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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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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1906/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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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夜

大朵大朵的白云像是被北风吹走了,天气渐渐阴沉下来。

经过长途跋涉,在一个灰暗的晚间抵达雅鲁藏布江大峡谷入口地带的索松村。我们一行15人住在次仁拉珍家的“其珠家庭客栈”,遗憾的是这里电力供应极不正常,时断时续,但我们还是很开心地在拉珍家里吃了烛光藏餐。

此时是3月下旬,早春的夜晚寒气逼人。如果是在黄海之滨的盐城,夜晚我是不会寂寞的,一定在家里开着暖空调,或者看看电视,或者上网玩玩。其实,我夜里最乐意的是躺在床上看书。一张床,对于年过半百的我来说,不仅仅是用来休息,现在更多的用途是看书。尽管我没有达到嗜书如命的境界,但睡前不看一会书似乎觉就睡不踏实。

出门在外做驴友我是从不带书的,看看风景已然足够了,而且是一心一意。平生初次来到索松村,很新鲜也很惬意。暗夜里,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彻底停电了,高山上的索松村没有网络,无异于与世隔绝。

断了电,想用手机打发无聊的时光,但不能随便用,要省着电,以保证与外界的联系。拉珍拿来一支红蜡烛,放在床头柜上,点燃。烛光映着拉珍紫红色的脸庞,我看清了,而且是仔仔细细打量了,原来拉珍挺美的,藏族女性的所有特色在她脸上和身上全部体现,看上去相当温柔。30多岁的拉珍非常有耐心地回答我的问题,自始至终充满着微笑,也拉近了我们之间的距离。

拉珍在我的床上理了被子,一会儿就离开到别的房间去了。

屋外黑咕隆冬,死一般的静,就连一声狗叫都没有。我们仿佛来到了外星球,万劫不复,再也回不到家乡,有一丝恐惧和绝望在心头飘过,而当拉珍的身影在门外晃过,我又升腾起希望,莫名的,欣慰的。

黑夜像一头凶猛的狮子在雅鲁藏布江边上肆无忌惮地奔跑,万物匍匐,绝无声响。沉睡的索松村一点都不敢惊动万籁俱寂的夜,默不作声地应和着寒夜的傲慢。我们这一群翻山越岭、远道而来的异乡客以苟且消解寂寞,以“诗与远方”在索松村的土地上烙上初恋般的印痕。……拉珍家简陋的客铺上,15个盐城人正做着各自的梦。我只知道,我的梦是甜蜜的梦——

有幸来到索松村,来到拉珍家的床上,这是我从来都没有想过的事。而只有梦里才会有的事竟然变成现实,这是50多年来唯一的一夜。我下榻过若干旅馆酒店,高、中、低档的房都住过,却没碰到过像拉珍家这样极其简陋的房和床,并且还是断了电的夜晚。但我没有扫兴,反而相当满意,能在雅鲁藏布江畔的山上有个安身立命之处,也是小确幸啊!所以,这一夜我的觉注定是香甜的,妥妥的钻进被窝时,已安逸得不知天高地厚。

午夜过后,我习惯性起来小解。推开门,一阵寒气卷进室内,门外有不清晰的光亮,原来正飘起小雪。我穿过薄薄的雪地,一活抖、二活战地跑到房屋对面的厕所小便,尔后风一样踅回房间,继续进入我的温柔乡。可以断定的是,我的同伴们也在各自的被窝里得天地冲和之气,用体温悄悄改变着索松村的寒冷。拉珍一家的陪伴则让我们无论如何都有了精神上的慰藉,使这个荒凉之夜意义非凡。

我再次醒来时,同行的有些人已起床。我穿好衣服,出门,地上是薄薄的一层雪,大地皆白,整个索松村像披上一层轻纱,又都笼罩在灰蒙蒙的雾气中。

索松村是个桃花盛开的地方,百年老桃树比比皆是。落满雪花的桃树粉妆玉砌、银装素裹,只透出隐隐约约的绯红。有3匹马执着地在雪地上低头啃着,我就在一旁静观其态,它们相当安详,旁若无人,雾色中构成一幅绝美的图画。桃树下的牦牛们同样不畏寒冷,走在雪地上似要觅食,时而低头伫立,时而抬头张望。面对白雪覆盖的大地,牦牛们很无奈,看来是觅食无果,满腹惆怅啊。——不知夜里马和牦牛在做什么,是否觉得冷呢?

雾霭渐渐散去,天气放晴了,马和牦牛们在村前的草地上继续埋头啃着尚是枯黄的草皮。山下一条河蜿蜒流淌,河岸谷地上的村庄、桃树、青稞地渐已清晰起来,桃柳环抱着村庄,粉红的桃花绯云般团团簇拥在河边的绿色原野上,十分美丽了得,好一派迷人的春色。

……

记住了索松村,也记住了那一夜。

那一夜,马,牦牛,次仁拉珍一家,还有我们是共同度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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