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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宏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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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1912/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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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见农家麦子黄

麦田上,鼓鼓的麦穗紧紧地挤在一起,抱成一团,做着分娩前的最后一次相聚。过了今夜,它们就要离开大地母亲,走向麦场,走向晒场,走进磨面机,走进厨房,被做成各种美味的食品,走上餐桌,被人们品尝着,谈论着。

人们取下高挂在墙上的刀架,将用油纸包了一年的刀片轻轻地拿出,用脸盆呈来水,将干涸的磨刀石蘸湿,刀片飞快地石头上做着运动,这是它上场前的热身。不大一会儿,锈迹斑斑的刀身如同刚升起的满月一样光亮,刀刃在经过了横滑、侧滑之后,嘴角上贪婪地留下晶莹的水珠。刀片被小心翼翼地装上了刀架,一年的忙碌即将在在这镰刀下收获。

麦子的成熟期很短,收割的时间往往不固定,或者是在宁静的月夜,或者是凉爽的早晨,或者是炙热的中午。

一株株麦子倔强地站立在田里,竖起尖尖的麦芒,严阵以待。风夹着热气席卷而来,麦子舞动着一层层波浪,散发出幽幽的麦香。人们在这一浪浪的麦香中挥舞着镰刀,身影时而被淹没,时而又浮了出来。汗水顺着草帽的边沿流了下来,宽阔的脊背上印出来丰收的喜悦。长满老茧的大手,将麦子拢起来,揽向怀中,用脚在下面轻柔地一挡,随着镰刀的举起又落下,一小捆的麦子便幸福的躺在了脚下。人们的身子弓起又弯下,活像一株永不跌倒的麦穗,稳稳地屹立在天地之间。当一小捆集成一大捆时,从麦秸秆中抽出最长的一撮来,拧成一条绳,将它们捆在一起,这样,麦子们又你挨我、我挨你站了起来。田里的麦捆多了起来,一个、两个,连成了长长的两条线,一直从这头延伸到那头。

麦子是在傍晚太阳快落山时开始运往打麦场的,麦田和麦场之间的距离被北方最简单的工具一圈一圈的丈量着,从久远持续到现在。

东方的天刚刚泛白时,麦场里热闹起来了。高高的麦垛子在人们的手中,经过了多次的辗转消失了,代替它的是一个个近乎圆形的麦穗圆饼。这是用农作物制成的世间最美的杰作,带穗的麦秸秆是它的原材料,勤劳质朴的父辈是它的创造者,麦穗在他们的手中被码成了薄厚均匀的一层,互相挨着却又不显拥挤,麦穗一律朝一个方向,秸秆被压在了下面,在麦场里形成了圆的形状。夏季最大的一道丰收菜摆在这里,场面蔚为壮观。

碾麦子是在晌午饭前开始的。麦子经过了一个上午的暴晒,浑身的潮气已经蒸发地无影无踪了,用手稍微地一揉便会迸出圆鼓鼓的麦粒来,咬一颗在嘴里,“嘎嘣”作响,清幽的麦香便会顺着食道散遍人的五脏六腑。碾麦子的工具是拖拉机经过改装后,拖着一个笨重的石碾子,碾子有千斤重,经过的地方,地面都在发抖。可是柔弱的麦秸秆却可以禁受的住石碾子反复地碾压,,碾子碾过数十遍后才算完成了一半,碾一场麦子往往需要二十多分钟。驾驶拖拉机的人,对于火候把握的非常准确,他能把这千斤重的大家伙指挥的团团转,而且分寸掌握恰当,绝不会从这家歪到另一家去。整个圆在他的规划下,被加工的平平整整。

麦子一般要碾两三遍,才会把麦粒和秸秆分离。第一遍结束后,人们都要来到麦场,将碾过的麦子翻一个个,这叫“翻场”。经过再次碾压后,就开始“起场”了。起场就是将秸秆收集起来放在一边,然后将麦子收到一堆。这个时候,钢叉、木叉、木锨、推板、尖叉等一大批不常用的农具一起出现,全家老少齐上阵。在欢笑声、呐喊声中,秸秆在飞舞、麦粒在跳跃、碎渣在飞扬,麦场热闹起来了。

在这之中,难度最大,当属摞草垛子了。草垛子往往有2-3米高,都是摞草垛子的把式一叉一叉、一层一层垒上去的,这时候,他们就成了整个麦场里的主角。麦场里角角落落的麦秸秆,在人们的手中经过辗转反复,几次传送,最终都要归到他的手里。他要将这些柔韧的、带着光亮的秸秆先铺成一个炕席大小的底子。然后一点一点慢慢的由下到上,由大到小,一直摞到顶层,等到了顶层时,垛子的面积越来越小,整个垛子就像金字塔的形状了。

麦子被收成一堆,麦收的工作还没有结束。还有最后重要的一个环节——“扬场”,就是将麦粒和麦糠等其他东西分离,只留下麦粒。扬场的时间一般在傍晚时分,天色刚暗下的时候起风了。男人们抡起木锨,将麦子的混合物抛上了半空,在空中划出了一道优雅的圆弧,麦粒在豆黄的灯光下形成了一层薄薄的幕帐,哗哗地下落,麦糠被风吹到另一边,不一会儿的麦粒已经如沙滩一样铺在了地上。在男人稍事歇息的空隙,女人们忙用扫帚将表皮残留的麦糠掠去。一阵新的麦粒雨下来了,女人就闪到了一边。在这样默契地配合下,麦粒堆渐渐长起来了,而麦糠则在旁边悄悄地堆成了一堆,最后被扫到了麦垛子下,做了烧炕的柴火。当整个麦场里都在进行着同样的工作时,远处的田地里还有点点的灯光,那是人们正在将白天割的麦子装车,正运来麦场,等到明天再重复今天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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