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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丰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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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304/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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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染黄河岸

作者:刘丰歌

满目灰褐色是兰州冬天无奈的面孔,六分黯淡,三分萧索,外加一分寒凉。冷清的路,稀疏的人,孤寂的树,蒙尘的楼,都在寒风中苦熬着那些令人难忘的日子。终于,春来了,盼了一个冬天的春,从地层深处,经过几个月艰难的跋涉,悄悄冥冥地钻了出来,像初次出远门的孩子,露出好奇又怯怯的目光。

人们最先感知到的当然是风。风,来自万里长天,来自南北两山,来自黄河岸边,来自街道通衢,来自某个旮旯角落,人们看不见,摸不着。风穿着隐身衣,在无所不能的人面前,出入如无人之境。就算丹青高手,也描摹不出她的色彩、她的身姿,是淡雅?还是艳丽?是苗条?还是丰腴?你真说不出,你也猜不透。但你知道,风已逐渐改掉严冬时那粗暴冷酷的臭脾气,变得温柔多情起来,浑身散发出令人迷恋、依恋、爱恋的气息。从一个令人讨厌的老巫婆变成了令人喜爱的小公主。你轻轻翕动鼻翼,分明嗅到一丝丝微甜的气息十分舒缓地渗进你的鼻孔,沁入你的心脾。尽管隔着一层口罩,她还是穿过重重阻隔,润物无声般地走进你内心深处。你情不自禁地摘下口罩这个保护你许多时日的忠诚护卫者,张开大嘴,贪婪地做了几次深呼吸,然后张开双臂,做个深情的拥抱,再纵情地高呼:春——来了!春——来了!

春来了,最先感知的还有树,他们那冻僵的筋骨,在春风口令的引导下,脖子转转,胳膊甩甩,腰肢扭扭,开始做运动,在循环往复中将“百炼钢”化为“绕指柔”。干燥皴裂的皮肤像擦了护肤霜,有了润泽的光。最爱跳舞的垂柳一忽儿民族舞一忽儿芭蕾舞一忽儿又是太空舞,或舒缓,或潇洒,或豪放,尽情摇摆,无拘无束,身姿婀娜,仪态万方。独舞也罢,群舞也罢,都展示了自己独特的风采。跳着跳着,柳丝便结出一串串嫩绿的芽,像少妇时髦的拉丝头。

那些花儿们,采天地灵气,吸日月精华,积蓄了一个冬天的力量,悄然孕育、生长,经过春风吹拂,春阳照射,仿佛约好似地,争先恐后从母腹中降临人间。你刚做了一个梦,桃花便一夜之间从桃枝上露出了一点红,还很羞涩,像绿色襁褓中的宝宝露出的一张小小的、红彤彤的脸。不几天,一颗颗小脑袋便这儿一簇,那儿一朵地冒了出来,这些天真的孩子们,或聚或散,静静地观察着这个陌生的世界。杏花呢,像乡村少女,那一张张粉嘟嘟的脸,浑身散发着迷人的青春气息。她们总喜欢与山野为伴,你只要精心寻找,总能见到她们的身影。她们素雅又庄重,矜持又大方,你对着她们发一声喊,她们都会微笑着向你点头作为应答。梨花则以冰肌玉骨般的美,让你感觉这根本不是来自人间的花,分明是天上的仙子降落凡尘。她那圣洁的容颜,让你见了只会肃然起敬,不敢有一丝亵渎她的非分之想。你又怀疑,天上花哪能随意见着,这不就是一群天水的白娃娃吗,她们怎么扎堆儿跑到兰州黄河岸边戏耍来了?你凑近梨花用手机来张自拍,梨花把你的脸也映衬成白娃娃了。迎春花不开则已,一开就是繁花似锦的架势,全身都穿上黄色的花衣。这也难怪,她可是迎春的使者,报春的天使,身肩礼宾的重任,自然与众不同,否则怎么能体现出对春的热情呢?

那些叫不上名字的野花们,虽没人关注,没人喝彩,没人拿着手机或相机对她们拍照,她们仍绽放出自己美丽的色彩。典型的“苔花如米小,也学牡丹开。”在墙角,在人行道旁,在南北两山的沟壑中,在公园的树林中,在黄河边的芦苇丛中,你会发现,一株小小的绿草,便会托起一朵或一簇小小的野花,或红,或紫,或白,或黄,或粉,与朱自清笔下的荷花有得一比:有袅娜地开着的,有羞涩地打着朵儿的;正如一粒粒的明珠,又如碧天里的星星。

人们正满心欢喜地迎接春姑娘的到来,雪花也迈着匆匆的脚步光顾了一次兰州,似乎是对兰州作迟到的告别,又或许是来执行一项特殊的任务 。雪花一来,便纷纷扬扬地为南北两山罩上了一层洁白的面纱,山川沟峁便平添了几分靓丽的色彩。雪花落入树枝,天上花与人间花便来了个亲密接触。雪花如大姐般,将桃花、杏花、梨花等小妹妹们紧紧拥在怀中。但很快,雪花便消失了,你会发现,这些人间花儿便出落得更加灵动,更加可爱,只是脸颊上都挂着不舍的泪滴。其实,雪花便是春送给兰州的一场及时雨啊,你看雪落过后,大地由“草色遥看近却无”变得有了盈盈绿意,各类小草像吸足了母亲乳汁的孩子,争着抢着把一个个小脑袋露出了地面。树上的叶很快为树枝穿上了嫩绿的衣衫,一棵棵老态龙钟的树终于返老还童般有了精气神,花儿们开得更艳,一个个穿着绿色的裙裾待字闺中,嘴角如月牙,笑意挂眉梢,等待着谈一场轰轰烈烈的爱情。

春到了,黄河水也激动起来,逐渐消失了河边曾有的冰棱,展开歌喉开始唱起了春的赞歌。听那旋律,是在漫花儿、还是在吼信天游呢?是,又似乎不全是。总之,是欢快的,是发自内心的,是充满激情的。开始逐渐变得浑浊的河水便是黄河的春潮荡漾呢!

“春江水暖鸭先知”,野鸭也不例外,你看它们一个个在黄河水面游得多自在,简直把黄河当成了自家的游乐园,不知它们何时举办的开园仪式,等你见到它们时,它们已在这里玩得十分尽兴了。玩得尽兴的可不止野鸭,那些麻雀和燕子们,或成群结队,或双宿双飞,都在兴奋地忙碌着迎接春天,它们也要在春天这些美好的日子谈情说爱,修房造屋,生儿育女,哪有不忙的呢?不过,它们和野鸭一样,忙,并快乐着。

兰州好不容易有了春的色彩,沙尘暴这个性格粗野的家伙却不时从千里之外的戈壁大漠跑来给人心中添堵。他急吼吼地赶到兰州,便撒开漫天大网,将兰州城笼罩在一片黄沙之中,还得意洋洋地赖上就不想走。人们多么渴盼一场春雨将这个“黄袍怪”降服啊,可在春雨贵如油的兰州,希望总不能及时兑现。抬头观天,黄沙蒙蒙,连乌云的影子都找不着;侧目看城,被黄沙笼罩的建筑如海市蜃楼般在黄沙中若隐若现。那些靓丽的花儿们被沙尘侵扰一个个都变成了可怜兮兮的灰姑娘。

在人们心心念念的期盼中,在人们万般无奈的叹息中,春雨沙沙的脚步总算不疾不徐地抵达了兰州。不过她们干活还是认真的,舍得卖力气,一夜之间,便将沙尘打扫得干干净净。春雨的降临,让兰州城又恢复了一片明亮的天,黄河岸边的色彩也一天天变得浓烈丰富起来,像窈窕的女子换上了色彩斑斓的春衫。换上春衫的还有黄河岸边踏青赏景的一个个“莎莎”们,你看她们身上那黄的披风、绿的长裙、白的衬衣、红的毛衫,还有那一张张充满青春活力的脸,将兰州的春天打扮得万紫千红、分外妖娆。难怪人们说万紫千红总是春呢!

兰州的春天,来得有些迟缓,走得有些艰难,但依然步履坚实,依然色彩绚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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