艳遇凤凰

   我们是在夜幕降临之前赶到湘西凤凰的。先办入住，后吃晚饭，吃过晚饭时已是晚上八时半。根据行程安排，我们在凤凰的游览时间也就是今天半个晚上加明天半个白天。

   凤凰的夜晚非同一般。初来乍到，给我的印象是很美，很艳。美中有迷人，艳中带浪漫。

   沱江上的演唱会还没有结束，一位身材修长的女子手持花雨伞，站在沱江当中一块抛锚固定的竹筏上，唱着一首首动听的歌曲。远处的射灯照不清她的脸庞，但能照清她凤凰一样美艳的霓裳。舞台是流水的沱江，听众是岸上、桥上和船上的游人。美妙的歌声在夜空中唱响，浪漫在游人心中回荡。

   我们听着美妙的歌声，踏上悬挂着红灯笼的游船。游船从凤凰古城北城门下的南岸起锚，夜幕下在神秘的沱江中载着我们顺流游弋。

   沱江两岸两三层高的临江楼灯火辉煌，沱江上下游横卧的长桥灯火辉煌。岸上的灯光，桥上的灯光，，照射到沱江上，沱江的江面上又荡漾着辉煌的灯火。

   右侧江岸的吊脚楼开始映入我们寻觅的眼，一根根直立的木桩，在灯火辉煌中托举着凤凰苗族人沉重的历史。晚饭时，凤凰的导游告诉我们，湘西的苗族人和我们一样，也来自中原。他们自称是蚩尤的后裔，几千年前和我们还是一家人，是黄帝联合炎帝战死了蚩尤，蚩尤部落不得不被迫逃离中原，躲进了偏远的深山，一躲就是几千年。苗族也是一个勤劳智慧的民族，他们在闭塞、潮湿和追打中，照样活得光鲜。多亏迎来共产党的领导，多亏迎来了新中国的诞生，各族人民才有了幸福的团圆。

   游船在北岸的万名塔边靠岸。从沿江而建的楼前走过，酒楼和歌厅合二为一，喝酒唱歌的、在楼前边走边听边看的都是外来的游人。当地凤凰人是聪明的，他们只负责搭台、收费和看热闹，花钱、唱戏和漫游者，统统都是远道而来的游人。你别想艳遇美丽的苗族女子，你所遇到的都是和你一样好奇的游人。你就尽情地撒钱买酒、买唱吧！凤凰的酒量很大，醉的都是游人。

   热闹是他们的，我早过了激情燃烧的年龄，我该回对岸的旅馆寻梦了，灯火辉煌中我看到了沱江中的跳岩墩，那是渡我返回的船。

   两排跳岩墩相隔一尺左右，一高一低，并排而立，横跨沱江。

   它是凤凰沱江上最早的桥，可能在唐代时就有了，是从城里通往土司寨的古道。再坚固的岩墩也顶不住水流的冲激，从唐至今，谁也不知道它被水流冲走了多少次。不过屡毁屡建，水流冲不走凤凰人的记忆，于是跳岩墩也就永恒了这里。

   著名作家沈从文是凤凰人，我的脚一踏上跳岩墩，立即就想起了他写给爱人张兆和那浪漫的诗句：“在青山绿水之间，我想牵着你的手，走过这座桥，桥上是绿叶红花，桥下是流水人家，桥的那头是青丝，桥的这头是白发。”

   我的青丝早已变成了白发，一路走来走过无数各种各样的桥，今天忽然觉得，只有这沱江的跳岩墩才是世上最浪漫的桥。横跨沱江的虹桥在夜空中闪着金黄色的光，我远远看去它就像一支卧波的凤凰。

   天亮了，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下的雨还在继续，我推开窗户望沱江，虽然雨水洗去了昨夜的喧嚣，但又给今天的沱江披上了迷蒙。

   雨水挡不住行程。我穿上雨衣跟着导游去看剩下的那半个凤凰。

   我们从北城门走进了凤凰古城，脚下的石板老街被岁月的脚步磨得通亮透红。

   当下的凤凰古城和城外部分残存的南长城都建于明代嘉庆年间，距今已有四百多年的历史，由于地处偏僻的湘西深山，虽然早已结束了它的历史使命，但古城还是完好地保存了下来。古城内多为徽派建筑，当时住在城里的人是军队、是统治者、可能还有徽商。本地的苗族人是当时被镇压、被防守和被统治的对象，他们都离城远远的，因此，城内是没有吊脚楼的。

   当年的嘉庆皇帝斥巨资在此修建这么一座坚固的边城和一条长达200多千米的南长城，其目的就是为了防御苗族人。由此也不难想象，当时这里的苗族人是多么的强大。

   古城内保存有明清时代的特色民居120多栋，保存各种庙祠馆阁30多座。

   著名作家沈从文并非书香门第，他的故居是他爷爷留下的遗产，建于1866年。穿斗式结构，四合院分前后两进，火砖封砌，镂花的门窗小巧玲珑，古色古香。他爷爷沈宏富曾任清代贵州提督，是一个从武打仗的好手。

   沈从文家的对面是一座更大的古宅，门楣上题着“张文德提督府”。张文德和沈宏富同一时代人，都是曾国藩湘军中镇压太平天国起义的猛将，在军中的地位比沈宏富还要显赫。

   凤凰导游给我们介绍了“竿军”。

   凤凰古称镇竿，唐宋以前基本上是苗族控制的地域。几百年来，不断的苗汉冲突和战争，使这里常年少不了驻军，因地名镇竿，故称“竿军”。

   从清道光二十年至清光绪元年，短短的36年间，凤凰走出提督20人，总兵21人，副将43人，参军31人。凤凰人勇而不蛮的军人气质塑造了这座古城的性格，也是凤凰人引为骄傲的历史。“竿军”成就了湘军，湘军成就了左宗棠和曾国藩。

   在沈从文墓地，著名画家黄永玉给沈从文立了一个碑，碑文是：“一个士兵要不战死沙场，便是回到故乡。”黄永玉和沈从文同是凤凰人，如其说碑文是对沈从文的纪念，不如说是对凤凰人的颂扬。

   从沈从文墓地附近的一个桥上过沱江，逆江水上行时能看到左侧有一座拥抱古城的青山，那青山的山峰酷似展翅的凤凰。

导游说：凤凰古城的名字源于此。

天方国古有神鸟，满500年集香木自焚，复从死灰中更生，鲜美异常，且不再死亡。此鸟就是传说中美好和永恒的凤凰。

行程的最后一环是导游带我们去商业街购物。在塑着一头夸张牛的商业街里，凤凰的特产和苗族人的智慧又吸引了我们好奇的目光。凤凰不光出勇而不蛮的“竿军”，还出雅而不俗的能工巧匠。

有人喜欢治跌打、风湿的苗药，而我喜欢的是甜中有辣的姜糖。

朱砂也是凤凰的特产。凤凰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红色的山石？

有人知道“竿军”中出了多少将军，没人知道“竿军”中有多少战士流出了鲜血？失去了生命？是不是红色的山石上浸染了“竿军”的血或魂？

在一个大橱窗前，我久久地端详着一件挂满了银饰的苗服，那线条和色彩、银饰和衣服搭配出来的美，又让我想起了更生的凤凰 ······

我们在凤凰仅仅游览了半个晚上和半个白天，时间虽短，但由于是夜晚和白天的搭配，我看到了一个形神兼备的凤凰。

2021年5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