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有桂花香

办公楼前几棵桂花树今年无花了，不免让人有些不习惯，甚至有时有点神伤，虽然它们没有达到高大如盖的程度，但也有十来年了，往年到了这个时候都开得香喷喷的，树下，洒满一地金黄。

第一次认识桂花，是二十多年前在南京上军校，在学校院子打扫卫生，突然一天我闻到前所未有的一种花香，沁人心脾，我问这是什么花，有熟悉的同学说是桂花。就这样，我便认识了她，知道这世上有一种特别的花香，来自八月，来自桂花。那时在我家乡还没栽植桂花树。

其实一朵桂花是非常小的，米粒般，小得来你就摘不下来，如果硬要摘一朵，那非得用捻不可。拇指与食指必须配合，指尖对指尖，轻轻地，小心地，才能在一丛丛花中摘下完整一朵，有花瓣，有花茎。我曾试过，有难度。把一朵桂花凑近鼻子，几乎闻不到香，然而它们团团簇簇在一起，就绝对不一样，这或许就是个体与集体最好的区别吧。

那时我就知道了桂花的颜色有多种，至少有金黄色、白色、橙红色，金黄色是最常见的。教学楼周围几条大道，都栽满了桂花树，尤其是实验楼前两边，长得高大茂盛，开的全是橙红色。一走出教室就能看到，闻到花香。甚至在教室打开窗户，一股花香也会扑面而来，钻进鼻孔，进入鼻腔，悠悠吸进肺里再悠悠呼出，甭提有多提神了！甭提有多美好了！

也是那时在南京中山陵我看到一棵桂花树，被石头围拱成一个大圈，束之高阁，独处中心，真的高大如盖，人们说那棵树是“桂花王”。那年去的时候，刚好遇见她开花，开的是橙红色，那洒满一地的桂花粒，随意铺就的图案，没被破坏，围绕树形成了巨大的圆圈，像是举行一场盛大的乐典，看得让人惊讶，瞠目结舌，太壮观，太美了！无以言表。

这些年老家县城升级改造，也栽植了不少桂花树，在几个市民休闲广场和公园里都有，每到八月，可谓是满城飘香。人们在这种香气里劳作、散步、舞动，享受人生，无不惬意。

可今年没有桂花香，桂花树就几乎没结桂花了，个别树上结有零星的，少得可怜，也没香气。

乍一想起来，今年夏天，川渝两地遭遇百年不遇的长久高温，两个月几乎没有下一场如意的雨，天天高达四十多度，一些农作物被晒死，豆苗一点火就能熊熊燃烧。人们感同身受，与火情战斗的场面令人动容。

中秋节第二天是父亲的诞辰日，回老家乡下到他坟上给他“过生日”，看到一些竹子、李子树、桉树被晒死，就连生命力极强的高大的楠竹也未幸免，竹叶枯黄。从远处看去，以前一片苍翠的竹林生出了些许斑点，纯正变斑斓。柑橘更是可怜，树上没有几个果子。往年这个时候正是吃无核橘的时节，今年却吃不到。好不容易在一棵背阴处的果树上找到两个，还是青疙瘩，一看就来酸口水，没熟不说，且个头儿还很小。有些广柑、脐橙树上一个果子也没有，村里人说“都给晒落了，地上落得一坝一坝的”。老屋门前两棵大柑子树倒还挂了不少果，但其个头儿和成熟度都不如同期。那是父亲生前栽的，生长的环境在一处凹地，四面有遮拦物，房屋、树林、竹林。或许就是这缘故，才免遭烈日整天的炙烤，结的果子才得以成活下来。父亲生前未曾想到，遇此年份还能挂那么多果，我还纳闷为啥不栽在向阳处。看来至今我才在读懂父亲，他的良苦用心是要用长久的岁月才能体悟，犹如一本古书。前人栽树，后人乘凉；他栽树，我吃果。

或许也是没有雨水滋润的缘故，天干物燥，长久的热气笼罩整个大地，植物的确被热得可怜。于是桂花树为了活命，便没有充足养份生长花了，能勇敢熬过来就是万幸，被晒枯的叶子掉落地上，几场秋雨后又重新发芽长叶，看似乱了季节，却为来年满枝放。

遇此境地，不要渴求太多。虽然看不到桂花开，闻不到桂花香，但她早已浸入了我们身体，在心中飘香。

2022/9/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