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利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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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我坐在店前
视线越过街对面平房的屋脊
抵达你郁郁葱葱的树冠
南风轻摇你的枝叶
提醒我
这不是从苍穹凸出的浮雕
忽然你向我大幅度地点头
不可能突来这么迅猛的气流
我满腹疑惑跑近干休所的门口
探寻反常情况的来由
原来在你的脚下
有几个人
正在用动物的智慧对付植物的坚守
你的伙伴在几个月前已被解决
将根深蒂固高大繁茂的你
暂时放过
今天他们是进行最后的攻坚
然后用钢筋水泥合成建筑物
占据你们的家园
一个多小时后
你倒下了
根基已然掏空
颈部系上绳索
你还能站住吗
我没目击这过程
他们在我回家吃饭
然后上网写诗的当儿
完成了作业
可惜我只看见
你最初的被撼动
没看见
你最后的被拉倒
我只能想像那一瞬
忽喇喇的悲壮
（二）
我知道你昨晚还留在干休所院内
今晨起床后我走近窗前向下俯瞰
果然看到了你
但不是原来的你
身高数丈的你不再巍然屹立
早被现代化的工具作了肢解
你的上半身
被弃置在你原来站立的高岸之下
还有零星的枝杈被丢在一旁
你的下半身
已被拖离数十米远
地上留下深深的痕迹
几个工人正用草绳在你身上忙活
直到绑密实了为止
一簇绿叶留在你的腰部
不
现在是顶端的一个主干头部
无疑是要让你到别处复苏
你的根须还残留着几方故土
夏天移植的树能成活吗
我怀疑
但我更愿意相信
曾有人在临刑前高呼
二十年后我又是一条好汉
那是一种主义的壮烈
抑或一种信仰的抗争
我知道事实上是不可能的
然而
许多树的生命力
比一切人要顽强
即令腰斩了也不会死掉
我祈祷
若干年后
你又是一棵好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