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来了,一场绵绵细雨,山野泛绿,迎春花开,布谷鸟声声啘啭,“布谷、布谷”,春种的季节到了,猫了一冬的庄稼人纷纷忙碌了起来。
“一年之计在于春”。春种对于庄稼人来说,关系着一家人的生活、温饱,一点都马虎不得。春种的第一步是施肥、整地。“庄稼一枝花,全靠肥当家”。一开春,当春风料峭时,庄稼人就开始把积攒了一冬的各种农家肥往地里运。猪圈、牲口圈全部要清个底,再垫上新土。他们丝毫不嫌肥料的脏、臭,又黑又臭的牲畜粪便在他们眼里就是蕴育着希望的“黑色金子”,施到地里会发生聚变,变成丰收,变成财富,变成殷实幸福的生活。
施肥后还要平整土地。春天,沉睡了一冬的土地开始苏醒、呼吸,特别是一场春雨后,土壤变得湿润、松软,似女人慢慢地伸着懒腰。庄稼人套上牲口,挂上犁耙,一遍又一遍,把肥料匀实地掺入土壤,把大大小小的土坷垃碾碎,把地耘得平整如镜,新耘过的土地散发出春天芳香的气息。象有一双温暖的充满魔力的大手,使身下的女人敞开胸怀,迎接一个激动颤栗的时刻。
“谷雨前后,撒花点豆”。春种讲究得是抢时抢墒,春雨贵如油,雨后要抓紧时间把种子播进地里。因为时节不等人,一旦错过了播种季节,地撂了荒,全家人就得饿肚子。清晨,天还未亮,庄稼人就开始了忙碌,早早给牲口添几把料,让牲口吃饱。因为抢种时,牲口是几乎不能歇的,照料不到,尥了蹶子,就会耽误耕种。之后,男人收拾耧具,女人把早已选好的种子装进布袋,一切收拾停当,天一麻麻亮就往地里走。
春种的时候是全家总动员,大人、孩子都不能闲,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做。大人要扶耧摇耧,这既是力气活儿,也是技术活儿。摇耧时,双臂要不停地摇晃着耧杆,使种子顺着镂空的耧杆在犁铧的作用下播进土壤里。一犋耧每天要播种七、八亩地,庄稼人在地里一圈一圈走下来,一天要走五、六十里。即使壮劳力也累得膀臂酸麻,浑身胀疼。同时,摇耧时还要掐好籽眼,掌握快慢,控制好播种的速度。通常是随着牲口前进的速度,摇耧的速度跟着或快或慢。另外,还要根据土壤的松软程度、土质等,把握摇耧的力度、播种的快慢、播种量的多少等等。这些全凭庄稼人多年的经验,所以,一般掌耧的都是家里的顶梁柱--男主人或壮年人。会不会摇耧播种,也是衡量一个庄稼汉成熟的标准。如果种出的禾苗稀稠不均或歪歪斜斜,会被人笑话,在其他庄稼把式面前抬不起头来。
庄稼人的孩子早当家。农村的孩子通常十二三岁就要参与到农活当中,播种时,孩子们的任务多是在前头牵着牲口,让牲口顺着田垄不要走偏。同时,还要根据大人的口令,控制牲口的快慢。妇女和老人则跟在耧后,对没有掩埋好的种子或种不到的地边、地角进行补种。
抢种的时候几乎是人不歇晌,马不停蹄,要争取在雨后一两天内把大田种完。地块离村近的,人们中午回家简单吃一点儿饭,下午接着干。如果地块离村较远,早晨出工时就带好了干粮,中午就在田间地头就餐。春种时,全村一片繁忙景象,到处人欢马叫。走在村外田间小路上,庄稼人碰面都要互相问上一句,今年种什么庄稼?种了多少亩?等等。虽然身上劳累,却人人笑容满面,压抑不住心头的希望和憧憬。
大田种完后,春种只是开了个头,一些豆类、红薯之类的杂粮,则全靠人力挑水点种了。杂粮多种在偏远、零散的地块,附近有水源的还好一点些,如果附近没有水源,往往需要从一、二里外挑水点种。一亩地通常要点种3000-5000株,一担水可点种30-50株,算下来平均种一亩地要挑上100担水。点种时,除了老人和孩子在地里刨坑点种,其他人都要去挑水,每人肩上挑着百斤重担,一天往返几十里路,个个肩头压得红肿不堪,双腿酸麻。但即使这样,庄稼人也不肯荒废一块田地。正所谓“春种千棵粟,秋收万担粮”,“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这种感觉也许只有亲身经历过春种秋收的人才体会得到。
又是一场春风春雨,当一株株幼苗破土而出,在明媚的春光里摇曳生长,焕发着绿色的生机,庄稼人会心地笑了,额头绽开成一朵花,他们仿佛看到了葱绿的原野、扬花的谷穗、翻滚的麦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