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语四题

一、感秋

傻傻跑

五公里汗衫

十公里湿裤

十三公里鞋透透

之后几公里

脚趾在汗水里歌唱

忽一日跑过十五公里

脚趾沉默不语

悟出昨夜半敲门那厮

是秋

秋啊秋

远道而来

是饥是渴

只吃了尚未凉透的露水

二、梦秋

美丽的苦月亮在天上缺着

我拿着镰刀赤脚奔走在陌上

蚱蜢在前面带路

萤火虫勾勒田野的形象

爷说鳑鲏田的稻子只有九分熟

那就缓着先割弯丘

那稻香隔半里路传来

香得母亲打三个喷嚏

割割割

四野里都是令人欣喜的悉悉索索

乌桕下有一星红色烟火

老单身死劲地咳着痰

之后叹一声天星太亮

火烧云没心没肺地慢慢飘

只怕是没有整秋田的水了

我说叔公你不如到咀头山上去歌唱

龙王的小女爱你的破嗓

丢个眉眼

风也顺

雨也来

烟火忽暗

“没大没小的东西

老子敲破你个猪头——”

惊那打牛鞭来

撒腿跑过柘林

柘果里窜出五步蛇

吐着红红的信子

哎呀一声梦醒

所见是立交桥的影子

三、画秋

画院中那棵老桂

金黄点繁花

浓墨勾叶筋

笔洗里黑水荡漾

唧唧复唧唧

死伤脑筋也画不出那道香

率性蘸石绿、朱砂、焦茶

铺一溜冬瓜、南瓜

再来几笔润墨纵横

架上藤蔓悄然老死

深褐色的丝瓜讲着那岁那月

要不要再画一个稻草垛

谁家的抱鸡婆在垛下偷偷做窝

四、骂秋

西边有人使枪

东边有人泼污

都市的楼市遭腰斩

李家的博士开不了卖肉的摊子

张家的闺女单身过了三十四

世界忽然就是这个样子

喝了酒到对面山上去歌哭

这山

这水

这星月

这白云苍狗

狗日的这个秋

爱不爱的也就这个秋

秋虫的琴声里

山还山来水还水

三打华府的李三宝还在竹排里

呵，与君共一杯

这边我的日出那边黄河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