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资小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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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着回家(组诗)
文/资小水
◎野草淹没了我回家的路
一进村我就识不得路了
那些曾被我和小伙伴
奔跑的脚步吓得逃向土坡的草
在我们离开后奔走相告
欢呼着铺天盖地满世界疯跑
海浪般淹没了我寂寞的村庄
和我回家的路
我小心的下脚
生怕惊扰了村庄的宁静
那些藏在草丛里的石子
硌痛了我的脚
让我的忐忑瞬间充盈惊喜
咯得我的心
跳出惊呼中张开的嘴
这么多年了
这些家伙也没挪挪窝
还呆在那里
还等着我回村
生怕我识不得回家的路
像此刻的爹娘
正在站在路的那头
向我招手
◎童年的鸟窝被一棵树举在半空
院墙外那棵我亲手栽下的白杨
安静地立着
它反复打量
我这个陌生的归客
我踮踮脚挺起变形的腰身
细纹密布的眼神
怎么也看不清刻在它身上
我测试身高的刀痕
它扶住那快要坍塌的院墙
和那无精打采的炊烟
把光秃秃的枝丫画满天空
利剑一般刺痛我凌乱的目光
它高高托起
我用弯刀留给它的伤疤
和盛满我童年笑声的鸟窝
站上三十年岁月的高度
俯瞰越来越矮的老屋
越来越老的父亲
和越来越陌生的我
俯瞰
村庄的宁静
◎住在山谷回声里的男孩已经老了
山谷对面的回声里
住着一个调皮的小男孩
声音清亮,尖利
醮着甜味儿的蜜
每次打那儿过
我都会对他吼几嗓子
啊——
我双手拢成喇叭
隔着三十年的距离
对着他一声大吼
啊——
山谷回声
小男孩的声音传回来
雄性,粗砺
且长满胡须
◎我的春天被沤在父亲的冬水田里
朝门外的冬水田
泛着幽蓝幽蓝的光
沉淀,整个夏天的热度
和父亲一生的汗水
多少年了,父亲
都用那把豁口的锄
把田埂敲得严严实实
锁住那一鉴幽光
即使整个冬天渴得不下一场雨
即使所有水田都渴得裂了缝
父亲的冬水田也不会渴着
密封的海坛里
稻种还在沉睡
幽蓝水底的黑泥
偶尔吐一个带腥味的泡
那是父亲用稻荐和鸡粪
为我沤着的春天
打了一个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