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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俊功

中国作家协会会员

散文
202102/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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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植与七步村

                                           曹植与七步村

                                              李俊功

1.

他以少壮的年龄,完成短暂一生冷凄的绝唱。

作为建安文学的代表人物之一与集大成者,三国时曹魏著名文学家曹植写有一首《七步诗》,关于此诗,背后有一段惊险离奇的故事,故事本身所富有的想象力,充满着夸张与渲染,因之使得演绎而出的诗歌家喻户晓。

无论成人或者儿童,耳熟成详,时常听到放学的孩子,背诵着《七步诗》,一遍接着一遍,不厌其烦,走向村街,穿过胡同,直至走到家门口,人影不见,那背诵诗歌的声音才算渐渐消失。

而七步诗的发生地,就在通许县的七步村。

通许县大家未必知晓,但无人不熟悉八朝古都开封,而通许县就在开封市的稍偏东南45公里处。宋朝时,发源于郑州西南大隗山的蔡河,是当时皇城东京第二大漕运河流,经东京城后向东南流经通许,宋太祖建隆元年(960)开浚蔡河,在通许县城的西北10华里处的双沟村,建有拦水闸(斗门),以便蓄水或者泄洪。因为这条河道,取自开封通往古许国之义,出现了一座新城,也就是从宋代咸平年间开始设立县治,通许县开始了它千年的称谓。

有古代官道,当然现在已经扩建而成宽阔的柏油大道,出开封,经祥符,过陈留,直达通许县。一路莽原,一路绿树,一路稼穑,其路坦坦,其风柔和,相偕相伴。

通许县城,春秋时期,曾经短时期作过许国的国都。当时的国君许穆公,在通许县老城之西偏的许田,建立许国,主政十五年,很陌生的名字吧,可是他的夫人却是名闻天下,中国历史上第一个女诗人:许穆夫人。夫妻二人,相敬如宾,却各主其事,一个朝政,一个赋诗,许穆夫人写诗的水平可谓登峰造极,而许穆公管理国家的水平差迟太多尚欠火候。通许县那时不叫今名,叫着许田,之后叫许邑、许城。通许县和诗歌发生联系,有明确记载的文献,就是从许穆夫人开始的。

通许县仿佛一幅水墨小品,深邃而秀美,接着和另一位著名诗人直接发生了联系,他,就是三国时期的青年才俊、文学大家曹植。

2

为什么通许县和曹植发生如此亲密的关系呢?

曾经聪慧过人满怀壮志一心报国的曹植,由于贪恋酒杯,放旷自性,不拘细节,父亲曹操虽然对之曾几次欲立下太子位,可是世事变幻莫测,风云时刻翻卷,亦因他事事皆暴虎冯河,对他一直器重的心逐渐倾斜,最后完全倒向了其哥哥曹丕。而善于见机行事的曹丕,眼睛紧紧盯着随时空缺的皇位,念心已久,自然他就能尽早一步得到早已渴盼的座次。

公元223年,曹丕怀揣着对弟弟曹植的戒心,把曹植封为雍丘王(今杞县),直到227年,才改封到浚仪(今开封),不过浚仪距离雍丘一箭之地,只不过从这个地界跳到了紧邻的地界而已。

觊觎的心和荒芜的心,各自用工力道不同,自然就有各自奔驰的轨道,必然朝着定然的方向,不偏不理,出现目的性的冲击,这样,促使了结果的颠倒性事实存在。

曹植顿感仕途渺茫,就把全身的注意力投向了抒发情感宣泄内心烦闷的诗歌之上,本无意于东山再起,而生性多疑的曹丕,哪能轻易对哥哥放手不管,却不时在他痛伤的情感上加码,放血撒盐,加剧疼痛,以免弟弟康力奋起,于己于江山,则无异于一种折磨和毁灭。

封地并非封官,其实更像是画地为牢,勒紧缰绳,抑制奔行的速度和自由。

所谓的王,准确的解释,就是失去头顶皇冠的主人,沦落为王,名义上,有着无限的自主和权力,有着无限的领域和空间,而其实皇上的不信任和任意摆置,才是最大的鸿沟,你是无法跨越而过的。

就在皇帝为你划设的圈子里放养自己的无奈和困苦吧,你只能做了饮食或者穿戴的王,其他,一概没有,事实莫非如此。

曹植被一母同胞的哥哥,而今做了高高在上的皇帝的曹丕,封为雍丘王,距离皇都如此遥远的地方,对于曹植,形同放逐之地。

雍丘,就是古称的杞国,它出产了一条很有名的成语:杞人忧天。曹植而今做了杞人,他不仅忧天,忧人,更忧自己。

忧不尽自己的渊海!

雍丘的范围除了现在杞县南部现有的行政划分之外,还包括了通许县东部部分乡镇的范围,雍丘古为国,曹植被封雍丘,宛然一国,似做国王,而他拥有什么呢?军队、都城、马匹、粮库、银庄、兵器等等?恐怕统统子虚乌有。他只能拥有几十座名姓各异的村庄,无数株品种繁多的杂树,三五条轻轻浅浅的小河,随着四季耕种熟稔的稼禾,风起沙飞,云起雨溅的几抔黄土……那热闹的集市,民间的花玩?够了,不知他能否有心镇日玩赏一番,游历几次。从他放逐之后的叙述文字“左右贫穷,食裁糊口,形有裸露”可以推测,他只能依靠诗歌取暖,依靠几多回忆回归原初的本人了,或者,每天漫足和自我困囿,咬文啮字,雕章镂句,企图一解精神桎梏。

既到曹丕驾崩,想必曹植的好日子就要来临,曹丕继位的儿子、曹植的亲侄儿曹叡,依然未把套牢在曹植脖颈上的无形麻绳解䙡儿。

公元228年,复把曹植发落到雍丘,重新在这块黄土上接受风吹雨打,销形蚀骸,失魂落魄,终日在一粒又一粒黄土上疲于奔命,终日在缤纷的落叶中寻觅真我,无休无止。

前后两次被封雍丘王,一晃就是六年时间,在六年不短不长的时间阶段里,曹植所扮演的角色,有人形象地比喻为一叶飘萍,在随风飘荡,任东偏转西,任西偏转东,真是让他不辨东西、味同嚼蜡地活着。

其实他更像备受煎熬、榨干骨肉的豆粒,那首《七步诗》,十分恰切地总结了曹植沸水之中起伏不止、任人一根筷子随时翻转的寒热命运。

3

七步诗的故事是荒诞的,而真实的曹植在雍丘的地理上盘桓,也近乎荒诞。

感谢历史,还没有完全忘记一页荒谬的事实真相。尽管故事本身包含着虚构,而人们的怀念却杜绝虚假,就像几百年来,人们根据内心所向,给一个村庄的命名一样,真诚,本愿,怀恋,更是铭刻以永。

七步村,位于通许县城东12华里,古老的村庄,每一寸黄土都有关于一个人常青藤般不老的记忆,每一篇树叶都有关于一个人不朽的数说。几百年,几千口人的不断增长,现在已经分为三个村庄:前七步村,中七步村,后七步村。后七步村则是七步诗的发生地,我但愿相信该事件的真实性和流传效果,它一定是正能量的,是出于对弱者的同情,对不仁缺义之人的挞伐。

七步诗的故事仿佛一种启发,一种启迪:那些不怀恶意的善言,本身就是美好的传播,纯然净意,使人得到觉悟。

吟哦七步诗的背景,自然是政权的倾轧,曹丕的威慑相逼。

不知道为什么吟哦诗歌,非要七步,七步刚好是一首诗歌吟哦完毕的最佳时间,或者是符合七步成诗的步数步履?正如现在的人们十分看好七之吉祥谐音?有升起之气势、有拔高之征象?

而在曹丕七步逼诗的奇怪环境之中,七步之中,杀机腾腾,七步之中,也充满着盎然的义气。才高八斗的曹植,对于吟诗,训练已久,自然不在话下,但在七步之内吟哦而出一首比喻恰当,用词准确,含义深厚、意境切合的经典之作,实属不易,曹植的机巧和机变,演变出巨大的能量,迸发了火山般的灵感,促使了句句精要的诗歌典范——《七步诗》的诞生,可以说,这首诗歌挽救了一个诗人的生命,也挽救了一代帝王,不落骂名的圆满结局。

曾经有多少人为这首诗,兴奋、欢呼、慷慨。

煮豆持作羹,漉菽以为汁。

萁在釜下燃,豆在釜中泣。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总是有好心人,放大诗歌的力量,其实,诗歌的力量无论在何时,都极其微弱、瘦小,企图夸大诗歌的功用,只能是一厢情愿,是一种妄想。但诗歌,应用于我们的实际生活,教化民风,化育人生,也是不可或缺的。正像一首《七步诗》,让一代代少年儿童,从小认识了荒谬的时代、荒凉的世道、荒寂的岁月,让他们贴近良善、弱势,同时厌恶霸权、霸道,明晓真理的朴素、人性的善恶。

我始终不相信仅仅依靠《七步诗》改变了曹丕谋杀曹植的意图。一首诗能够点化一颗石头的心脏?一首诗能够叫醒冰山的沉睡?

我只相信曹丕流放曹植,意在用漫长的时间和情感的疏远,一点点销蚀曹植蓬勃的意志、弄残高涨的理想的用心之酷、手段之高。

既然《七步诗》的故事如此凄切,又如此圆满,我只能跟随着作者良善的内心,走进一个庞大的理想化现实,怀念曹植,怀念一首诗歌。

因而,很多人都在说:七步诗,七步村,均为诗歌的活化石。

因为两个人情感的角力,难分胜负的残局,演义了七步村不老的诗之岁月。已经无法从七步村找到任何七步成诗的痕迹了,我多次在七步村流连忘返,寻寻觅觅,可是黄河决堤,大水冲刷,一切尽没,加之多年不断的自然灾害、战争瘟疫、人为损坏,还能有多少古意留存,还能有多少物质和精神的存货不被湮没?倒是大人小孩,口口相传,都能把曹植的故事或完完整整或零零碎碎地讲上一大通,有声有色,活灵活现,仿佛曹植就站在他们身边,努力倾听,颔首,微笑,并时不时地插嘴,修正一下,或者讲述一番。

七步村,一个把曹植的故事讲活的村庄。七步村,一个把曹植的故事讲透的村庄。

他是活在村民的口上,活在村民的心窝上,凡是前来观看的旅人,最后都把曹植的故事一个个地带走,行旅迢远。

4

曹植,其实就是七步村一个入了户籍的村民。

在七步村,没有一个人不把曹植当做自己村庄的一员。

因为他已经永久长眠于此,年年春花绽放,年年杨柳垂穗,呼唤远近乡人前来祭奠,成群结队的人们手捧鲜花,携带檀香,虔诚地跪拜一个落魄的诗人游魂。

无声的呼唤,像头顶白杨斐然的绿叶,一层层,一片片,密密实实,迎着春日,流彩泛光。

曹植陵,孤零零的大土堆,是乡亲年年堆高的怀念。

早在新世纪之初,就被划为省级文物保护单位,得到政府的有力保护,它的名闻天下的故事也随着一页页翻开的日月,传播以远。吸引而来的海内外游客,在此留下了心画一束一束,也录下了记忆一丛丛。

说起来,对曹植墓的发现,有一些机缘。

历史迷离,期待着揭开惊天的事实真相。时候到了,人们的期待,就落根生芽。

曹植逝世的年代,正值曹操提倡薄葬的《终令》实施的时候,他一改东汉以来实行厚葬的恶习,他自己临终安排后人,杜绝奢华,实行薄葬,选择瘠薄之地,深埋不封土,下不殉葬,不陪葬金银器皿,上不立碑,对墓葬的规制并有严格要求。受其父亲殡葬的影响,曹植于公元232年的年终病死后,其殡葬的形式、规模、墓室的规制等等,都按照《终令》具体操办。故平野之上不见高地,曹植隐埋之地,久不发现。

有人说,他受其父亲殡葬的影响,故意深埋,故意让世人找不到他真实的殡葬之地。但其掩埋通许县七步村的事实真相,终究要被历史还原和证明。

公元232年农历12月27日,年仅41岁的曹植由于一场大病,郁郁而终,他的尸体于最后的封地——淮阳,也或者从其他处被秘密运送至通许县七步吟诗的地方——七步村,朔风逼近,寒雪纷落,素朴安葬。淮阳距离通许100公里,在通许之偏东南方向。

这也就推断有源了,他为了不让别人发觉他真实的殡葬之地,只能这样一切从简,晓止夜行,选择新的埋身之地——通许县七步村,而在山东鱼台、河南淮阳假造陵墓,遮掩耳目,以惑真相。

历史有时就是这样喜欢和人开很大的玩笑。

从他七步成诗,到他安眠于此,似乎画上了一个不太规则的圆圈,七步村,曹植墓,这两个名词,两个事件,似乎都充满着唯一性,偏偏和黄河之南的通许县发生了紧密的诗性联系。

明朝成化六年(1470年),曹植墓所在地——七步村,整个被北方席卷而来的黄河大水所吞没,滚滚涛涛,势如猛虎,淹没了附近几百所村庄和千里沃野。次年开春,大水退息之后,一个高大的冢子塌陷了,显露出一个巨大的墓穴,极为深邃。

后来邑人娄良(通许县人,当时,位居副都御使,即将巡抚甘肃),他亲眼看到了当时大水冲出的曹植墓,在《重修观音寺碑记》上记载:“门之南,深远不敢入,其隧达于长智(村)”。当时的通许县知县派出专门人选通过极为详尽的查勘,发现墓门处一石碑,上刻“魏曹植之墓”,便联合乡民,积极谋划,出力出人,在其上封土,重新打造。

从殡葬到发现,已经时隔1238年。于是地面之上开始挺拔一座黄土的景观。曹植的故事和诗文开始挺拔于通许县远近众生的脑海里。

这之前一直喊着“齐布”的村庄,终于为真实的名字找到了实际的答案。七步村的来历并非空穴来风,它依靠确凿的史实得以复原“乳名”。

不难设想,该村的原住民由于历年频发的灾荒、战争、黄水淹没等因素,被迫流离失所,逃难他乡,后来的极少数返乡者,对于原初事件只是保守着无人对证的模糊记忆,很少提及,所以,后来跟进的新住民,只是口头上喊着传下来的“齐布”的名字,代代延续,却不知其真正的来源,是和曹植吟诗有关的,久而久之,以讹传讹,加之过去懂文化有知识的人少之又少,七步村之名的丢失,是完全可能,却又是自然而然的。

时隔九年,即公元1479年,通许县籍人氏娄良先生从甘肃平凉任上高龄离职,告老还乡,这位明正统七年进士,曾经官至副都御使、甘肃巡抚的高官大儒,得知曹植墓被发现的消息,兴奋异常,与当地官员和村民商议,扩建祠堂,平掉岗丘,填充洼地,重修了曹植祠,面积比原先扩大了几倍,为祈求皇帝万寿无疆、赐福于民,还修建了观音寺的正大殿,增设了讲堂、禅室、厢房、厨房等主房以及东西陪房,蓝砖金瓦,墙壁粉彩,浑然一体,气势雄伟。娄良欣然写下《重修观音寺碑记》,这篇文章收录于乾隆三十六年版《通许县志》。

明万历八年(1580年),侍御苏民望先生慕名特意瞻仰,当看到曹植陵墓“仅存坯土,人畜踏践,过者悯伤”,为之伤感,急迫不安,乃做修复的批示,加以重新建设。

同是在这一年的农历三月十五至四月十六,时任通许县令的王乔吴,深感曹植墓年久失修,有碍观瞻,职分维失,备齐一应所需各类材料,用时一个月,重修陵墓和陈思王祠。清《通许县志》记载:“建堂四楹,复宇重门,广隘有度。龛主劂中,以妥以侑……缭外以周垣,扃以层关,栽植柏、槐、榆、柳,以为荫翼。”虽规模比百年前娄良所修,有所缩小,但干净规整,玲珑雅致,紧凑而有古意,步于其内,但见花草清丽,树木森森,地面干爽,布局合理充满生机,时有小鸟在屋脊喳喳叫唤,仍然不免勾起诸多怀思诸多感慨。如今,这通《通许县创建陈思王陵祠记》古碑刻,是当年遗存的唯一实物。

曹植墓重新出现在人们的面前,自明代迄今已逾五百载矣。历代文人前来瞻仰,留下诗篇无数,唐代诗人李白曾经自开封专程来过通许,夜梦曹植墓,与曹植晤面,详谈甚洽,便亲到七步村寻找墓冢,祭酒跪拜,沐手焚香,还写下诗篇以悼之。

5

曹植墓所在地,属于长智镇,镇政府在其南4公里处。

而和这个距离等长的就是从墓室直通往镇政府所在地的4000米地下隧道,其长度,均超过同时期其他名人的墓道,其修建难度,同时期其他名人的墓道,无法与之相比,堪称巨大的“地下长城”,令人称奇。本世纪初年,曾经自北口挖掘,开采,但见幽深无比,坚固无比,无人能够探险其中,只好草草封口,期待条件成熟,再行挖掘,发现奇迹。如此之长的墓道,在地下十几米的深处探若游龙,其作用如何?其目的何在?听附近村里老人讲,是曹氏后人,看管坟墓、珍藏珍贵物品的藏室,我几次听说,深感不信,但又没有能够拿出准确的不可批驳的事实理由。我想:这里面肯定隐藏着巨大的惊天秘密,隐藏着无法示人的家族秘密,同样隐藏着一个国家的某些秘密。不然,如此之长的墓道,花费如此巨大的工程量,非一人,几人所为,非要动用国家的力量,才能完竣它。

如果不是曹植之墓,谁会为之花费这么大的心血,建筑这么大的工程?

既然他曹植的陵寝之地,不显山不露水,平地无显,那如何才能找到呢,他的后人,或者是聪明之极的曹魏集团,费尽心力,想了一个修建地下暗道的办法,每年春节、清明或者农历十月初一,进行祭奠时,就在长智镇所在地,也就是暗道的南口,自然有人把守,秘密进入,在仿佛时空穿越间,抵达陵寝附近,烧纸,叩首,焚香、祷念,这样,既达到了纪念先人的目的,除了曹魏家族,也无任何人察觉曹植陵寝真正的位置,防止了盗墓现象的发生,更防止了人为的战争的破坏,使得曹植的陵墓能够完整地保护下来。设想一下,如果不是那次黄河决口,冲开陵寝,至今曹植墓之谜,始终不得解开。

明代通许人李云程曾写下关于墓道、七步村和曹植墓的文字,记述甚详: “……长智旧有佛寺。先是成化间,河决许地,东鄙尤剧,此岗奄渚焉,后水复道,向新渚,兀为石门二,丹壁,臬竖一石,题曰:魏曹植墓。其上西西隧道直达长智,两冢间盖当时殉葬云。乃悟呼齐布者之诬,一旦洪流醒之,而长智所由名也。始建祠以栖植神,而祠久圯不举,乃更为浮屠,遂丰屋华楹,奇構磊落,延僧环居,数十家里之林总喁喁向往遥瞻其气,葱葱郁郁。然越朔暨望,焚于斯醮,于斯崇奉,于昔祠而胜今,更百余岁矣。寺宇复圯废也。兹里巨族王子一麟者,首倡之,而辇财而财捐,会几何时,竟成不日矣!”。(见于民国1932年《通许县新志·卷四》三六页)

一位专家在考察曹植墓后写了《河南开封发现4000米“地下长城”,专家揭开三国曹植墓的真相》的文章,我如下引述一段:2010年考古专家对七步村的4000米隧道进行了勘察,认为连通曹植墓修建的这条隧道,与当年在安徽亳州发现的曹操地下运兵道有异曲同工之妙,堪称是“地下长城”。曹植作为曹操的儿子,完全继承了父亲在修建大工程方面的本事。考古专家说,曹植墓的4000米地下隧道在古代堪比一座城池的价值,曹植不可能如此大兴土木修建一座衣冠冢,如果曹植的尸骨不是埋葬在这里,那么他修筑这条地下暗道的意义又是什么呢?凡此种种疑问,不能不引起我们的思考。对此种种疑问,只有一个接近真实的解释,那就是:真正的曹植墓,不在它处,而在通许七步村。

通许县曹植墓,有曹植真身埋葬,真实的存在,成为对时光唯一的解救。好像生命逾越天堑或者巉岩、厚土,达成了和普天下关心诗人归宿的文人骚客,心灵间的强烈共鸣。

一诗客赋诗曰:

千年之谜不成空,原是隐塚留姓名。

而今塚名皆证实,凭吊曹植通许东。

6

七步诗是一段完结的历史。

七步村却是一段延续的故事。

而村中仍然荒寂的曹植墓,在白杨树的笼罩下,树影斑驳,和那些树立的十通石碑,相互衬托,似在无声地叙说着什么,几个老者,贴近了眼睛,读着上面的文字,若有所思,幽幽地感叹了几声,慢慢地在陵园里转悠起来,他们的话题,也许脱离不开曹植,脱离不开七步诗,正是靠着他们,这样的故事才在时光里永远泛着光彩,增添着活力。

大家信口成诵的七步诗有几个版本。到底哪一首更贴近真实呢?忽然,远处,一个小女孩口齿伶俐地背着那首诗跑过来:

煮豆燃豆萁,豆在釜中泣。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我问小女孩:你知道这首诗啥意思吗?

她定定地瞅着我,伸手指指陵园,闪着会说话的眼睛,却不说话。我知道,她一定懂得了《七步诗》的含义,懂得了七步诗和身边的陵墓的关系。说话间,她突然笑了,我跟着也笑起来。

2017.6.18.

(原载《福建乡土》2018年1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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