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资小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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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歌
202412/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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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着回家(组诗)

/资小水

 

◎野草淹没了我回家的路

 

一进村我就识不得路了

那些曾被我和小伙伴

奔跑的脚步吓得逃向土坡的草

在我们离开后奔走相告

欢呼着铺天盖地满世界疯跑

海浪般淹没了我寂寞的村庄

和我回家的路
 

我小心的下脚

生怕惊扰了村庄的宁静

那些藏在草丛里的石子

硌痛了我的脚

让我的忐忑瞬间充盈惊喜

咯得我的心

跳出惊呼中张开的嘴
 

这么多年了

这些家伙也没挪挪窝

还呆在那里

还等着我回村

生怕我识不得回家的路

像此刻的爹娘

正在站在路的那头

向我招手

 

◎童年的鸟窝被一棵树举在半空

 

院墙外那棵我亲手栽下的白杨

安静地立着

它反复打量

我这个陌生的归客

 

我踮踮脚挺起变形的腰身

细纹密布的眼神

怎么也看不清刻在它身上

我测试身高的刀痕
 

它扶住那快要坍塌的院墙

和那无精打采的炊烟

把光秃秃的枝丫画满天空

利剑一般刺痛我凌乱的目光

 

它高高托起

我用弯刀留给它的伤疤

和盛满我童年笑声的鸟窝

站上三十年岁月的高度

俯瞰越来越矮的老屋

越来越老的父亲

和越来越陌生的我
 

俯瞰

村庄的宁静

 

◎住在山谷回声里的男孩已经老了

 

山谷对面的回声里

住着一个调皮的小男孩

声音清亮,尖利

醮着甜味儿的蜜

每次打那儿过

我都会对他吼几嗓子
 

——

我双手拢成喇叭

隔着三十年的距离

对着他一声大吼
 

——

山谷回声

小男孩的声音传回来

雄性,粗砺

且长满胡须
 

◎我的春天被沤在父亲的冬水田里

 

朝门外的冬水田

泛着幽蓝幽蓝的光

沉淀,整个夏天的热度

和父亲一生的汗水
 

多少年了,父亲

都用那把豁口的锄

把田埂敲得严严实实

锁住那一鉴幽光

即使整个冬天渴得不下一场雨

即使所有水田都渴得裂了缝

父亲的冬水田也不会渴着

 

密封的海坛里

稻种还在沉睡

幽蓝水底的黑泥

偶尔吐一个带腥味的泡

那是父亲用稻荐和鸡粪

为我沤着的春天

打了一个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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