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索
落花无言的头像

落花无言

网站用户

小说
201806/18
分享

从良

从 良

 

1、

 

仲良左手手指夹着的烟,已经快要烧到手指头了,那些积聚的灰,一部分已经掉在他面前的桌上以及桌子下面他那拘谨的腿上。黑色的的裤子分不清是灰的还是黑的,在沾满烟灰的裤子上,仲良的右手下意识地在搓自己的腿,好像这条裤腿上有什么秘密要对他说。

“出牌了,仲良,相什么相,这牌再相,也相不出个花儿来,快点出牌。”仲良上首的豹纹在吼。

“瞧瞧你那熊样,出牌也这么慢,什么时候才能快一些?”坐在仲良下家的刘一指铁板一样坚硬的脸上,看不出表情。那张脸长得很特殊,怎么看都是一个平面,平面上的山岳也平缓,那一双本来可以传神的眼睛,在这张脸上,却如一湖深不见底的水,总让人看不清这湖底涌动着怎样的暗流。

“这家伙一定是摸到一张好牌,看来是要和牌了。”刘一指的嘴在说话的时候总是会歪到一边去。

嘿嘿。

仲良的嘴已经开始咧起来。咧起嘴的仲良,里面的大黄牙带着黑色的牙垢就这样暴露在我们眼前。

“多久没刷牙了?”刘一指打趣。

“一个礼拜总是会刷一次的。”仲良的眉毛眼睛都开始向两边舒展。

当仲良感觉放松的时候,他的五官就会像一滩水一样晕染开来。更像摊开的书本,内容一目见底。

我此时坐在仲良的对门。

我们的牌局,自从仲良加入以后,已经连续奋战了好几个星期。

起初,三缺一,我们打跑得快。

跑得快,三家打,谁的牌先出完,谁赢,另外两家就得给钱。我们最初玩牌的时候,彩头是小的,大家都是新手,对赌钱的游戏还有些发怵,所以,我们通常都是来那种五毛钱一张的。

自从仲良加入我们的行列,我们这三个人的跑得快游戏就暂时告一段落,因为,总会有一个人是在旁边闲看的,与其让他闲看,不如让他口袋里的钱乖乖地到我们口袋里认认门儿。

会打麻将吗?仲良?

会一点,不过,没赌过!

那好,咱们改打麻将如何?对于麻将,我是喜欢的。

你想想,这麻将摸在手里,滑腻,肉头,手感好,骨质的牌,在洗牌的过程中,哗哗哗,像流水一样响。当然,在我听来,更像那些金豆子在哗哗地往我腰包里滚滚而来。

 

 2、

 

我可是从小就喜欢赌的。

小时候,你们从六七十年代经过的人都知道,男孩子喜欢一个游戏,就是砍老堆。

把钱往墙上崩,那墙当然是砖墙,也有石头砌的,反正,崩起硬币来,能飞出挺远。游戏规则很简单,谁的钱崩得远,谁占先机,可以用自己的崩出去的钱砸那离自己的钱可能远也可能近的钱,砸到的那钱,就可以光明正大的进了自己的口袋里。

那时,五分钱两分钱都是孩子们眼里的大钱了。

五分钱可以买一根水冰棒。那种水冰棍棒,从卖冰棍的老阿婆的木头箱子里拿出来的时候,我们总会伸头贪婪地往箱子里探探头,吸着鼻子闻着那箱子里的冰棒的味道,那是一种清凉透心的味道,像树阴下的那抹细细的风从门缝里钻进去的时,带着的一种神秘的,干净的,甜爽的,梦一样味道。

在很多年以后的今天,我看着五花八门的冰淇淋在满大街叫卖的时候,在我品尝过各种所谓甜橙味,菠萝味的冰激凌,还有什么圣代,什么奶酷之类的时候,我都觉得比起当年的水冰棒可真是差远了。当然,我也尝试着,为我的孩子做水冰棒。

我去超市买过各种果珍,方糖,还有专门做冰棒的模具。

现在的冰棒可好做了,只要把饮料给调配好了,倒在现成的模具里,放在冰箱里,就等着水结成冰,冰也是有颜色有味道的冰块儿。

不过,我家的孩子,没一个爱吃我做的冰棒。

连我自己也不爱吃这种冰棒。

我在某一天怀着天大的疑问,去问我隔壁那位已经年近九十的老阿婆。

她的眼睛已经昏花了,那双昏花的老眼看人的时候总是直直地盯着你,盯得你心里直发毛。每个毛孔好像都被那眼睛给检阅着审视着。明明知道,她老的已经再也看不清东西了,可是,她的心却透亮透亮,那是心在看人。那心长得眼睛,往往是比任何眼睛都更清楚更明白的看清一个人的本性。就如,当初,老阿婆在卖水冰棒的时候,就会说“狼行千里吃肉,猪行千里吃糠 ”,她那时还不是这样老,她那时候,还是一位看上去挺水灵的女人。那时候她看我们砍老堆,就扬言,朱家的孩子,以后可是一个狠主儿。

阿婆的眼睛看不清,阿婆的嘴还是却没闲着。啊,那啥,冰棒?那时水好,多甜,现在哪有那样的水?害死人了,人害人哟,这水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水,带着一股子味道,像泡尸的药水,喝,喝,这水越来越难喝了。怎么会有好冰棒吃?死哟,人都把人给害死光光了……

我吓得不敢再问,赶紧离开那阴森森的屋子,我还是有些害怕,但老阿婆说得没错,现在的水,的确没有过去那个时代的水好喝了。

不过,有什么关系?大家不都喝一样的水?不都活得挺滋润的么?不愁吃,不愁穿,整天打打牌,上上班,日子过得多自在。

 

3、

仲良是不上班的。不上班的仲良自从跟我们打起麻将,三天两头往这个大杂院里钻。

大杂院里的刘一指是靠放高利贷起家。

豹纹也有自己的门路,黑道上混的,因为背上纹了一张豹皮的纹路,知道的人都叫他豹子哥,熟悉的都叫他豹纹。

那些正道途径要不来的钱,只要找到他,自然就会有门路。通常请他帮忙的,心里也有打算:花点小钱,拿回大钱,找对人对讨债,准没问题。

谁会因小失大?这社会,五花八门工作,所有不同的门路,都是为了一张嘴服务。

我们通常在晚饭后,开始聚在一张桌子旁。从不同路上回来的我们,在赌桌上,自然都是一路货色。也都有相同的心思。那就是,怎样从别人口袋里光明正大地捞点钱回来。愿赌服输,输赢重在结局,当然这个过程,让我们将时光也消磨得有滋有味。

我们通常一边打牌,一边听仲良诉说他当年的光辉史。

仲良眯着小眼,一边摸牌,一边得意洋洋。

“当年,我也是剧团里的台柱,下腰了,劈脚了,绝不含糊。”

“那时候多少漂亮的女人像小蜜蜂一样在我屁股后面嗡嗡叫,我还看不上眼勒,都得等我挑。”

我们会跟着起哄,“仲良你就吹吧,你的牛皮吹破了,看谁给你缝去。”

有时,也会附和“有没有一两位女的跟你过过招?你的童子身到底是哪位二手货给破的?”

提到这事,他开始打哈哈,一嘴黄牙不安份地露出来,在那张麻木的脸上,显得那么可笑,那么不和谐。

有时看到仲良的手又开始发抖了,他又摸到好牌了。看来有听了,准备和牌了。我们会相互使个眼色,瞧瞧,那冤大头手上的饼子一个都不要,咱们出饼子绝对没错。他手里留着的等胡牌的可能是万,也可能是条子。

不过,偶尔让他赢次把也是应该的,不然,他哪有积极性陪我们玩?

别看他现在混得不怎样,但他仗着家里有一间地势相当不错的门面房,一年坐收的租金,也抵得上两三个上班的人的工资。所以,仲良同志不上班是正常的,游有好闲上可以理解的。有时候,表面看上去很瘪三的人,表面上就是混着日子看上去有上顿没下顿的,日子的确比我们这种看上去有个体面工作的人过得好的多。

每每看着他的日子过得跟皇帝佬似的。有吃有喝还有得玩,比起我们这些拿工资吃饭的,惬意得多,我们就想合伙玩,输死他。

牌局结束,赢家请客。四个人就有吃有喝。反正,输钱的,就使劲吃,要酒要菜,喝个尽兴,似乎是想把输完的钱都给吃回肚子里去才不折本,赢家就仅着那赌资吃吧,买单也买得豪气冲天,腰板硬,头就拿得高高。

我们最后总结,钱没赢多少,最大的赢家应该是那家定点饭店。

其实,算来算去,我们吃的都是仲良的钱。

仲良在吃过无数顿饭后,发誓,再也不打麻将了。麻将再打下去,简直要了他的命。

婆娘在澡堂子里给人家搓背,搓一个背挣两块钱,他一晚上输掉的是他老婆给人搓了两个百背的钱。

再有一天,仲良说,他爹病了,他得照顾老爷子。

豹纹子就说:“你能忍住不来打牌?没看出你还真他妈的孝顺。”

刘一指撇了撇嘴:“得,仲良他多精,老爷子是退休老干部,一个月的工资就是几千。仅老爷子吃,也吃不了多少银子,剩下的钱都留给谁去?老爷子要是照顾不周,死早了,那仲良的损失就大了。咱们算算,老爷子要是多活十年二十年,等于替仲良多赚了几十万,这个帐,他的小算盘在心里算得精着勒。”

仲良又憨憨地笑。

“昨天我给老爷子按摩,老爷子一高兴,把他这个月的工资就交给我,让我去买药。我得表现好一点,老爷子手里还有一张存折在我手里,现在密码还不知道,我得想办法把密码给哄下来……这一来,我就不用每次拿着女人的钱走人,之前是得看女人的脸色哄她她开心了,你不知道,这女人看钱比命都重要,每次向她要钱,就像要了她的命,不过,这不,还不是乖乖都给我了?连毛票都有勒。”仲良摊开手里一把碎钱,笑得没心没肺。

“你那老婆也能看上你?没用的男人一个,又不会赚钱,败家倒是顶瓜瓜,你那儿子怎么看都不像你的种。”

在无数次牌场上的沟通之后,大家心知肚明,只要有人愿意和仲良打牌,怎么损他都没关系。于是打趣仲良的话,常常也就像出中和牌一样频繁。

“想当初,咱也是个爷,也是有钱人。做过生意,整天数票子数到手抽筋,那时候,房地产势头猛烈,咱也有门市,专门卖瓷砖。”

“怎么没卖下去?一准是干什么,什么折本。”

“不说了,当初,和朋友一起干,我出大头,他出小股。干到最后,店成了他的,我的本钱到现在还没拿回来。”

一声叹息,个中隐私,他不说了。

知情人绝不会因此就让他的光辉形象就此大放光华。

“你动了人家的什么?没打断你那第三条腿算给你留个念想……”于是,仲良又闭口不谈,哼哼哈哈拉扯过去。

 

4、

 

这样几个月过去,仲良这个倒霉蛋没消停过,输,不停地输。输光光的时候是有的,偶尔小赢一些的时候也是有的,更多的时候,是输得正正好好。今天带了多少?300大钞勒。输多少,两百块跟人家姓喽,又一声叹气,然后,美滋滋地说,还好,没输完,等过几天,弄到钱,咱们再来。

他总是给自己留着一丝希望,是赢的希望,这是可以继续下次的牌局的底气。他的票子上分明排着她老婆搓过的那些背的影子,湿搭搭,白花花。

婆娘像立柱一样立在我们牌桌前,她一声不响,脸上挂着卑微的笑。仲良像没看见似的,冲着一边表情不自在的我们大声说,出牌了,出牌了,别愣着。该你了。

女人拉一拉他的衣襟,嗫嚅着,“走家了,吃饭了,家里的水费没钱交了。”

“你先回去,别在这里碍事,我赢点回去给你买花褂儿,给你交水费。”

女人还是不走,就那么立着,不说话,也不坐下,树桩一样,把这个牌桌当成望夫崖。她目光像箭,一箭箭射向我,射向豹纹,射向刘一指。我们的头顶总觉得那么不自在,像被那箭光穿了一个个窟窿,头发也就有些不自然地竖起,像刺一样,刺得人难受,扎得人发慌。

“算了,算了,仲良你还是回吧,不打了,今天不打了。”

仲良拍拍屁股,跟着老婆一前一后走了。

他像爷们一样坐在牌桌上。走的时候,跟在她老婆屁股后面,倒也爷们一样训斥着女人,“你老老实实在家哄我老娘开心,想法子把我老娘的钱给弄过来才是真的,别来捣乱。”

“我家家业大着勒,还怕没钱交水费?你还怕吃不上饭?我这是小赌,玩玩儿,你要是再捣乱,你就别指望我……”

他这么“我”了半天,也不知道指望他什么?

“以后,不带这小子玩儿,他那老婆一看就是苦命的,怪可怜的。”我们一致说。

再了几天,仲良又来了,还拉来一个朋友,那个黑面包公一样的脸,看着就是太阳底下进行光辉职业的人。

这朋友什么来路?

“搞养殖的,有的是钱。今天,我拉他来,咱们也别光想着打牌,要不要投资一下,规模扩大,猪又生猪,一本万利的生意,有得赚呢。”

“这朋友,来一支。”烟一递,“会打牌不?”

“我和杨兄弟搭一股,让他来,我指点就行。”仲良嘴里话还没说完,已经坐在板凳上,手在骨牌上摸来摸去。

黑脸离开的时候,脸更黑了。

仲良说是给他拉人脉的,介绍我们给杨兄弟的厂子入股投资的,如今没拉到股份,杨兄弟倒是一张一张往外数钞票,数出去的都是猪饲料,数出去的都是小猪崽。

仲良跟着出去,然后争吵声传进来。

“输了,一人一半,不能我一个人输。”

“我今天不是来帮你拉关系的么,你自己要打牌,又不是我拉你的手,替你打牌,你这臭手,连我的那一份也输了……”

摩托车的声音远了,仲良也黑着脸说,“这人,小气,他有的是钱,输点钱跟输了他娘似的,真没出息。”

咱们不带仲良玩了,“看他老婆那样儿,真不忍心。”我们说。

“谁让他打牌水平那么屎的,他就是头顶烧纸送钱鬼。”

说归说。

没几天,仲良又兴冲冲来了。

“你怎么还来?你哪来的钱?”

“老婆让我去出礼的钱,嘿嘿,我回家就说出过人家生孩子的礼了。”

“来呀,还有送钱不要的?贱呗!”

被他这一激,来,赢不死你这孬种。心里狠狠地说

仲良的儿子寻着他。

“你娘勒?”

“娘去澡堂搓灰了,我没钥匙进家了。”

“你一边等着,我一会儿打完牌,带你去下馆子吃好的。”孩子书包搁一边,趴门外小凳上,小小的人,小小的桌,写着歪歪扭扭的字。

“爹,老师让你签字。”

试卷一张,全是红叉叉。这孩子,哪有人问事?咱的孩子,学钢琴,学书画,多有前途。看着那孩子,我心里有些羞愧。

人生九等,等等不一。

不过,此时,麻将桌前,只要有钱,金钱面前,人人平等。

看看孩子,眼巴巴一直等,等到牌局散场,跟着仲良一起下馆子。

仲良对儿子说,“使劲给我吃,吃得都是咱自已的钱。”

……

再后来,仲良的娘给豹纹打电话。找到小刘一阵叫骂。最后,老太婆找到我娘,让我娘劝我以后不要带仲良打牌。

娘黑着一张脸冲着我发火,“你小子翅膀硬了是不?不学好了不是?玩什么不好,还沾上赌了,把人家的孩子都拉下水了不是?”娘用手指指着我,直喘粗气儿。

娘不敢多骂我,像我这样自从工作就不沾家的孩子,好不容易,逮着时间回家看看老娘,不是看老娘那张发火的脸。老娘明知,她一发火,我又得十天半个月不沾家,她老人家忍着呗。见惯就不怪了。

老娘忍着性子,听我解释。“哪是我们找他打牌?一到周末,他阴魂不散,就像蚂蟥一样叮着我们,这哪是哪呀?”

“都不要理他噢,咱们躲,躲开他。”

娘一个劲的叮嘱。

我们这伙人就这样散了,当然,我们又有了新的牌局,新的牌友。

仲良像掉了魂似的,每天总是固定的时间来报到。

有时候,手里拿不出钱,就写条子。

那些欠条写了一张又一张。他说:“等我年底拿了房租就还钱。欠条当然是生效的。”不过,生效的欠条,我们都不要了,还给他了,“您哪好那呆着去,瞧瞧你那老娘,为你的事,跑断脚,找到我娘,找到我媳妇,找到我老舅。都是叫我们不带你玩。”

豹纹在嚷。

我在劝。

刘一指说,“你那牌技,还得修炼。”

仲良,没人带他玩了。

我们不忍心拉他下水了,因为,他的婆娘,他的孩子,他的老娘都指望他扛起家的大梁子,可这男人纯属扶不起的阿斗。

我们的婆娘,我们的孩子,我们的老娘不用担心我们,玩归玩,我们只是小赌怡情嘛。

 

5、

 

很久以后的某一天,我在一家小区的大门口遇到他,他在小区当保安了。

“终于走上正轨了?不赌了?”我问。

“下班后,有几个伙计等着我打牌呢,现在打小的,不打大的,输赢只有几十块钱。好玩的。”

嘿嘿。仲良笑得很卑微。

听说,仲良的爹过世了,仲良家的门面房拆迁了。后路断了嘛!

几年过去,我身边的牌友走马灯一样换着。

城市里到处都在拆迁,到处都在建房。老房子越来越少,新楼林立,路面宽阔,过去的大杂院也早就灰飞烟灭,大家离开了过去的生活环境,搬进了自己的新家。

只是仲良,他住的那个本来很值钱的门市房拆迁后,他又指望什么养活自己?看大门的,一个月能有几个钱?那点塞牙缝的银子,不被他输光才怪。

我再看到仲良的时候,他又在一家桑拿房给人家当服务员。

我去洗澡的时候,瞧见了他,鞋脱下,他起身拿鞋放在鞋柜里,把拖鞋送到我脚下。

“我自己来,自己来。”我很不好意思地拒绝了他的服务。

他敬了支烟给我,我看了看,是普通的南京烟,12元一包的。

“还打牌吗?”

“嘿嘿,当然,下班以后,只和老婆打。我老婆的钱都被我赢来了。”他的嘴上挂着含糊的笑。

“怎么不出去打牌了?”

“儿子不学好,在学校里跟别的孩子打赌,还来钱了。被老师揪了回来。唉,连我的儿子都开始赌了,我得呆在家里,只要他放学,我就得好好管教他,看着他做作业,哪还敢出门?”

仲良还是有点责任心的,不是烂草一堆。我心下感叹。

我眼前仿佛看到那个搓灰的女人,眼睛累得睁不开了,还一手捧着纸牌,一面打着盹,一边还叮嘱着“仲良,该你出牌了……”

 

 

 


我也说几句0条评论
请先登录才能发表评论! [登录] [我要成为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