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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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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004/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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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珍藏

 我家的橱窗里,珍藏着一些旧物,一直视若珍宝,常常赋闲在家时独自欣赏。感慨和叹息伴随着尘封的往事一齐涌上心 头,记忆与回味历久弥新。

一只椭圆形的陶瓷暖水罐,精致而细腻,朱红色的油彩散发着深沉的光。它是祖母的陪嫁,跟随祖母走过了百年岁月,温暖了祖母清冷的时光,还有如花似玉的日子。年轻时的祖母是大家闺秀,模样俊俏,性格温顺。她没有哥哥弟弟,唯一的小妹也病死了。丰厚的嫁妆都在以后的艰难生计中荡然无存,只有这只暖水罐陪伴了祖母一辈子,呵护着祖母一个又一个寒冷而寂寞的冬夜。轻轻抚摸着它扁扁的肚子,我就会想起祖母温热的被窝,祖母娇好的身材,还有一双颤巍巍的小脚。祖父死得早,祖母还不到三十岁就守了寡,独自把两个儿子抚养成人,一直不离不弃。当然,曾经殷实的家业也渐渐败落,从地主阶级走向了无产阶级。

记忆里的祖母,一头白发总是梳得油光锃亮,白皙的面颊慈眉善目。祖母信奉佛教,常常磕头如捣蒜。小时候的我十分顽皮,常常会把从河里摸到的大鱼扔在祖母的背后,听到动静的祖母惊奇地发现,一条鱼在“叭叭”地跳舞,祖母便叩首谢恩,感激苍天恩赐,躲在角落里的我偷偷窃笑。祖母把鱼放在铁锅里清炖,没有佐料,没有油煎,鲜美的鱼香飘满小院。祖母喊我吃饭,我便故意说,哇!好香的鱼,哪来的?祖母神秘地笑笑,一言不发,谓之,天机不可泄露,否则,便再也吃不到这样的美味了。

我的的确确再也没有吃到过儿时那样的美味。长大后,学做各种各样的鱼,麻辣的,糖醋的,油炸的,清顿的,放上各种各样的佐料,还有专门炖鱼的香料,可惜的是再也找不到童年的味道了,那味道是祖母的味道,奇特而幸福。

也许祖母早已参透了其中的玄机,我只是自作聪明罢了。不然,祖母五个孙子,四个孙女,儿孙满堂,吃鱼怎么会单单叫上我?陪伴祖母吃鱼的日子真好,那画面想起来温馨而甜蜜,着实让人陶醉。每每抚摸暖水罐,我就会想起祖母小院里的鱼香,尽管祖母早已去了天堂,祖母的小院也变成了堂弟的小洋楼,我却依然怀念与祖母在一起的快乐时光,暖水罐便是祖母留给我的唯一念想。

我收藏之后,一次也没有用过。冬天暖被窝,最先是用的铁火盆,里面装满木碳,用一个木笼子罩住,上面盖上棉被;后来用的是暖水袋,软软的,很舒适;再后来又用上了电褥子,现在又有了暖气片,这只陶瓷暖水罐便成了我橱窗里的摆设。

因了祖母的缘故,我对陶情有独钟,喜欢陶的深沉,陶的朴实,陶的温暖。陶从远古的洪荒中走来,步履缓慢而轻柔,闪烁着古文明的亲切与谦和,所以我对家中的陶壶,陶马,陶猫,陶杯,一个个爱不释手。喜欢把古币放到陶猫的肚子里,没事的时候把青钱铜板倒出来,细细的辨别。什么道光通宝、顺治通宝、光绪元宝,这些东西不过是古玩市场里的点缀,一个个锈迹斑斑,值不了几个小钱,却标志着一个王朝的没落与衰亡。正如这古币的主人一样,曾经是何等的显赫荣光,如今化灰化尘化泥化风,化作一座座荒坟,化作族谱里一个个陌生的符号。我们这些不肖子孙除了能说出老爷爷的名字之外,余下的便是一片空白与虚无。只是隐隐记得与陶为伍的日子,家中的和面盆,洗脸盆,水缸,面瓮,油罐子,菜坛子,清一色的土陶,生活也一如土陶灰暗而又充满生机,暖水罐便成了祖母无可替代的标签。

后来,入住新楼,很多东西都扔掉了,唯有这只暖水罐,我小心翼翼地放进纸箱,并用毛笔写上了“小心轻放”几个大字。也许是越珍爱的东西越容易碎吧?暖水罐在运输途中遭遇重创,摔成了一堆陶片,犹如遗落在岁月里的陈年片断无法修复。我捧着它,泪流满面,心疼不已。

缄默无声的陶器,是一份珍贵的记忆,一片温馨的亲情,一种沉静的品味,更是一条岁月的河流,从昨天流到今天,流向未知的永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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