歪脖鸡

            歪 脖 鸡

             刘贵赓

歪脖鸡是个二刈子鸡。

说它是公鸡，它没有红公鸡绿尾巴的雄伟英姿，也没有发现它主动叫母鸡去吃米的柔情。说它是母鸡，它成年以来不曾给主人下过一个蛋，却昂着脖子结结巴巴的学公鸡打鸣，甚至还会跳到公鸡身上叼住公鸡的冠子抖动屁股。它歪脖的原因是一场鸡瘟，它大难不死变成了歪脖鸡。

我家院子的东边地势很低，一下雨就存水。有一天暴雨停了以后，小鸡们陆陆续续地从水边走回来了。歪脖鸡特殊，只见它展开翅膀扑啦啦飞落到水中央，然后双翅浮在水面，歪着脖子瞪着一双毫无表情的小眼睛，和鸭子一样神态自若地向岸边游来，上了岸，使劲地抖了抖身上的水，然后和别的鸡一样觅食去了。

可能大家发现它是个另类，就一起围攻它，它的鸡冠子经常被叨得鲜血淋漓。

为了防止它被群鸡啄死，我把它和一只大白母鹅放在了一起。没想到那大白鹅也不是个善类，竟然把它鹐成了光腚子鸡。它自知不是对手，只好跳到高处，趁鹅不备俯冲偷袭，母鹅猝不及防，竟然被它干翻了好几次，吓得母鹅不再敢招惹它。等它羽毛丰满伤口愈合，我又把它放在鸡群里，这回它力挫群雄成为鸡王。

成为鸡王后，它的胆子更大了，经常和狗抢夺食物。它的对手是我家的花花，一只蝴蝶犬。一天它趁花花不注意，一下子飞到花花身上，把花花叨翻。花花恼羞成怒，起身便咬，格斗中，鸡王逃窜，被花花咬掉了几根鸡毛，从此它俩成为仇家。其实歪脖鸡不是花花的对手，但是它不屈不挠，喜欢偷袭。终于有一天，花花被它啄伤了一只眼，吓得花花一见到它就跑开了。

一天早上我去喂鸡，发现一只大耗子躺在地上正在蹬腿儿，一只眼睛流着血，奄奄一息。看到我的到来，歪脖鸡似乎受到了鼓舞，又连叨了那耗子几下使其毙命。这只耗子很肥大，连尾巴算上近一尺长，我设耗子夹好几次都未能夹住它，饵料却被它吃光，是个很狡猾的大耗子，没想到竟惨死在歪脖鸡嘴下。

歪脖鸡吃耗子一炮打响，成为我们这小地方的名鸡，我多少也有一些小自豪，毕竟是咱家的鸡。还没有自豪几天，它就惹事儿了，它把邻居老王儿子的小鸡鸡啄伤了。老王的儿子和我的儿子在一起玩儿，打闹中我儿子吃了败仗。就在老王的儿子得意洋洋炫耀胜利的时候，歪脖鸡一个突袭，啄伤老王儿子的小鸡鸡，鲜血淋淋，老王儿子哇哇大哭，急送医院。大夫一检查好玄，幸亏抢救及时，否则孩子将成为太监。

老王很生气，劝我把歪脖鸡杀掉，否则还不知道给你惹出什么事来。

我说快过年了，这些鸡都得杀掉。

老王自报奋勇地说我帮你杀！

老王杀猪出身，杀鸡自然不在话下。抓鸡、割气管，扔到地上扑腾几下完事，最后笼子里就剩了歪脖鸡。老王对歪脖鸡恨得咬牙切齿，他钻进鸡笼关上门，大喝一声哪里跑！伸手去抓歪脖鸡。歪脖鸡似乎意识到了不妙，迎面向老王扑来，老王躲闪不及脸被抓破，吓得赶紧退出鸡笼关上门。

我说歪脖鸡太凶狠，找别人杀吧。

老王捂着伤痛的脸狠狠地瞅着歪脖鸡，冷笑了一声说：不信我收拾不了你！

他把60度的老白干儿掺上水倒进水槽里。

快到中午，我和老王去查看，歪脖鸡果然中招，卧在地上昏睡。老王大喜，把它提溜出来，急不可耐地一刀割开气管，狠狠地丢在一边儿。

歪脖鸡抽搐几下，哀鸣着，脑袋和脖子依然连着，血往外涌着，它颤颤巍巍地站起来，踉踉跄跄地一步一步地向老王逼近。

老王冷笑道：想报仇啊？不，不可能啦！边说边往后退。

歪脖鸡忽然扇动翅膀向老王飞来。

老王大叫一声：不好，这鸡成精了！拔腿想跑，情急之下一脚踩在一泡鸡屎上，摔了个仰面朝天。

歪脖鸡一爪子抓伤了老王的眼睛，然后奋力地向空中飞去，撞在墙上跌落在雨搭上。一天后，气绝身亡。

2019.9.17首发《红山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