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年近八旬的父亲重做新房的计划要实施了。
拆屋之日,照说应该向远在广州的妻女报告一下此前始料不及的情况,可我连短信内容都不知如何编写(一言难尽)。昨晚在心事重重中度过。
从昨晚半夜到今晨五点,几次醒来即按亮台灯看时间——生怕睡过了头。当时针指向五点一刻时,情知再也不能躺下去了。
昨一天没来水,晚上连洗脸的热水也没有,没办法,手脸没洗就睡下了。今晨起来后从昨半夜过后接满的一桶水中舀起一壶水开始烧。在等水的间隙开机从文档取出昨晚花个多小时起草并反复修改的给黄土父塆老乡亲的一封信,想将几年前写的《故乡的田野》一诗加在后面,因操作不顺怕误时间只好作罢,并决定放弃带上昨晚已打印出来的信件之打算。
五点半左右,将已开的水泡进水瓶,然后洗口洗脸。
将近六点差一刻时,脱掉风衣搭在手上锁好门动身下楼。
大街上行人稀少,分外清冷。一为赶时间二为热身御寒的我一路跑步到商城。在商城车站出口处搭上头班车时,我手机显示的时间是5点53分。来黄二十余年第一次这么早搭车回乡。
中巴车在夜色中前行。车上坐的大都是来黄进货的菜贩。
路程过半,天边才露曙色。
车抵上巴河桥头,6点50左右。
下车后仍为赶时间和热身的我在上巴河街上一路小跑。出街后继续跑步前行,不时遇到骑车或步行上学的少男少女们。
跑至凡家塆侧,手机报时七点。
到包岗,红英开房门,银春翻身起。
其时,太阳还未出世。
银春将昨天拆屋引起的舆论包括他晚饭后再去黄土塆找新老队长作解释缓和矛盾的事再跟我说了一遍。并再次建议我找陶大苕接洽找小工事宜。
七点二十分左右,离开包岗回黄土塆。
今晨霜重白如雪,心急脚快汗满额。
从门口塘埂看见大苕爷家的门还关着,于是先回家看看。
转过佑爷家的楼房屋角,映入眼帘的是在外面收捡物什的母亲和在她身旁颤颤巍巍走动着的父亲和已拆去一半露出三个房门的旧屋墙壁。
见我突回,老父老母有些痴呆的面容明显生动起来。他们诧异我回得如此之早。我问头发灰扑扑、乱蓬蓬的母亲昨晚没灯么样睡觉。父母齐声说没有灯怕么事。我用手抚理了一下母亲的乱发,想找梳子替她梳理一下但有事在身的我顾不得这些了只好作罢。在一边跟父母说话一边观看陶家大门时发现门已掩开,遂过去推门而进。没想到已起床的马多儿告诉我大苕爷已到街上去了。
从陶家出来时见母亲在全友家门前买丁家塆肖诗杰挑到我们塆里来卖的菜,遂帮她付款(七元玖,给八元)。
因早有买肉送给对我有哺乳之恩的陶婆和经常麻烦接传电话的曹姨家的意愿,遂趁暂时会不着要找的大苕爷这段时间去林场一趟。
走到长财三爷家屋附近的厕所时,恰遇从里面出来的父亲。早想再看父亲解大手情况的我碰到这个机会再好不过了。于是入厕察看。由于里面光线不太好且我眼睛近视,半天看不清便池内的情形。忙出来问父亲解的是么样的。父亲说是稀的。可我再进去看怎么也看不出稀的迹象。非要看个究竟的我最大限度俯下身子看了好一会儿,终于发现我这老糊涂了的父亲所言并非事实。看来他说这大半年来一直没好(总是拉稀)只是他的一种错觉或记忆而已。因为这回是我继上次他在黄州的那天早晨之后又一次看到他老人家解的手基本是正常的。而这手必是他解的无疑之最好“证据”就是——那徐徐上升的热气儿。如果外人拉的,我是唯恐避之及,可这能证明我的父亲无腹泻症状的排泄物,我却能坦然面对。
当我走出厕所像报喜一般将我之所见告诉父亲时,他老人家似乎不太接受这一事实。在我扶他进厕验证后,才有点相信了。帮父亲系好他半天没摸索到的裤带后,才一路小跑去林场。
找到卖肉的店铺后,意外地发现老板娘竟是大屋塆福元的妹妹。三十年前的小姑娘,如今已是中年妇了。不巧的是,尚无肉卖。焦急地等待五分钟左右,终于盼回了骑着摩托拖肉回的福元的妹夫。又过了五分钟左右,花39元钱称得每份两斤的三份肉(其中一份是排骨)。谢过老板提着装肉的塑料袋急急上路,步行到离店约80米处即又开始奔跑起来。在吕家垸后的小山包侧,碰见了欲送菜篮给我装菜的父亲。自知行走缓慢的他老人家叫我前走,我依言快步往回赶(当然不需菜篮了)。蓦然回望身后踽踽独行的父亲,心中甚是不忍,但我诸事缠身,没时间等他了。
先送一块到曹姨家,感到意外的曹姨又是嗔怪又是婉拒,在我的坚持下才接受。
再送肉给陶婆时,陶婆刚刚起来。更觉突然的陶婆益发不肯要,我提起她老人家曾哺乳过我的往事,一番恳切的感恩话语,好不容易“说服”了陶婆。
剩下的一块肉(不知排骨送给哪家了)带回给母亲。
邵兵和银春姨丈和的两人先后过来。在银春过来时,我正在与曹姨、红米及大友的媳妇“吴细姐”商量弄饭的事。得知没有米后,先是阻止了要去甲米的父亲说干脆我去,后见银春骑着摩托来了就对银春说看他是不是跑一趟街上。摇头说不的银春接下来为了教两个老人知道他纯粹是为我家帮忙而不是我伯说的包给他们了,佯愠地申言不再管我家做屋的事了并要交出我分几次给他托他代买做屋材料用剩的钱。在我和母亲及曹姨的劝说下才将拿出的钱放回上衣口袋。
已经八点多了大苕爷还没回。银春建议我去找老队长黑皮爷。走到“黑老师”家门口时刚好他夺碗稀饭出来吃。我解释之所以没叫塆里人做小工的原因后,老队长将我所不知道的黄土塆在我不在家的这些年关于做屋方面约定俗成的规矩说与我听:不管哪家拆屋做屋,无论这家有无劳力跟人换工,垸里能出力的人都会不计报酬地帮四天忙,相当于为做屋人家节约千把块钱的开支。在与黑皮爷的谈话中,得知“两个老人的后事是不是也要给人家包了”这话是他说的,他老先生此言虽不中听,但又不无道理——如果我家做屋真的不要黄土塆人“染指”的话。
我提出麻烦他找人做小工的请求后,已吃完稀饭的他放下饭碗就张罗去了。约半小时后,光田二爷(我在没找着大苕爷时便对正从陶家门前经过的他说了要找小工的事后他就主动说要来)、河边四爷和黑皮爷本人先后到场。
其时,已到我计划返回黄州的时间——昨天与烟草订了七百多块钱的烟。可弄饭的事没落实我不能走。又经半个多小时的协调、商议、奔走,最后决定在吴细姐家弄饭,由为人热情乐于助人的吴细姐和寻找接请两次的大曹姨当厨(红米没功夫)。
由于原来商定的由邵兵带小工来不管晚餐,现在换了小工就要换伙食方案了。可晚餐的菜没买,我在十点多钟动身回黄时,一路上还盘算着晚餐菜的着落。在包岗与一人在家的岳母道别继续赶路。
在曹岗附近,上街有事的刘学高骑着自行车赶上了我并推车陪我一直步行到街上。进街后,我突生主意让他帮我带菜回去,他欣然应允。
在原生资附近花五元五角钱买了两斤多鱼元、肉元和豆腐泡,在医院斜对面花四元钱买了一条鲢子鱼。托付高儿后加快步伐去赶车。
桥头上得中巴时,肚饿口干心有事。
空腹乘坐两面车,有生以来第一次。
到我书店开门时,已过中午十二点。 买碗水饺聊充饥,直把两餐做一餐。
写于2005年12月17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