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 雨 潮 音

   春节至今常驻碾盘山工地。

   阳光明媚了数日，老天爷又拉下脸来，也阴霾数日。今天午休醒来，一看日历，春节复工整一个月了。元宵节我去现场采访，因案牍之劳，期间再没去工程建设现场。预感今天下雨，雨中工地会怎样？我不由自主地笔纸揣怀，戴上安全帽，挎上照相机奔工地而去。

   碾盘山水利水电枢纽工程一面靠岸，三面围堰，像个大坑，足有6万平方米，建设场面蔚为壮观。国际足联规定的标准足球场大小为长105米、宽68米，面积7140平方米，足球比赛每队上场11人,包括一名守门员，外加一名主裁判、二名助理裁判，一共25个人，而在个比8个足球场还大的基坑内，目前施工单位在册人数830，加业主、监理、设计等其他单位，足有千余人，按照作息规律估算，平均每天出工进场的人员少说三四百人。可你张目望去，占满眼帘的却是高大的门机、塔吊、车辆，还有像孩子一天天在长高、变壮的混凝土墙体，而人却如蚂蚁一般渺小。而穿梭的车辆越多，说明混凝土浇筑的方量越多，就像一场足球比赛，观众欢呼雀跃的阵势越高，进球的数量也越多一样，只要你走近工地，总能让人兴奋！

   到了现场已细雨飘飘。从围堰下到基坑，眼前所见真如武汉市的宣传语：每天不一样！春节前还是沙土包，现在被间隔地挖出七八个方状基坑，这是鱼道基础工程，有的已经下了钢筋笼，不日就浇筑混凝土，有的已经完成浇筑，处在质量养护期。碾盘山水利水电枢纽工程是汉江发展规划中的倒数第二级，属国家南水北调工程配套工程，这里是鳡、鳤、鯮鱼国家级水产种质资源保护试验区，总面积5344公顷，工程专门开辟鱼道，满足鱼类洄游。鱼道总长819米，净宽2.5米，它可不是人们想象的一条沟渠那么简单，鱼道分进口段、进口检修闸段、鱼道有效段、出口控制闸段、出口段、厂房尾水集鱼池及补水系统，建完得花4600多万元。

   鱼道设计采用竖缝横隔板式鱼道，利用垂直隔板将鱼道分隔为多个连续的鱼池，调整水流和消能，接近天然河道，因上游地势高，鱼道架在基座上，为鱼类产卵提供水力学条件,方便鱼类上溯和休息。目前中段垫层施工已完成，两名技术人员像木匠一样，各站一头，用墨盒弹墨线，划鱼道边界，做好模板支护和混凝土浇筑先期工作。

   在保护中建设，也在建设中保护。早在一期围堰基坑排水前，工程建管局联合华中农业大学、钟祥市水产、渔政等有关部门，起捕大江截流后被围在堰坑内的2万余斤鲢、鳙、草、鳊等鱼种，还捕获了6尾胭脂鱼、鱤鱼等重点保护鱼种，全部放生回汉江。鱼道紧挨船闸，建成后将为汉江鱼类提供永久的生息繁衍通道，届时一边是百舸争流，一边是鱼儿自由上下穿梭，成为幸福和谐的“天河”，生态汉江该是多么美丽的河流啊！

   船闸上游导航墙正装模板，墙面悬挂“抓质量，保安全，促进度，撸起袖子加油干”标语，墙下一台蓝色挖掘机在整平地面。船闸航道53.8米高、200米长、底宽40.9米、过水面净宽23.2米……此前我来船闸采访，写过《未来这里行大船》，当时尚处底板施工阶段，转眼导航墙已建到了47.29米的高程。

  雨渐大，落地闻声。没带雨具，没穿胶靴，但这不能阻挡我向雨中行。船闸右侧7号墙身正在浇筑混凝土，但见布料机黄色长臂横空如桥，越过鱼道，直插船闸墙体，把混凝土源源不断输入钢筋网内，驾长与浇筑班长手持步话机不时对讲，调整方位，一个电工躬身在配电柜前，保证工地安全用电，还有三人在焊接钢筋，准备下一轮浇筑。现场施工员李云峰对我说：今天这个仓海拔高程38.5至41.5米，要浇270立方米混凝土......我登上水泥台，小心翼翼地跨过一排横斜的钢筋，再爬上倾斜45度的模板，朝钢筋笼里探头，但见两人手握振捣泵，在泥泞的混凝土浆里来回振捣，确保混凝土密实到位。

  厂房工地塔吊林立，弧光闪闪；钢筋厂内钢花飞溅，砂轮飞旋，一根根钢筋被切割，或焊接，雨中钻进铁棚，倍觉温馨，趁机抹去脸上雨珠，擦净照相机镜头。6号机边墩上工人们在架模板，4、5号机出口流道安装施工，吊车把钢板、模板吊放到位，施工人员就地取材，把塑料布、彩条布系在身上当雨衣，坚持雨中作业，也有就地躲雨的，墙根边，支架下，包括吊车转盘下，能避雨的地方就有人，平时不起眼的旮旮旯旯皆港湾。我继续雨中行，雨水顺安全帽滴嗒，照相机揣在怀里衣服遮盖，雨水渗透衣服，兜里的纸张湿皱，笔迹如墨染一般......我掏出手机雨中自拍，留下看似狼狈却乐观无畏的神情。

    厂房前去是湖北大禹公司承建的泄水闸工区，出口底板基础部分的鹅卵石子被雨洗得绽亮，五彩斑斓，光泽如玉，真想拣些回去放电脑桌上点缀生活空间。这里正在第三联右边墩混凝土浇筑施工，高高的泵车长臂如雨中彩虹，胖胖的罐车肥肚似笑面罗汉，混凝土被泵送到几十米的闸顶......我冒雨仰角连拍几张照片后，顺铁笼竖梯盘旋而上数丈，再跨过横梯便到顶端。见我到来工人们露出惊喜，想不到雨中竟有记者神兵天降。七八个农民工基本都是半百上数，年龄最大的老廖63岁，他围着塑料布，安全帽上的晶莹水珠与胡子拉碴的脸庞相映成趣，细看脸上也被混凝土溅得麻麻点点，最明亮的是一双眼。

    今天又是陈克权带班。每次遇见，他总躲我的镜头，也许在他看来，只有领导或专家们才能上镜，做工的照不照像意义不大，尽管这样，我还是抓拍了几张神情别样的照片，他看见后挺开心。老陈是施工队的头儿，混凝土浇筑绝对不能出问题，返工意味着报废，那样损失太大，他负不起这个责任，每次混凝土浇筑，老陈烟也抽的最凶，他抽烟的形象别具一格，那神态不是烟出文章酒出诗的悠然与沉思，像是背水一战前的力量型猛吸，抽到烟屁股时大拇指和食指捏着烟头，再猛吸一口后才扔地踩灭。每完成一仓混凝土浇筑，他都点支烟深吸一大口，吐出的烟雾像从他四川老家的烟窗冒出的炊烟，有那么一股烟火气，吞云吐雾中他的身心得到放松，神经愉快地舒展。一车混凝土浇完了，雨也停了，他又点上一支烟，连吸几口后说：今天上午10点开始混凝土浇筑，中午没有歇脚，饭都送到工地来吃，估计傍晚浇完，然后再回食堂吃饭，晚上还想喝点酒解解乏......

      雨后天净，风卷云舒，水起波澜，船迎浪行，汉水东去，晚霞西来，直觉汉江起春潮。“十四五”新征程开启，起跑就冲刺，开局即决战，碾盘山水利水电枢纽工程如帆助快舟，一路走来皆风景，而栉风沐雨的劳动者啊，不就是摇橹荡舟的船夫吗，风雨中挥舞健硕的臂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