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婶

       隔壁三婶家传来哭声。

刘妈心里嘀咕：她们娘崽又吵架了？

打开门，三婶的儿子肖华踦在摩托车上欲走，三婶骂骂咧咧拖着不让走。

刘妈上前，劝三婶松手：“三妹，大清早的干嘛啊？肖华要出去赚钱，你让他去嘛。”

三婶不愿放手：“他不给我钱，我就不让他走。”

这还了得！娘老子问崽要几个钱，居然不给，还想一走了之！刘妈心生怒火，也一把抓住摩托车，不让肖华走：“华子，你这样对娘要不得……”

肖华更是窝着一肚子火，见刘妈也来拦住自己，干脆熄火停车，回到屋里。

刘妈怔在原地，不知所措。

三婶顿时哭哭啼啼，像是受了莫大的委屈。

刘妈扶起三婶，帮着三婶数落肖华：“华子，她是你娘！”

说完，刘妈疾言厉色地叫三婶别哭：“你别动，我去帮你要！大清早的，哭哭啼啼像个什么样子！”

三婶是个命苦的人。刘妈知道，三叔年青时外出送货，摔断了腿。田里土里，全靠三婶。孩子大了，三叔走了，三婶也没歇过。

“你娘七八十岁了，还要帮你带两个人，你是要留点钱啊。”刘妈气冲冲地走进去，却只是劝说肖华。她不想把事情闹僵，只想快点帮三婶要到钱，不让别人看笑话。

“伯娘，我哪是不给她钱啊？我娘七老八十了，还喂起那么多鸡，屋里臭得要死。又种一亩多地，我跟她讲过多次，要她不要做事，再要上山去做，我就不给她钱，她老是不听。”肖华红着眼，摇了摇头，又告诉刘妈：“再说，我是个做小生意的，信点规矩，昨晚又不问我要，今天清早要出门了，她来要钱。”

大清早是不应该讨钱，做生意的都讲着个吉利。刘妈愕然，瞬间明白，错怪了肖华，便转身想去劝三婶。

三婶却走进来，将刘妈拉到门外，悄声对刘妈说：“姐姐，你不晓得，华伢子骑个摩托车，天光墨黑送货，我好担心的，生怕他出事，他爹也是晚上去送货出的事。我昨晚又跟他讲，李支书说过了，国家政策好，村里搞产业扶贫，有补助，回来办个养猪场，如今的肉价卖的老高，他听不进去，硬要去城里。他要嫌养猪太臭，到村里的扶贫工厂找个事做也行啊，在屋面前做事，还能照顾他两个崽。你认为我真不懂规矩？我是逼他的。”

刘妈一脸茫然，她闹糊涂了，原认为是肖华不给他娘钱，却是逼肖华不要去外面漂泊。正想指责三婶，三婶却道要钱的原因。

三婶是一片苦心，刘妈暗自点头。

肖华从屋里走出，将刘妈拖到一边：“伯娘，我娘明年满八十，还天天担鸡屎去山上，摔伤了咋办啊？拜托您帮我劝劝，不要去做事了，我每个月按时给她一千。她要是不信，我放到您手里……”

“嗯、嗯。华子，你娘讲的有道理啊，在屋面前做事，你娘放心，你还能管你两个崽。你把你两个崽交给娘，你娘辛苦啊，屋里、外面没歇过，你也考虑一下吧，我帮你去劝劝你娘。”刘妈点点头，转身走到三婶身边，握紧三婶的手：“三妹，肖华担心的也是怕你出事。你就听他的吧，别去山里做事了，万一摔伤了，还不是害了他？”

“我不做，呷什么啊？他两个细把细，要开支。他做点小生意，赚不了几块钱。我现在还动得，到山里种点玉米、豆子，还能换几个钱，解轻他的负担。他每次给我的钱，我都帮他存起来了，他要是回来，我去取出来，给他办厂……”三婶扒开刘妈的手，擦了一把眼泪，向刘妈一古脑儿倾吐起来。

一串串眼泪滴在刘妈手上，那是三婶的泪水，刘妈没有去擦，任泪水在手臂上流淌。刘妈鼻子一酸，红着眼望着三婶，不知道该说什么。

肖华听到了三婶的倾诉，转身走到三婶面，突然扑通跪下，放声大哭：

“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