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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利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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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008/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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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喇喇之大树倾

《 忽喇喇之大树倾 》 


没想到今天是阴天,昨天在帮舅兄家割的谷没经过充分的日照,今下午不能捆,也就没有草头挑。趁此机会,我想将二零零五底为二老建造的层半楼屋后最妨碍房子的那棵泡树处理掉,于是在包岗吃完午饭后连午觉也没睡就带上迎春家的斧头和砍刀回黄土塆。

论说,放块头较大的树,得有个搭档帮手才行,而放我家屋后这棵高达数丈,树围数尺且周遭空间局促、环境复杂的大家伙,至少得三个人(一个人砍,两个人拉绳定向)方可搞定。

早就听说本地上巴河街上有专门到村里来放树的队伍,他们用一种叫做油锯的工具锯树,应该是相当方便快捷的。很不凑巧的是,(曹姨见我拿着斧头回来说要砍树,很是替我遗憾地告诉我)在我国庆节回家一趟的第二天,就有人来塆里放树,可惜失之交臂。

错过了就错过了,我也没怎么懊恼,自己动手,顺便可以活动活动筋骨呢。

来到久违的自家屋后,仰头凝望数年来一直以其枝叶侵扰我屋的这棵(生长速度快,势力范围广的)有害无益的大泡树,更坚定了(凭一把斧子和一已之力)解决它的决心。

按常规,在砍树之前,应该对此树失去重心的瞬间会向哪一方倾倒作个准确的判断,从而不至于造成意外的破坏和损失(如果是有帮手,所砍之树由其掌控倾倒方向则另当别论)。而我呢,明明已观察到大部分树冠在我家房子东侧上空,大部分枝杈朝伙房披屋这边斜伸着,却寻思着只要将与屋背面的这边树干凿空,树失去了去撑,应该会朝空了的这边倾倒的。于是挥动斧头开始砍树,虽然此树有接近一尺的直径,一斧下去只斫开一个小口,相信只要坚持下去砍劈不已,终归会功夫不负有心人的。

舅兄迎春的这把斧子好用是好用,就是爱脱,砍一会儿就松了,于是停下手用置于身旁地上的砍刀敲紧,再继续砍。不到几分钟又松了,再敲紧。如此反复六、七次,将近半小时之后,终于将树砍至只剩两寸来厚——接近另一边的表皮了。这当儿,不时听到树发出轻度的“咔、咔”炸裂声,赶紧发力快砍几斧,期望它如我所愿朝山岸这边轰然倒下,从而享受一个人砍倒一棵大树的成就感,从而生发终于解决久萦于心之难题的欣愉感。

大约在下午一点半左右吧,随着几声短促而又急剧的炸裂声,树开始快速倾斜,不过不是朝着我希望的方向——与我违反力学原理的主观愿望相反,它在朝重心所在之方向倾倒。

接下来的几秒钟之内,我看到这样一幅景象:数百斤重的干粗、杈壮、枝多、叶密的庞然大物,先是与我家二楼楼顶东侧屋檐发生亲密接触,在片片机瓦纷纷坠落的同时,巨大的树身轰然翻转直扑下面的伙房屋顶,霎时间只听屋外屋里发出忽喇喇一片碎瓦断橼的噼啪砰嘣之声,和重物倒塌坠地之声……

这树若不是罗沿这边的烟囱挡住,随着惯性可能会滚落到地下。可因了这烟囱从中的拦截,此庞然大物干脆就躺在屋上,让先是一阵骇然的我不由暗暗叫苦——这下惹大麻烦了!

如果说这棵树在过往的几年里由于大风的操纵曾对伙房的屋瓦起过一些破坏作用的话,那么这几年它所起破坏作用的总和,还远远不及我这次人为破坏的严重程度。


忽喇喇之大树倾——“灾后重建”(上)


有一句老话是自己搬石头砸自己脚,我这是自己砍泡树砸自己屋,其乌龙程度与前者有得一拼。

昨下午倒树砸屋的巨响惊动了邻家最近的曹姨,半小时前我刚开始操作时,她还送帽子我戴,我说不要,她说她送也送来了,于是放下斧子转过屋角去接她手上的帽子(曹姨的热心快肠和对我的好真让人感动),她没想到这大一会儿就出了这样大的事情,直埋怨我,说不晓得我是在砍树(以为我像上次一样只砍树的枝杈),怪我没叫她来帮我一下,说是她家有绳子,她帮我牵一下也好点。我说我看你在忙,哪能耽搁你呢。她说你苕不苕哇,你做个声,我来帮帮你怕么事呢?现在把屋打成这个相儿么样办啊?

我心领了曹姨的好意,开始检查自酿的“灾情”(即便在此时,我还是没后悔未叫她帮忙——宁肯自己吃苦也怕麻烦别人是我一大特性),当我上得二楼阳台东端从倒伏在屋上的树枝缝隙里观察完冲尖屋顶被砸掉的红瓦数量及对屋檐毁损的程度后,对站在楼下密切关注此事的曹姨说,还好,还好,问题不大(至于随后查看到的伙房屋顶受损情况以及屋内一地瓦砾的狼籍样子曹姨当时还不知情,直到第二天她进去看时,才发出一声声惊呼)。

假若不是烟囱的阻拦,树能够滚下伙房,事情还不是太糟糕,而这么一个巨无霸似的参天之木,前有大部树冠树杈伸向南、后有丈余树身拖于北、横卧在这无数青瓦破碎缺失的披屋之上,实在有点“杯具”了。

好在我的心理承受能力还行,事已至此,只能平静面对,开始着手收拾残局。在接下来的两个多小时里,我用锯子和斧头尽力地将躺在屋上的宠然大物作最大限度的截肢和分解,最后只剩下两丈来长的主干——在重心偏移到一定程度后像翘翘板一样将头昂起,并在重力的作用下向下滑行直至抵岸触地,然后岿然不动指向天空,很有点像一架超长特大的高射炮筒(只是实心而已)。因其太重——至少有三百斤左右,我无法将其放到地下,且天已不早,只好等明天再说。

近六点返至包岗,说了我自摆乌龙的事,大家少不了一阵惊诧,小舅兄迎春说明天陪我过去看看再说(要是前天,另还有妻侄云飞和大舅兄静春可以帮忙,他们一个到黄石上学去了,一个到陕西当厨师去了)。

今天吃罢早饭,迎春骑摩托带我回黄土塆帮我解决问题。

迎春来到我家屋侧后,见在斜倚屋角的“炮筒”又粗又长,原来打算锯树的计划无法实施,于是跟我商量说不如直接叫他认识的街上专门放树的人来处理,顺便将屋后和山上属于我家的树全部卖掉。我说要得,接着他仔细察看了一遍“人为灾区”现场,对“灾后重建”所需的材料(主要是瓦)进行初步估量——披屋上的布瓦好说,我家当年拆屋时码放在屋侧高岸下的一大堆还在,机瓦缺20块左右,得重新买。他说要不我们一起到街上去,在联系放树人的同时顺便把瓦买回。我说行。

与迎春一起先返至包岗后,我忽然想起刚才在路上碰到与我塆隔壁柳姨一起从街上回来的朱塆的凤珍,遂对迎春说我去问问凤珍她家有红瓦没有,迎春说那你抄近路去追她试试。

几分钟后终于追上了已走到凉亭堤北端的柳姨和凤珍,问凤珍家有多余的红瓦没,凤珍说她家没有,不过(朱塆朱火生的女婿)齐斌刚在赵家咀做了屋,你去看他那里有没有瓦多(在东街开有批发部的齐斌又在此包湖养老鱼,此人是赚钱的好手。我的二老过世时,曾两次在他家批发过数千元钱的商品)。

于是一边与柳姨和凤珍同行(她们回家,我去赵家咀),一边给建珍打电话说是机瓦的事我想法解决,迎春直接去联系放树的人就可以,建珍说迎春已动身去街上了。

急步赶到赵家咀后,发现齐斌刚做起来的屋里屋外除有两、三块脊瓦斜靠于墙边外,机瓦一块也没有。

只得回塆再说。行至我家三、四十年前的菜园附近,在此建楼而居的长发二爷的老伴杨姨得知我找机瓦,说刚子他家有瓦多,闻言甚喜,蒙瓦有戏。

几经周折,终于当着刚子他妈邱姨的面在她家围墙外清出第一批比较完好的红瓦往回里夺,快到家时,迎春来电,说是放树的人到了。

在屋后山上竹林里与迎春和放树头人陈师傅会合后,当场弄清棵数谈好价格,然后一起下来回到屋前。陈骑摩托离去,说是明早再带人来开工。

我趁迎春与曹姨的次女细米儿聊天的当儿,复去邱姨家取第二批瓦——先去稻场给40元钱与正帮孟初家打谷的邱姨(加上第三次拿的6块瓦,一共25块,原价十几元钱,人家应我之急,只能多给不能少付),邱姨坚辞不受,我塞进她的裤袋就跑。

开始补瓦了,迎春上屋操作,我在阳台递瓦,约20分钟后快补到屋顶时,迎春发现少了一块脊瓦。我想起曾在赵家咀见过这玩意儿,于是快步跑向赵家咀,取回这人家多余我急缺的东东。当然,再碰到齐斌时,应该对他道个谢。

搞惦二楼屋顶后,收工返包岗——迎春说披屋上的瓦干脆明天请人做一个工全部翻盖下子,我说,嗯。

吃午餐时,迎春再次谈到请人检屋的事,问我塆里有夹生子年纪(中年)的人没有,我说有,不怕,请得到。他说,他是吃不了这个苦的,检屋是个特别别扭累赘的活儿,搞一会儿就脚蹲酸了、腰弯胀了。不是滋味。

午饭后,太阳正烈,我问银春下午捆不捆谷,迎春说想多晒一天。如此也好,我对正在堂屋摘棉花的建珍说声“我回去把瓦清出来,以便明天请人检屋加瓦时好凑手”后在弟妹房里找了一把伞只身回黄土塆。

花一小时左右的时间,将近六年前堆放于伙房对面岸脚下的布瓦清出大约两百匹后,我开始上屋了——既然小舅兄夫妇昨晚说就算100元钱一天也未必有人肯做,那么我自己动手算了吧。

由于有生以来从没正式上屋检瓦,起初的操作不太适应,约半小时后,才渐渐摸索出点眉目。本来,纯粹的检屋顺瓦就够呛的,何况要清除多年聚集和近日骤添的厚厚一层覆盖充塞于瓦上与瓦缝间的烂叶枯枝、粉尘渣滓以及从树上折脱遗留的断杈和从二楼屋顶砸落下来的原在盖屋封檐时由硬水泥粘连而成的组合机瓦块。其繁锁程度和劳动强度可想而知。

作业到五点半后,怕在包岗的建珍打电话询问催促,且天快暗时蚊虫侵扰更剧,遂自主收工,明再继续。


忽喇喇之大树倾——“灾后重建”(下)


昨晚又宿于包岗,做包家女婿三十余年第一次在妻的娘家连歇三晚上。

考虑到小舅兄昨夜说今天要早点吃午饭然后下畈捆谷,而我翻盖房屋瓦的工程还有三分之二以上,想最大限度地利用这上半天的时间,于是在五点多钟就起了床。洗漱完毕上罢厕所(然后轻轻带上迎春家大门)动身回村时,天还未亮。

自感吾今起得早,一路更遇早起人。

经过刘姨家前面,发现刘姨在门外洗口,问她起这早做么事,她说她要上街;

行至凉亭堤上时,遇古皮寺管祥秋在堤上捆草——利用来往车辆为他辗稻;

走近自家塆里后,见柳姨家路灯亮着像过年似的,她说四点多钟就起来打谷。

当我踏着昨下午放在屋檐的梯子上得伙房顶时,勉强能看清瓦的仰仆和行路。

昨天我是扫瓦、翻瓦、清渣、立瓦和盖瓦、补瓦交替进行,而昨晚迎春说今早要过来帮我搞完算事,所以我改变方案,一上屋就开始扫瓦、翻瓦、清渣的先期步骤,以便他来之后直接进入后续工序。

到底还是专做一项效力更高,至七点左右迎春骑车驰到时,伙房南半边的瓦我已经翻抄清理得差不多了。他上屋后直接进行第二步工序。我估摸着有较大数量的材料缺口,遂抽身到故瓦堆里去清找可用之材。

迎春在刚到时,与跟他打招呼的曹姨聊起此次事故,说我前天自己回来放树他不晓得,不然他过来帮个忙也不至于这样,曹姨认同了他这话。迎春接着说:“我叫他请人检下子,没想到他自己检起来了,现在我过来帮他搞下子算了。”曹姨说,是呀,你刘哥就是这样的人,他不喜欢求人,管么事爱自己动手……

昨上午在房顶上盖机瓦的迎春在与自家屋后劳作的柳姨聊天中说到我不爱麻烦别个时,柳姨也说过“这是你刘哥的性格”的话。

七点一刻左右,放树的队伍来了,陈师傅对在屋上清瓦的我说,呃——,你好早喂!我说,不早,只上来个把小时。同来的三人都笑了。

陈师傅他们首先对付的是“炮筒”,他们采取的是树底截段法将它放到地上去。

在放屋侧的油树时,由于树身长的倾斜角度太大,加上拉树的人手有限(我还上去帮了忙),在倒下的瞬间还是有部分树梢落到了伙房之上而对屋瓦造成少许毁损。在放另一棵泡树时,竟将二楼顶北面东边一角的机瓦扫下来一块。

八点左右,我在地上正忙着为在屋上的迎春备瓦,曹姨来喊我们去吃她弄的面条,我们深感意外又很不好意思。但她接下一催再催,其盛情还真难却之。

这时,建珍带着叔伯房弟弟旭明来了,又多一人助阵,自然喜不自禁。

蒙曹姨过情,还在为我和迎春弄的面里各打两个鸡蛋,建珍与我对她连声说谢,曹姨说,自己屋的人,讲么事客气。其时,慎华爷和细米父女俩亦在场,也随着曹姨说些要我们不要见外的话——他们一家人对我(们)真好,让人倍感温暖和慰藉。

九点过后,迎春在和旭明两人盖好伙房南半边瓦后有事离去,剩下的北面小半边由我和旭明俩继续作业。

当旭明开始着手修补二楼屋顶北面东边一角的两块机瓦(其中的一块是刚才放树时扫落的)时,因身高不够,在操作上有困难,捣鼓了好半天出了一头汗也没能搞定,遂要我到上面去看看。

我到二楼后面的阳台去后,旭明问这瓦上能不能站人,我说可以,他说要不你上到这屋角来弄下子。虽然我有恐高症,但也不好让旭明上——他应该也恐高,既然问这瓦上能不能站人,自然也不太敢上这比披屋高得多的屋顶。

我的天,这可是我到目前为止遇到的最大难题!虽然那屋角离地两丈左右还算不上高得吓人,但要在这光滑而又大角度倾斜的屋瓦之上行走——到屋角进行拼瓦作业,我可平生从来没有过这样的经历,不说做,看着都让人发怵。

但事在人为,我得想办法完成这一高难度动作。

我想的办法是,先从阳台这里拆取两排瓦,露出桓条橼子后,可以稳实地踏脚立足,再慢慢边拆边移动过去,直到屋角,就可以操作了。拼好屋角的瓦后,再一路退着将拆取的瓦原复回来。

事实证明此法稳当可行(我也不再发怵了)。但到达屋角后在拼瓦时发现,旭明之所以没搞惦,是因为这粘着坚硬泥灰的瓦被树砸掉下去之后,根本再无法严丝合缝地归原了。于是就近用刚拆取置于一旁的好瓦放到屋角拼接好,再用作废之瓦压在上面加强其稳固度,如此类推再用另外的瓦接替这代换屋角瓦的位置,最后所缺之的几匹瓦,重去邱姨家拿好了。横竖她在此前几次碰到我后说钱给多了要退给我,再拿几匹瓦她会乐意的。呵呵!(只是约一刻钟后建珍去拿时,邱姨不在家,只好等下次再碰到她后跟她说一声)

我完成二楼屋顶的修补工程后,再下来为旭明备瓦递瓦,接近收尾时,实在供应不上,就叫与柳姨在屋前场地上聊天的建珍帮忙递瓦。

至十一点钟,终于大功告成!

看着全部翻新一遍的伙房屋瓦,觉得相当舒心快慰——竟有一种坏事变成好事的庆幸和惬意之感。

返包岗之前与曹姨告别时,曹姨特地到后面看了我们重新翻盖的披屋之瓦,喜形于色地道,现在看着舒服多了。——为亲房邻里之忧而忧,为亲房邻里之乐而乐的曹姨,太可亲可爱了!

诚然,此前的数年里,每次回来看着伙房屋上乱糟糟的一层树叶布在屋顶上、嵌在瓦缝里、要扫够不着,不扫过不得,现在终于借此机会干净、彻底、一劳永逸地解决了,心里感觉不是一般的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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