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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荣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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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109/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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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有荷

居有荷

这是一座位于稠密居民区的开放式公园,周围有五、六个居民区共享这座公园。这里,几乎成了附近居住的退休老人们第二个家。他们每天都到公园来,与他们年轻时上班一样守时,而且,没有星期天与节假日,天天都到公园来走一走。由于公园管理得好,里面没有车辆通行,也没有宠物狗出没,所以,它又是刚学走路的孩子们,理想的学步场所。而在树林深处与翠竹丛中,则从来不乏有成双结对的情侣身影。无论是白天,还是黑夜,或是风和日丽,或是阴雨绵绵,公园里都有人走动。在这枯树披绿万木葱笼的夏日里,游园的人们最爱去的一处地方,是那面半月形的荷塘。

六月的荷塘,已经进入羽毛渐丰的状态,塘里重重叠叠地铺满荷叶,映得荷塘浅水变暗,像是无底深渊一般。放眼望去,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塘面上高高挺立的荷花,荷花是荷塘里当仁不让的主角。游人尚未走近荷塘,远远地,便可看见各个发展阶段的荷花,形态上有含苞待放的蓓蕾,有蓓蕾初绽的荷花,有花瓣大展的荷花;颜色上有粉红的荷花,有雪白的荷花,无论是何种形态或何种颜色的荷花,一律都是精神抖擞,顶天立地的巾帼英雄模样形象。一尘不染的荷叶,没有趋炎附势的庸俗,它们一视同仁地对待开或未开的荷花,它们既众星捧月似地烘托着荷叶之上开得正盛的荷花,同时,也精心呵护着荷叶下面含苞待放的花蕾。花蕾藏身在绿叶下面,就像是尚未强势的明日之星,一时,还有养在深闺人未识的寂寞呢。

八月,则是荷塘的鼎盛时期,塘中飞红流白,恰似朝霞暮云飘零其间,塘中荷花众多,堪称百花争艳,各有千秋,但是,假如,刻意要评比一下,到底那朵荷花最美?其实,这问题也是有答案的,不过,这答案不是以口头表述,而是以足迹来表明评选结果的。

塘边大杨树下的荆棘丛中,有一处荆棘被人们用手向两旁分开,露出一道缝隙来,许多游人来到这里,站在荷塘边沿处,从这角度去观赏前面那片荷花,最美的荷花就在她们当中。只见,一朵高高挺立的粉红荷花,花已盛开,状似莽汉牛饮的大碗,月光下,盛满夜凝的露珠,阳光下,恰似景德镇出产的薄胚瓷碗,里外透明,使得无论阳光来自何方,碗里都盛满光阴的故事。那一片片硕大的花瓣,次第重叠,如同姑娘出嫁时,百宝箱里满盛着丰厚的新嫁衣。无数赞赏的目光与掠美的镜头,都不约而同地对准了它,这朵荷花,一枝独秀,风光无限。

其实,荆棘丛中,也有值得观赏的小景呢,这里藏着一套黄雀登枝的连环画。荆棘丛,只有齐膝高,俯视时,容易疏忽下面隐藏的画面,只有,在弯腰或者蹲身时,才能看见小黄雀在荆棘丛中活跃的身影。小黄雀时而在平行的两枝条上来回跳跃,跳得那么快,那么急,却没有一脚踏空而坠下树枝的。一会儿,小黄雀又换了一种运动方式,它沿着一根斜向荷塘上方生长的枝条,时而,一路攀登向上,时而,从树稍处调头又拾级而下。小黄雀个头很小,身手却极为敏捷。它的首尾一直处于动态,时刻保持着身体平衡,使它在任何一根树枝上活动时,都不会坠落下来。

当我站在杨树下观察着在荆棘丛里活动的小黄雀时,突然地,它发现了我的存在,它瞪圆一双小眼睛,无比惊讶地望着我,好似在责问我,你怎么在这里?而我也要问它话呢,原来,你就藏身在这里。

我与小黄雀相见恨晚,以后,我沿荷塘散步,走至荆棘丛一带时,我的目光会在杨树下的荆棘丛里自动搜索它那活泼的小身影,心中愉快地期待着,今天,又将与可爱的小黄雀重逢呢。

荷花是看不厌的,不但游园的人们会来塘边驻足观赏,就是塘里的本土“居民”也懂得赏花呢,它们长久地伸出头来仰望上面的荷花,花开花落,姿势不变。其貌不扬的乌龟,就蹲身在荷花下,仰脸赏花一夏季呢。你可以笑话它是癞哈蟆想吃天鹅肉,但是,这丝毫不会影响它赏花的兴致,看来,言语不通也是有益处的。

乌龟虽然行动迟缓,但它将自己还是照顾得很周到的,眼前,荷塘里有数十只乌龟,都是公园周围居民家养的乌龟,或因乌龟吃得太多,天天都得喂养它,已成为一种负担,跟侍候一位老爷子似的,时间久了,便厌烦它,抛弃它了。或因主人产生了放生的念头,便将乌龟送到这荷塘里来实现自己的心愿。有这样想法的人还真不少,满荷塘里,随处可见乌龟浮游的身影。而在水面开阔处,还能见到乌龟的集体活动,有七、八只乌龟一起游泳呢。不过,它们的游泳比赛,别出心裁,它们不是比赛谁游得快,而是,恰恰相反,它们比赛谁游得最慢。这场懒洋洋的比赛,通常,游人都是等不到最后的比赛结果出来,就走人了。

当有人凭栏观望它们时,虽然,它们清楚自己暴露在游人视野里呢,但它们一点都不慌张,依然按照原计划进行,慢条斯理地在水面上作狗爬式游泳。孩子初次见到乌龟,或者是头一回见到这么多的乌龟,便兴奋地指指点点,给它们记数、点评。它们在荷塘里呆久了,便很清楚这地方与别处不同,这里,有戴红袖章的管理员保护着它们呢,谁敢动它们的歪脑筋,马上会有红袖章叔叔出面制止的。再说,它们已有了经验,知道来公园的游人素质都挺高,属于君子动口不动手类型的,人们没有限制它们自由自在地生活的意思。所以,它们神态安祥地游泳,不时地,会停顿下来,伸长脖子,顺便吃上一口到了嘴边的食物。

当它们游累了时,将有两种选择,一种是下沉到水底,卧在塘底泥土上,这是通常的做法。当岸边偶有顽皮的孩子抛来一根树枝,或者泥块时,它们会紧急避险,以它们最快的龟速,紧急下潜。另一种选择是停留在水面上,虽然,乌龟呼吸缓慢,但总是要呼吸的,它能潜水,但过一会儿总得浮到水面上来换气。为了省去不时地到水面上露脸换气的麻烦,聪明的乌龟,会选择一面茎短叶阔贴着水面上生长的荷叶,乌龟爬到这面荷叶上,一下子,将晒影、换气与休息等一揽子事情,全都完成了。至于,不时地要喝口水润一润喉咙的事,其实,也好解决,荷叶周围都是水,荷叶只是薄薄的一层贴在水面上,荷叶与水面之间没有落差,呆在荷叶上面的乌龟,喝水十分方便,与在水中时没有差别。

事实上,伏身在荷叶上的乌龟,若它口渴了,想喝口水时,它还有更好的选择呢,它可以不喝塘里的水,因为,它所伏身的荷叶中间,在叶面向蒂低洼的部分,就蓄有一小杯水。乌龟未爬到荷叶上时,那杯水晶莹透亮,与塘里的水有明显区别。这水是刚刚下过的一场雷雨留下的,一场夏日的大雷雨,将荷塘水面上打成蜂窝一般。在雨中,荷塘水面上布满了坑坑洼洼的弹孔。而打在荷叶上的雨点,则被有力地弹起,瞬间里,升华为一颗颗耀眼的明珠,晶莹透亮。这过程极为短暂,就像是从天而降的雨点一生里仅有的瞬间辉煌,一旦,雨水落入荷塘里,就与池水融为一体,难分彼此了。而积聚在荷杯里的少许雨水,则保持着本色,一直是亮晶晶的,颇为引人注目。

雷雨中,雨点将荷叶当作一面铜锣使劲敲打,那密集的雨点,就是乱敲的重锤,打得荷叶左右摇晃,不能摆脱,荷叶发出扑扑的响声,荷杯里的水,满溢出来,流过碧绿的荷叶,就像一串闪光的珍珠泻入荷塘。

雨后,仍然保留杯水的荷叶,又增添了新的景点。这杯水十分地纯净,没有一丝杂质,它盛在碧绿的荷杯里,荷叶随轻风摇晃,荷杯里的水,也在轻轻晃动着,肥大的荷叶,为雨水提供了一定的活动空间。雨后的雨水,就显得珍贵了,雨水虽在荷叶上晃动着,流淌着,不安分地从东流向西,从南流向北,但却始终没有溢出荷叶的范围,就像是一名熟练的舞者,在狭小的场地上,游刃有余地表演节目。雨后的荷塘值得一游,这是雨后特有的景观,时间稍长,便在夏日阳光照射下,消失得无踪无影。

一时,荷塘中,虽有很多的荷叶载着亮晶晶的雨水,游人只能在塘边对它行汪目礼,而荷塘中乌龟却粗鲁地爬到荷叶上,卧身在雨水中,荷叶里浅浅的雨水正好浸泡它全身,而龟背却隆起在水面之上,自然,它的脑袋也露在水上,这样,它呼吸起来,十分方便。而身子浸在水中,不至于身体脱水。乌龟使雨水失去了光泽,它却洋洋得意,仿佛,它找到了理想的居所。乌龟就像个土匪似的,不顾游人的雅兴,强行闯入游人的视野,一直赖着不走,直到雨水被烈日蒸发干净。

所以,雨后的荷塘景观,需要抓紧时间去观赏。一会儿功夫,塘里的乌龟会不请自来,纷纷地,它们爬到荷叶上雨水中。迟到的游人,看到的只是狗尾续貂的一幕了。

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这句赏荷诗,知道的人很多,的确,也是夏日荷塘里经常见到的一幅小景,这里,首先你得佩服蜻蜓的耐心,它以身体水平的姿势,用看不清的细爪抓住小荷的尖角,长久地保持着身体平衡,就像是一幅静物画,半天里,一动不动的。有风来时,蜻蜓与小荷一起摇晃,相互间始终保持相对静止。欣赏它的游人,也未必有小荷尖角上站立的蜻蜓好耐心呢。往往,伴随着一声兴奋的尖叫声:

快来看,快来看。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了呢。

首先发现这景观的游人,往往会忆起熟悉的诗句,同时,手指塘中蜻蜓站立的位置,以急促的语气招呼同伴们快来看,以为这经典的场景,是难得一见的呢。

看过一阵后,又掏出手机来,为它拍上几张照片,而那静物画一直都在。蜻蜓单调地站立在尖尖荷角上,始终,一动不动,如同被强力胶水沾着一般,纵使有大风刮过,蜻蜓与尖尖的小荷一起剧烈摇晃,仿佛,它们是一个不可分割的整体。看久了,游人觉得新鲜劲过去了,也就离去了。而他们身后,蜻蜓依旧挺立在小荷的尖尖角上。游人兴尽而返,蜻蜓的传统表演仍在继续进行,蜻蜓坚守在尖尖的荷角上,也坚守在永恒的诗歌里。仿佛,它在前世今生里都已立下了誓言,要将这碧荷绿水间的一份文化遗产永远地传承下去。

其实,常到荷塘来,我才知道,与小荷站立在尖尖角上相比,似乎,塘里红蜻蜓更愿意选择站立在失去荷盖枝干已枯的荷梗上。在这半月形荷塘边沿上,直线路段设有不绣钢栏杆,人们可以凭栏赏荷。而弧形道路上生长着高大的杨树,在大杨树下面,还有一排低矮的荆棘丛组成一道带刺的墙,荆棘默默地提醒人们,欣赏荷花时不可越界,它们共同维护着荷塘的安宁。

在荆棘缺口处有一张石凳,坐在石凳上,伸直腿便可以插入荷塘清水中,抬头望去,满目净是荷叶与花。那荷叶是伸手可及的,其中,就有一张荷叶被谁掐去了,留下了孤零零的荷梗,荷梗已枯槁成暗红色,但是,它仍然直立在水面上,显示出顽木的精神气质。有一只火红色的蜻蜓,喜欢站立在这株荷梗的顶端。

我常到公园里来散步,每次来了,总要沿着荷塘边走一走,在这张石凳上坐一坐。我与这只火红色的蜻蜓算是老相识了,这一阵子,我天天在这里与它相遇(不知这荷塘中有几只火红色的蜻蜓,在我眼里,蜻蜓的体型相貌都是一样的,它们之间,唯有颜色的差别)。起初,我认为这只火红色的蜻蜓与众不同,它有一种病态的审美观,它欣赏荷梗的残缺美呢。经常与它见面后,我又提高了认识,加深了对它的理解,认为它是一只了不起的红蜻蜓,它是荷塘里访贫问苦的帮扶队员,专门安慰受伤或已枯萎了的残荷呢。

荷塘里,无形的清风,却是有痕迹的存在,每当清风光临,满塘荷叶闻风起舞,掀起阵阵绿色波涛,这波涛的高度,形象地说明风力的大小。如果将满塘荷叶比喻为一支人数众多的乐队,那么,无形之风就是这支乐队里看不见的指挥。强风劲吹时,满塘的荷叶,无不望风披靡,服从风的指挥。风力太大,似乎能听见已弯成弓形的荷梗发出咯擦咯擦的响声,挑战着荷叶承受风力的极限。而当风力减小时,荷叶又恢复了一柄柄绿色遮阳伞姿态的优雅从容。荷叶开始在轻风中慢舞,不时地,将荷叶背面的浅白色显露出来,苑如姑娘的裙摆被风揭起时,露出好看的衬裙来。而当刮起旋风时,旋风踏着一团团荷叶,迅速地从荷塘的不绣钢栏杆处旋转至对岸柳树下。稍作停顿,便又沿着柳岸一路继续向前滑行。

不但是满塘里荷叶听从风的指挥,就是高大的杨树上所有柳条儿,也都是顺风扬鞭,千条共指一处的。盛夏八月,是大杨树最茂盛的日子,满树的杨柳,垂下一道密不透风的绿帘来,沿塘边沿的一排大杨树,在半空里组成一道弧形的绿色墙壁,使与公园相邻的居民楼房广告牌等都被遮挡住,营造出一个满眼葱绿的小环境来。

而狂风却刻意要破坏小环境,它就像一柄锋利的快刀,猛然间,将大杨树削去了半壁江山,将万千垂柳统统挤压到大杨树的另一侧,使另一侧的柳条更密了,柳条间因相互拥挤摩擦,掉下一地嫩叶与柳絮来,这一侧,则暂时出现了空白,使园外的居民楼与广告牌,猛然闪现出来。风停时,所有迁居的柳条又返回原位,等待狂风发出下一道的移民令。在阵阵狂风中,杨树荫里,波涛汹涌,一棵棵大杨树,竞相表演着一出献媚狂风的舞蹈。在汗流浃背的盛夏里,观赏柳树在风中的舞蹈,你会感觉到阵阵凉意。轻风慢舞是微微的凉爽,而强风劲舞则是周身舒适的爽快。

而在早春二月时,荷塘水面上空无一物,小荷尚在水下萌生,才有点水底形影,塘里鱼儿便在小荷之间游来游去。这时,不知从何处飞来一对水鸟,落户在荷塘里。它们刚一到来,便立刻成为游人眼里的小可爱,使游人们巡睃荷塘的视线有了着落点。只要是走近荷塘的游人,都会向它们行注目礼的。偌大的荷塘水面上,暂时空荡荡的,这对水鸟是水面上唯一的事物,何况,是一对可爱的水鸟呢,它们的一举一动都会被游人欣赏。

这水鸟神奇得很,它们可以在天空里飞,可以在水面上游,还能潜入水中,在水下潜泳到七、八米外的地方,重新浮到水面上来换气。有闲情的游人,掌握了它们的行动特点,一旦它们潜入水中时,便立刻以它们下潜处为原点,估算出一个七、八米半径的圆弧来搜索它,果然,水鸟在这圆周上浮出水面。有一位农村进城的老人,他熟悉这水鸟的生活习性,自告奋勇地说起了水鸟的故事。

在上世纪六、七十年代,这种水鸟在农村的大河小汊里寻常可见。它们过着候鸟般的迁居生活,在这条河里生活一段时间,便集体飞往另一条河里。但城里池塘中有它们身影出现,还是新鲜事。这说明现在城里的生态环境变好了,昔日的水鸟,又飞回来了。其次是,这水鸟敢在人口稠密的城里池塘中落户,看似水鸟胆大起来了,其实,表明了城里人的素质提高了,是大伙的生态保护意识普遍增强的结果。大家认为这位长辈说得有道理,都认可他说的这番话,其间,大伙的目光一直未离开塘中的水鸟,在这众人的目光里,不乏有感激水鸟的表达。因为,这对水鸟的存在,间接地证明了咱们小城百姓素质的提升。与其说水鸟敢在荷塘里落户了,不如说是巿民们自觉保护青山绿水的初心重现了。

不久,意外的事情发生了,其中一只水鸟不见了。人们以为它们来到荷塘里,将会在此安家落户,共同迎来碧荷满塘的炎炎夏日呢,现在,突然,有一只水鸟不辞而别,引得大家议论纷纷,人人当起侦探来,他们共同探讨这件事,这只失踪的水鸟究竟去哪了?

有人说,它飞走了。但立刻遭到别人的责问,那留下的一只为何不飞走呢?有人则笑说到,大概,它们俩是留还是走的意见不统一,所以,就分道扬镳了,愿意走的飞走了,愿意留下的,继续生活在荷塘里。笑完以后,大家继续以认真的态度议论此事,说它们可能在夜间休息时,遭到黄鼠狼的袭击,其中一只不幸遇难了。黄鼠狼会游泳么?会。说话的人掏出手机来,很快地找出一段视频来让大家瞧,以证明他所言不虚。在手机视频上,只见,一只雪白的鹅浮在水面上,而狡诈的黄鼠狼骑在鹅背上。鹅在水中百般挣扎,竭力想摆脱背上这只黄鼠狼。鹅翻转身来,露岀肚皮朝天。黄鼠狼便立刻从水里钻出来,趴在鹅的肚皮上。白鹅使劲沉入水中,仅露出长颈竖在水面上,狡猾的黄鼠狼则顺着鹅颈往上爬。当白鹅整个身子都沉入水里时,黄鼠狼竟然能独立地浮在水面上。而一旦白鹅重新浮出水面时,它又迅速地窜到白鹅的背上。

大伙看到这画面,便难以反驳他的观点了。不过,还是有人想到了其他可能性。

会不会被偷猎了,或是被石子砸中了呢?

这么说了以后,众人沉默了一会。谁都没有说话,这种假想的场面很可怕,让人想着都觉得难受,谁都不愿面对那样的场景。一会儿,又有人提出一个大家容易接受的说法。

它会不会钻进那一带枯草丛中出不来了呢?

荷塘的弧形边沿处堆有许多枯草,那是去年夏天生长的水草,在经冬枯萎后一直未被清理出荷塘,它们仍呆在原来的地方,水下的草根未断,但是,上面直立的草茎多半已折断,堆积在水面上。那里,成了水鸟藏身的好地方。当水鸟需要休息或深藏时,它们会离开荷塘中心地带,躲藏到枯草中去。聪明的水鸟甚至知道,岸上荆棘最密处所对应的荷塘边沿一带是最安全的地方。曾有人披开岸上稀疏的荆棘,观看下面水中枯草里的水鸟。但是,那荆棘最严密的一段,却未曾被人突破过。聪明的水鸟竟然知道这秘密,当它一旦觉得需要紧急转移时,就会转移到对应岸上荆棘最密处的枯草丛中。

真是祸不单行,不久,仅剩的一只水鸟也不见了。这可牵动了众人的心,一部分游人,到公园来的明确目标,便是看一看荷塘里的水鸟,附带地,再观察一下水下的小荷何时能冒出水面。他们期盼着荷塘茂盛的局面早日到来,到那时,满塘都是高高低低的荷叶与荷花,水鸟藏身在绿色世界里就安全了。

可现在,未等到小荷冒出水面来呢,另一只水鸟也不见了,这可急坏了爱鸟心切的人们。他们不辞劳苦地沿塘边搜索了所有水鸟可能藏身其中的浮草,将那最密的荆棘丛,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披开,辟出一条道来,到塘边去检查下面的浮草,防止因浮草的纠缠使得钻入其中的水鸟被罩住。

一番兴师动众的搜查后,水鸟被浮草缠身的可能性也排除了,剩下的,很大的一种可能性,它被人下毒手了,已被偷猎。这种可能性引起群情激愤,聚集在塘边的游人们异口同声地谴责那偷猎的家伙。可是,谁也没撞见过偷猎的场面,更不清楚偷猎者长得啥模样,否则的话,一定会有人当场制止的。因此,大家满腔怒火地针对着一个虚构人物,至于,这偷猎者是否真有其人,一时,无人能够确定。

不见水鸟的日子里,人们十分怀念它。有游人到了荷塘边,趴在不绣钢栏杆上,呆呆地,对着空荡荡的水面发愣,虽然,水面上空无一物,但是,在他眼里分明看见了昔日水鸟浮游或潜水的热闹场景。有人则心有不甘地发问,水鸟究竟去了哪?怀着同样心情的人们,聚集在荷塘边继续深入探讨这个问题。这天,终于有人说出了一个答案。

前天中午吃饭时间,一时,荷塘边冷清下来,人们多回家吃饭,或者是为午餐忙碌去了。我因吃饭得早,便提前来到这里,我有了重大发现。只见,一黑衣人鬼鬼祟祟地在大杨树下出没。他见有人来,便藏身到大杨树另一侧,无人时,他就跨过树下荆棘丛,向塘里搜寻猎物。我亲眼见他偷捕了一条大鲤鱼。他发现水中鱼影时,便稳住身子不动,却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弹弓来,弹弓发射的不是普通石子,而是微型鱼叉,后面拖着一根长线。黑衣人瞄准,射击,收回长线,在不足三分钟时间里,就将一条大鲤鱼纳入囊中。

我见此情形,立刻转身向公园管理办公室跑去。待我领着管理员返回来时,哪里还有黑衣人的踪影,害得管理员疑心我是报假警。管理员已吃完午饭,开始午休了,我打扰了他休息,他是在我再三要求下才极不情愿地过来走一趟的,所以,他很不客气地教训了我。

经他这么一说,大家有了明确的泄愤目标,就是那个黑衣人,以后,一旦有穿黑衣服游园的人,大家会多看他一眼,以警惕的目光,上下打量他一番。黑衣人被大伙不友好的目光盯得心里发怵,却觉得莫明其妙,公园里人们怎么多对他怀有敌意呢?他感得无法理解与接受。真是一点鸡粪坏了整缸酱,一个黑衣人偷猎,结果使所有黑衣人都被他牵连,这也从反面证明了保护荷碧水绿的生态环境,已经蔚然成风。

他们对黑衣游人的歧视,一直没有得到遏制,直到半月后,水鸟又重新出现了,人们才意识到,黑衣人被他们冤枉了,只见,水鸟若无其事地泊在水面上,一如既往地或浮游或潜泳。这时候,小荷已纷纷地冒出水面来,窜得快的已达膝盖高,普遍地,已至小腿肚高,足以让水鸟隐身其中。水面上升起厚厚的绿屏障,一旦,水鸟进入屏障里,就看不到它的身影了。

以后,新荷与菖蒲组成的绿屏障不断升高,荷塘里已成为绿色的立方体,当水鸟又接连几天不出现时,游人们不再为它担心了,大家猜想它,一定是躲藏在绿屏障里享受生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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