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生（外三首）

①陌生

褪了色的河湾，在时节叠加的空地上

挤出多余的水分

那些遗落和覆盖的，像手无寸铁的人，不能把自己掏空

大雪无雪是寻常的事情，像那年擦肩而过的陌生

她的村庄长满荒草

循环上演的离开和到来，也不能描摹纯白和幽静

偶尔掉落的一朵小花，都是恍若隔世的恩宠

只是，在记忆中断的河水里

悬挂的根根鱼线，能否钓来一片桃红

她想回到城市中央

②北风辞

探出半个身子

在恒定的视线里搜寻流水的波纹

落日骑着白马，窗棂上吹满窗花

向你描述的相遇，是许多次相遇以后

依然看不清颓废的眉眼

纵容沉默的人和一段匆匆未了的花事

借一晚他乡的灯盏

彼岸风起青萍之末

尘世的街头堆起了雪，那些低处的声音

就藏住了见你的辽阔

③大寒

还可以再低一些吗？风来一次，就矮一分

锈迹斑斑的原野，草匍匐

如果迷失了轨迹，河流经不起冰封

如果身体里长出蓬勃的雪山，就去怀念长安的马匹

我只看见一片荒芜，她说；

一朵云藏不住心事，天上太少烟火

西出阳关的人，瘦成一句风声

在大雪的尽头，隐没

谁的黄花在经卷里击节而歌

顺着发芽的方向，去寻找陈年的证词

④证词

不要议论，不要在野地里无端徘徊

他只是回望了几眼

就完成了一场被搁置的告别

偶尔有露水在逆光中穿行，像一张潦草的诉状

许多人开始离开家

没有安顿好的日子，如果什么都不说

他能否把自己从一些词语中解脱出来，如同

一阵风漫过草尖

没有无孔不入的道德和章法，村庄越来越矮

他转身，把痕迹落回纸面

多年后的脚步声，会不会敲出瑟瑟的荻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