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年猪

杀年猪

 李国新

寒冬腊月，农村家家户户都要杀年猪，把喂得白白胖胖的猪杀了，准备过年。农村的孩子知道：大人们盼种田，孩子们盼过年。过了年就开春，一年之计在于春，要谋划种田发展生产了。

小时候，农村每家一般都有两头猪以上，一头猪作为指标任务，把猪弄到食品公司卖。过磅，除去毛食，净多少，按重量、肥瘦、膘形分一、二、三级，每级价格不同。这是商品猪，供集镇市民的。父亲卖了猪，给我和妹妹们买油条、锅块、馒头，这在我的童年是美味的食品，也是给我们挖野菜的奖励。

还有一头猪留到过年吃。猪长得结实，膘肥体壮，吃的是米糟、野菜、剩菜剩饭。我记得小时候放学的任务，就是带着妹妹去田埂地角找猪菜。春天夏天里的田野，一望无垠的翠绿，好像铺满了绿地毯，野菜遍地都是。秋冬天里的野菜少了，多是吃菜园子的白菜、萝卜、菜薹。

奶奶把野菜洗干净了切碎，用大锅煮，里面放些米糟。那时的猪抢食，哒哒哒，猪盆子舔得干净。年猪肉味道好，大老远都闻得到香味。

杀年猪是在冬腊月里，农闲时光，一年上头了，杀猪过年。杀猪的称为杀猪佬，在腊月里就忙了，为村里的各家各户定时间杀猪，一天要杀好多头，一日三餐吃肉喝汤，油光满面。先把猪用绳子套上，用几个人从猪圈拖出去，猪好像知道自己的大限来了，不肯走，仿佛是在抗议。将猪按在一块门板上，任凭它嚎叫不止，杀猪佬早已披挂上阵，着上一身脏乎乎的皮衣，右手提着一把锋利无比的尖刀，冷不防朝猪喉管捅去，那猪就猛地惨嚎，整个抽搐，喉管喷出一股鲜血，流在早就准备好的一个木盆子里，里面已放了少许盐，那是叫血豆腐，炖着吃又鲜又有味。接着就将猪放在一大盆沸水里，正反浸泡，几分钟后，杀猪佬就用铁刨子上下刨毛。再就开膛剖腹，取内脏。

完了过磅，看杀了多少斤，这叫“杀红”了，喜庆的意思。杀猪佬以斤为单位收工钱。东家开始烧火，取出肥肉、瘦肉，里面放上少许猪血，焖上一大锅，农家支上方桌，杀猪佬坐上席，亲朋好友，隔壁左右帮忙的人，围上一大桌。盛上几大碗，吃肉喝酒。杀年猪聚餐，都是轮换着，今天你家，明天我家，相互吃喝着，亲情、友情把冬天都温暖着。杀猪佬的酒没喝完，又一家人来请了，站在门口瞄，有的干脆喊：快点喝，赶二家，热水都烧滚烫了。

年猪杀了，东家就把猪肉分类，肥的腌，排骨、猪肝、猪蹄、猪臂腌，瘦肉灌香肠，猪心肺留着煨汤。

腊月腌的任何菜都好吃。腌猪肉，放在外面晒上一个星期的太阳，就挂在自家堂屋的房梁下，让其风干。到了腊月二十八左右，取出少量的腊肉、腊香肠、腊鱼、腊鸡，放在蒸笼里煮，顿时里面飘出香气扑鼻的腊味，吃一点余味悠长，有滋有味。大年三十或初一，家里来了客，或去走亲戚，腊菜端上来喝酒。

农家的腊肉可以吃到来年冬天，平常里来了客，才用腊蹄子焖藕，腊排骨烧胡萝卜，蒜苗炒腊肉，蒸腊香肠，那香气，那味道，到现在都令人难以忘怀。

腊月杀年猪，把过年的帷幕拉开了。过去也好，现在也罢，杀年猪是一道象征着过年的美好、农村的喜庆、农民幸福生活的风景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