坚守

月光如水。我们被一杯薄酒一点点混淆

我们都是被月色放逐的信徒


41

那一段夜色,一半蜜糖,一半毒素

我们,一直在给自己预设陷阱

有时,我们奋力挣脱;有时,我们甘于沉沦


42

这夜色多么固执。但,总有动情的时候

譬如此刻,她正等待一个不速之客

给她带来一段记忆、一个故事,或者一个梦


43

夜色围拢。黑暗、静谧、温暖……

这无数的岛屿,围坐成一座爱的港湾

可是,谁,是那一艘幸福的夜航船呢?


44

潜伏于夜的,一半是诅咒,一半是祈祷

爱我们的人,一直在爱我们;恨我们的人,一直在恨我们

他们,都像月光的誓言,永不变更


45

蛙鸣。近处的和远处的。高一声低一声

深夜归来的人,把夜的黑,踩得

高一脚低一脚,高一脚低一脚


46

妹妹端着圆圆的盘。圆圆的盘里盛着圆圆的糍粑

她望着月亮,舔去嘴角的一粒芝麻,又舔去一粒芝麻

……天上少了一颗星。又少了颗星


47

总有一些亮光未被杀死。它们在黑暗里活着

得活着,窃喜或幸灾乐祸的。得让黑暗痛恨而无可奈何

得活着。把自己活成点燃黑暗的导火索


48

夜那么深。一次一次,梦魇都试图投向那无底的深渊

玉米一粒粒剥落。像黑夜的牙

星宿也一粒粒剥落。像一粒粒剥落的玉米


49

去到河边。去到山谷。去到旷野。去到森林。去到无人之地……

去,和自己独处

独处,就是……和自己……约会……


50

每一个夜晚都有一个相同的我,也有一个不同的我

当所有的夜晚成为同一个夜晚,就是我想你的时候

或者,你想我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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