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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海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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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1907/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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荆花蜜

30多年前,同学加挚友小钟哥因父亲病重,家里缺劳力,与高考失之交臂,高中一毕业就只身来到200多公里以外的秦皇岛打拼,干建筑,做灵活,包工程,倒蔬菜,搞批发,开商店……不知不觉,由“而立”至”不惑”再到”知天命”,忙忙碌碌走过了大半生,娶了妻,生了子,在城里买了房。过上了“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城里生活。年龄的增长,岁月的流逝,小钟变成了老钟,但他总忘不了故乡那遥远、偏僻的小山村,忘不了那里的山水林田,阡陌小路,满目青山,小溪河流,青砖黑瓦房,温馨农家院……于是,他把城里的房子交给了儿子,携妻回到阔别多年的小村,操起了养蜂这一甜蜜的事业。

养蜂,对于小钟来说记忆尤其深刻,小时候,家乡漫山遍野的槐树花,椴树花,荆条花,各种果树花……把小村点缀得如大花园,鲜花盛开的时候,他常常看到一些南方人不远几千里来到村边,搭一个窝棚,摆上几十、几百只大木头箱子养蜂,他感到奇怪,这些箱子怎么能养蜂呢?远远望去,越看越好奇,总想探个究竟,可几次前去,还没接近木头箱子,就被养蜂的男主人呵斥回来:小子,你不要命了吧,赶紧回家,别到蜂箱跟前去,小心蜜蜂蛰了你。

可孩子总有好奇心,越不让看,越感觉神秘,越感觉神秘,就越想去看,有一天小钟趁养蜂的男主人赶集卖蜂蜜,悄悄来到木头箱子边,想看个究竟,可他刚接近箱子,就被一群“嗡嗡作响”的“飞虫”,“叮”得嗷嗷直叫,养蜂的女主人闻声钻出窝棚,发现这一情景,高喊,孩子,拐几个弯儿往窝棚这边跑。小钟个忍着剧痛,抱着脑袋,哭喊着,不知拐了多少弯儿,跑了多远才摆脱“飞虫群”的追赶,哭喊着钻进窝棚,此时他感觉脸部肿痛难忍,眼睛眯缝,啥也看不清,女主人赶紧拿出一种液体样的东西抹在他的脸上,边摸边说,这是谁家孩子呀,胆儿咋这大呀,怎么这样不听话跑到蜂箱边儿上,要让蜜蜂蛰死,我们可咋办呀。

没一会儿,小钟感觉脸部“松快”多了,不咋疼了,眼睛也能睁开点了,但惊魂未定,哭声连连。养蜂的女主人说,看你这孩子,多危险啊,要是让蜂群给你蛰死,你爹妈不得吃了我们那?我们就是把蜜蜂全卖了,也赔不起呀。小钟迷惑不解,哽咽着说,谁知道蜜蜂还能蛰人那,女主人说,蜜蜂是最好的飞虫,她能采花酿蜜,你不惹她,她不伤你,你突然到蜂箱前,她会以为你去侵占她的“家”,她就蛰你,可蛰了你,蜜蜂自己的命也就没了。

女主人接着说,我给你摸了治蜂蛰的药水,你就没事了,很快就会好的,来,大姨给你冲一碗荆花蜜水喝,压压惊。说着,她从旁边的一个不锈钢大桶里舀出一小勺黏糊糊,淡黄色的液体倒进一个青花大碗里,兑上刚刚从水井里打出来的“井拔凉”,用小调羹使劲搅合。然后端着大碗荆花蜜水递给小钟,小钟用衣服袖子擦擦眼泪,用颤抖的双手接过那碗荆花蜜水,咕噜咕噜一口气喝进肚里,然后破涕为笑,也特吃惊,哎呀妈呀,这也忒甜呀,忒好喝呀。我还要,女主人又用“井拔凉”给他冲一碗“荆花蜜”水,端到他面前,这次他没有一口气喝下去,而是慢慢喝慢慢品,那荆花蜜水那样清香,那样甜蜜,喝到肚里那样回味无穷,连打饱嗝都是甜的,香的。

回到村里,他隐藏了去看蜂箱挨蛰的情况,四处和小伙伴显巴,说在养蜂人那里喝到荆花蜜水了,太甜太香太好喝了,说着还咂咂嘴儿。听他这么一说,小伙伴们都流出口水,小伙伴儿们也都想看养蜂去,想喝“荆花蜜”水,有一天,几个小伙伴结伴去看养蜂,可离蜂箱老远老远就被蜂主人撵了回去。

从那以后,小钟“好了疮疤没忘疼”,一直有“荆花蜜”情结,一直想自己养蜂,自己“制造”荆花蜜。从城里回村后,他投资10几万元,买来50多箱蜜蜂原种,利用满山的槐树花,椴树花,荆条花,开始了养蜂事业。

荆条蜜那样清香,那样甜蜜,来源于一种极其不起眼的植物——-荆条,不知从哪年哪月哪天开始,故乡小村的沟沟岔岔,坡坡岭岭,田边地头……到处都是荆条,父老乡亲们习惯上称荆条为“荆棵”、“荆梢”,在数以千计的野生植物当中,它是再普通不过的了,其貌不扬,其干不挺,其花不奇。但故乡人对它却情有独钟,家家户户离不开它,一些好事的民间“诗人”专门为它编出”四季歌:“冬季上山砍荆梢,运回家里当柴烧,取暖烧炕把粥熬,热炕驱寒又治腰”;“春天挖来荆条根,做成根雕太传神,造型各异吸引人,老客儿收购挤破门儿”;“七月八月荆花开,引得蜜蜂采蜜来,荆花蜜甜人人爱,喝上一口开心怀”;“秋季上山割荆条,材质柔软实在妙,编筐织篓收入高,就地取材真是好”。

荆条开花是在流火的七月,炎热的天气,充足的雨水,使漫山遍野的荆条“疯长”,此时,枝条拔高,叶子青翠欲滴,不知不觉,荆条花开了,但见,一串串的荆条花如锦缎,似朝霞,成嘟噜成串儿,极目远眺,坡岭沟壑,远山近山,阴坡阳坡,成片成片的,密密麻麻,遮天蔽日,清白的,蓝蓝的小花散发出淡淡清香,走在花中,如在画中,不禁感慨大自然的神奇造化。

密密麻麻的荆条花,吸引嗡嗡蜜蜂采花釀蜜。此时,南来北往的养蜂人不惜路途遥远,山路崎岖,纷纷来到故乡的各个村落,搭个简易的窝棚,沿着山边、田野、地头驻扎下来,摆开一排排大大的木头箱子,那就是蜜蜂的家,七月流火,无论走进哪个小村,蜜蜂箱犹如一道靓丽的风景,格外吸引眼球。蜜蜂忙碌不停地追逐着荆条花美丽的花蕊,酿制甘甜清香的“荆花蜜”,每每看到蜂箱边飞来飞去的蜜蜂,赞美之情溢于言表,不知不觉地就会想起想起唐代诗人罗隐赞美蜜蜂勤劳的诗句:“无论平地与山尖,无限风光尽被占,采得百花成蜜后,为谁辛苦为谁忙?”

普普通通的荆条花呀,经过蜜蜂的采集,酿造出清香甜蜜的荆花蜜,真是“不看不知道世界真是奇妙”呀!

小钟哥回到家乡后,在自家房子的后山上,摆上了蜂箱,算是给蜜蜂安了家,他专程去南方请来养蜂的师傅来家里传授养蜂、割蜜,摇蜜技术知识,买来养蜂书籍,天天学习,置办了头帽,服装、手套等“行头”,养蜂事业犹如蜂蜜一样甜甜蜜蜜。

今年7月中旬的一天,他给我打电话说,第一茬荆花蜜下来了,组织几个同学来家里尝尝荆花蜜吧。第二天我们一行10几个同学驱车来到他家的农家小院,我历来性急,忙问他,蜜蜂的“窝”在哪里,他打开后门,往后山一指,顺着他所指的方向,大约距离500多米远的缓山上,我们看到,排列着大约100多只木头箱子,小钟哥说这些箱子就是蜜蜂的“家”,蜜蜂繁殖很快,从开始的50箱已经分出100多箱了,目前是荆花盛开的大好季节,每天可产蜂蜜100多公斤,一个荆花开放期,可产上好的荆花蜜1500多公斤,按每公斤60元计算,仅荆花蜜一个品种就可收入10万元,加上春天的槐花蜜,椴花蜜,一年下来可收入20多万元。我们对此大吃一惊,小小的蜜蜂,不知疲倦的飞奔在万花丛中,把甜蜜、财富无私地奉献给人类,人们喜爱蜜蜂,赞美蜜蜂,歌颂蜜蜂,不就是赞美她的平凡而伟大吗?

笑意写在小钟哥的脸上,不善言辞的他,憨憨地对我们说,我给你们找几套割蜜的行头,你们和我一起去割蜜摇蜜吧,也体会一下割蜜摇蜜的乐趣。我们几个男生兴奋异常,戴上专用的防蛰蜂帽,戴上手套,把自己“悟”得严严实实,我们来到蜂箱前,成群结队的蜜蜂在耳边“嗡嗡”地叫着,犹如弹唱着一首奏鸣曲。我们在钟哥的指导下,打开蜂箱,取出“逢脾”,哇,好沉呀,小钟哥用手掂量掂量说,这只蜂脾肯定摇出3—4斤蜂蜜,我们连续打开五六只蜂箱,取出蜂脾,把蜂脾上面的众多小蜜蜂抖落在蜂箱里面,抖不掉的,就用蜂扫把它们轻轻地扫落。然后把蜂脾拿到院子里,挂在不锈钢大桶的摇把上,不停地摇,蜂蜜就不停的甩出,挂在内筒壁上,缓缓地流到桶底。用小勺从桶底舀出一小勺,细看之,浅琥珀色,放入口中细品,满口留香,咽到腹中,通体甘澈,回味无穷。

体会完割蜜、摇蜜的过程,我们在小钟哥的院子里坐下闲聊,小钟对蜜蜂和蜂蜜还真有研究,他告诉我们,荆花蜜是中国的四大名蜜之首(荆花蜜、枣花蜜、槐花蜜、荔枝蜜),被称为“一等蜜”,乃蜜中极品,具有美容、健体、润燥、祛风解毒、润肠通便、促进消化助吸收、开胃健脾等多种功效。说起荆花蜜的益处来,他真是如数家珍,满脸微笑。

说着说着,小钟哥拿来一只装满凉白开水的大水壶,从蜂蜜桶里舀出一大勺荆花蜜,兑进大水壶里,用劲摇一摇,然后分别给我们倒上一杯荆花蜜水,我们边喝边聊,越喝越甜蜜,越喝越兴奋,我们不约而同地说,荆花蜜,可真甜那,真是好蜜,好蜜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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