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巷

幽巷

文/梁豪杰

我在这里坐了很久很久，就这样一动不动地坐着，宛如一个木雕的菩萨，看着巷子里川流的人群。

巷子里的人不知道我在看啥，经过的人驻足看我，我也抬头看看他们。

他们走了，而我摇了摇头，继续看他们。

巷子不深，也就三百来米。穿过巷子，是一个大广场，广场四周，栽有几排挺拔的榕树，树干茁壮，树冠如伞，阳光撕开云层，露出一丝笑脸，在广场上留下斑斓的光影。

巷子不奇，却让我思念，让我牵挂。孤灯夜下，总撩起我无尽的幽思，坠落在无边的期待之中。

那是三年前的今天，我带着委屈和痛苦，随着乡村旅游的人群来到这里。乡村的风格外大，卷起满山落叶漫天飞舞。当广场上的热闹退去，我独多身从民宿走出，背靠榕树坐到在地上上，想抓一把秋风，拂去心中的烦躁。

醒来时，身上多一件风衣。

我不知道是谁在深夜给我披上了风衣？是谁拂去我身上的落叶，为我遮挡住秋夜的雨寒。

三年了。三年间，我常常做着同样的梦，梦见我蜷缩在榕树下，一个似乎熟悉而又陌生的影子，守护在我的身边。

从此，我的梦跟这条巷子紧紧连在一起，缠绕着心头。

今天，再次来到巷子里的我，不顾旅途的劳累，一大早便打开了民宿的门。

乡下的早晨如一幅朦胧的油画，山谷里送来的晨雾，给巷子披上一层薄纱，巷子便如一个少女胴体，透过白纱若隐若现。而我无心欣赏，倚着民宿的门楣，搜寻早起的行人。

晨风卷起落叶，孤零零地滑落在我脚边。而我也孤零零地在叶子旁边，看着远方，心怀希望，幻想着，遐想着。

太阳姗姗来迟，却抹红了巷子，路上的青石板，像似抹上了胭脂。住在巷子里的人或洗衣做饭，或打理店铺，等待游客。那些没事的老人，又悠闲地坐到广场的榕树下闲侃，广场便成了村民的集会和信息发布中心。

巷子很老，岁月和风雨磨损了当年的风光，却依旧年复一年，日复一日迎来送往八方宾客。

房东来了，她告诉我，巷子深处的四合院，曾是一位老板家，家里的独女美若天仙，却不知什么原因，在一个深秋的夜晚，离奇失踪，至今杳无音信。不久，其父母也相继去世，如今，成了鬼屋。

故事有一丝凄凉，也有一点恐惧，但我的心底却涌出一份赞叹，一丝敬佩。

太阳不知道为什么隐去，巷子里的上空便有了厚厚的云。我没有去追踪故事里美女的命运，更没有去探索故事的真伪，只是依旧在人流中搜寻那个清晰而又朦胧的影子。

一个修长艳丽的身影从巷子那头款款飘来，我心跳忽然加速站起身子，凝望着那个身影。身影越来越近，微风吹起她的长发，乱了我的心情。我紧张地盯着她，犹豫着欲走上前去，但她视我如空气，从我面前轻盈地一飘而过。

我失望地坐下，注视过往的人群，打量着巷子。

傍晚的巷子一片深红。家家户户的灯光，照在巷子里被下午阵雨打湿的青石板路上，映射出红彤彤的影子。一群群人流，在红光里拖着长长的影子，从这里走去广场。榕树上闪烁着装饰的彩灯，一眨一闪地瞅着休闲的人群，那些爱热闹的人，一堆一堆的围在广场四周，放出奔放的广场舞曲。

乡村旅游的人多了，巷子里也就热闹起来。我依旧坐在民宿门外，望着流动的人群，猜不透他们的心思，就像他们不知道我为什么要来到这里一样。

巷子里起了风，不急不慢地吹着雕花的屋檐，脚边的落叶，腾空而起，飘飘零零，或许，会将落到起点。

明天，我将结束假期，离开这个梦幻缠绵的巷子。

整整一天，我找到了梦里的那棵树，却找不到那个似乎熟悉而又陌生的影子。

广场上的音乐声渐渐退去，但巷子里还没有安静下来，一盏盏路灯像一只只不愿合上的眼睛，眨着诡异的眼睛盯着我。返回的人流，更是好奇地打量着我。

可他们却没有想到，他们在打量我的时候，我也在甄别他们。

我想，我的到来，定会成为巷子广场上一个茶余饭后的话题。

或许，在他们的心里，我就如那鬼屋里的美女一样，是一个永远猜不出的谜。

                                    （2020年4月4日于湖南涟源市乡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