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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洪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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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401/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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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垣,两千三百年前的那次改名

长垣的历史是从蒲开始的,很悠远,很厚重。

在春秋之前,长垣这个地方有卫国的两个邑,一个是匡邑,另一个就是以蒲命名的蒲邑。

中国最早的一部诗歌总集《诗经》中有一首《卫风·硕人》的诗,其作者叫傅姆,她是中国历史上第一位女诗人。据《长垣县志》载:“傅姆作《硕人》四章以慰之。傅姆者,蒲人也。”“河水洋洋,北流活活”是《硕人》中的诗句,这是最早对长垣这个地方的文字描写和记载。“河水洋洋,北流活活”译成现在的白话就是:黄河之水声势大,奔流向北哗哗啦。从这两句诗中不难看出,在中下游奔流不定的黄河在春秋时候就离长垣很近。据《水经注》载:“濮渠又东,经蒲城北,故卫国之蒲邑······”说明那时候濮水也过境长垣。总之,在那个遥远的年代,长垣这个地方是一片河渠纵横,滩涂遍野的水乡。在这个广袤的水乡,很适合生长一种叫蒲的水草。这蒲草,学名叫菖蒲。菖蒲者,蒲类之昌盛也。它是一种多年生的草本植物,先百草于寒冬刚尽时觉醒,“不假日色,不资寸土”,耐苦寒,安淡泊,似莲“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叶丛翠绿,卓然挺立,香远而益清,端庄而俊秀。菖蒲的根茎可以食用,可以入药,具有温胃、消炎、止疼之功效。6、7月份还能长出像香肠一样的肉穗,长垣人叫它蒲棒槌。蒲棒槌晒干、打开后像棉花一样,用它装枕头有安神、催眠之疗效。冬季收割的蒲叶,能编织成蒲席、蒲团之类的生活用品。

《本草·菖蒲》载:“典术云:尧时天降精于庭为韭,感百阴之气为菖蒲,故曰:尧韭。方士隐为水剑,因叶形也。”长垣先民崇拜菖蒲,视为神草,爱它,种它,还以蒲为地名。长垣叫蒲,叫浦邑,叫蒲城的称呼就是这样来的。那时候,蒲在中州大地上就是一个闪烁着高雅、文明光芒的地理名称。

长垣历史悠久,人杰地灵。走进长垣的历史深处,能体会到仰韶文化和龙山文化所孕育的淳朴;能体察到夏代谏臣关龙逄在朝堂之上将生死置之度外的正直;能感触到卫国重臣蘧伯玉那“比德如玉”的谦谦君子之风;能倾听到孔子、子路师徒在“适蒲”、“治蒲”时留下的佳话;能品读到中国历史上最早两位女诗人傅姆、庄姜创作的,犹如《硕人》、《燕燕》等优美诗篇······这一切也许都和那神草菖蒲有关。

蒲作为长垣的地理名称,最早见诸于文字是在《春秋》中,书中有言:“桓三年夏,齐候、卫候胥命于蒲。”桓三年是公元前709年,胥命是诸侯相见时约言而不歃血为誓。此言说,在公元前709年夏,齐候和卫候在蒲这个地方有过一次约言。

《左传》中也有关于蒲的记载:“成公九年(约公元前582年)公会晋候、齐候、宋公、卫候、郑伯、曹伯、莒子、杞伯同盟于蒲。”这一次“同盟于蒲”比桓三年的“胥命于蒲”,参加的人更多,更隆重、重要。

孔子周游列国14年,来来往往在蒲地停留、居住的时间最长。这一方面是因为蒲地顺路,另一方面是因为蒲地有一个被世人和他尊为君子的蘧伯玉。孔子曰:“君子哉蘧伯玉!邦有道则仕,邦无道则可卷而怀之。”

周敬王三十三年(公元前487年),孔子的学生子路被卫国聘为蒲邑宰,这是长垣历史上有文字记载的第一位县令。子路治蒲三年,成效显著,孔子过境,三称其善。从此,长垣又称“三善之地”。

长垣最早出现“首垣邑”的名称是在《竹书纪年》上:“梁惠成王十一年,郑釐候使许息来致地平丘、户牖、首垣诸邑。”梁惠成王就是魏惠王,这个魏国的国王在惠王六年(约公元前364年)将国都由安邑(今山西夏县)迁到了大梁(今河南开封),所以,有史书又将魏惠王称为梁惠王。平丘、户牖、首垣都是春秋时的地名,平丘在今河南封丘境内,户牖在今山东东明境内,首垣就是今之长垣。长垣之名是秦始皇统一中国时更改的。平丘、户牖、首垣是三个紧密相连的邑,从这条信息上分析,这时候的首垣邑显然已是魏国的首垣邑了。

本来是属于卫国的蒲邑,从什么时候开始又成为了魏国的首垣邑呢?是什么原因要改名呢?这时候卫国还没有灭亡。《长垣县志》上没有记载。《长垣县志》只记载:长垣春秋前称蒲邑,战国时称首垣邑。

“蒲”对长垣的先民来说,那可是一个最美好的名字呀!怎么说改就改了呢?原因何在?按正常情况分析,如果没有特殊原因,卫国的国君和蒲邑的先民是不会主动改名的。

在长垣的历史上,这是一个最大的问号,几千年来令人百思不得其解,找不到答案。

从《竹书纪年》中的“梁惠成王十一年,郑釐候使许息来致地平丘、户牖、首垣诸邑”来看,在梁惠成王十一年之前,也就是公元前359年之前,强大的魏国已经从卫国将蒲邑和匡邑掠走了。这时候的蒲邑和匡邑已经被合并成首垣邑归属魏国。《史记·赵世家》的记载能够证实这一推断:“赵肃候六年(公元前344年),攻打齐国,取唐城。后又攻魏首垣。”这句话讲的很明白,早在赵肃侯六年之前,也就是早在公元前344年之前,首垣就已经是魏国的首垣了。

根据史书记载,在群雄环伺和内乱的情况下,卫国到成候时已经衰落,被魏国强行废除君位,贬为“君”,只保留有濮之地。怀君三十一年(公元前254年)怀君朝见魏王,魏王杀死怀君,灭了卫国。公元前252年,魏国让卫国复国,魏王立他的女婿卫元君即位。从此,卫国成了魏国的附庸国。

癸卯年秋,我去了一趟晋南,在运城市下辖的永济市,我游览了“蒲州古城”以及古城周边的普救寺、蒲津渡遗址、鹳雀楼、尧王台等名胜古迹,从这些名胜古迹中,我读到了舜风唐韵的厚重,也似乎悟到了长垣历史上那次改名的答案。

永济的历史更为悠久,文化更为厚重。相传舜帝的都城就在永济,那时候叫蒲坂。历史上永济也是多次改名,每一次改名基本上都和朝代更替或管辖变动有关。它们叫过蒲坂、蒲邑、蒲反、蒲城、蒲州等等,但不管怎么改,都是将“蒲”字冠在前头。永济这个名字是清代以后才改的。

永济和长垣一样,古时候也是濒河而居,河水汤汤,蒲草茫茫。永济的先民和长垣的先民一样,爱蒲,种蒲,也以蒲为地名。

在永济,我看到了关于历史沿革的介绍:“永济在春秋时称蒲坂,属晋。战国时称蒲邑,属魏。”这句话让我一下子茅塞顿开,它刚好和长垣的历史相吻合。

查我国的历代纪元年表,公元前770~公元前476年属春秋,公元前475~公元前221年属战国。魏惠王十一年(约公元前359年)正是属于战国时期。

魏国的国都是从安邑(山西夏县)迁到大梁(开封)的,在安邑的周边还有三个叫蒲的地方:一个是相邻的蒲坂(永济),两个是相近的蒲城(今陕西渭南的蒲城和今山西隰县的蒲城)。加上长垣的蒲邑,一个魏国竟有四个重名的地方,这对行文和称呼很不方便。古代的文书很简练,也没有个标点符号,如上文的“胥命于蒲”、“同盟于蒲”,到底是哪个蒲呀?很容易混淆。

魏惠王生于安邑,长于安邑,40多岁时终于摆脱了秦国、韩国和赵国的包围,将国都迁到了黄河中下游的大梁,这对未来的发展无疑是有好处的。相对来说,魏惠王对蒲坂(永济)的历史比较清楚,也有一定的感情,他很想保留这个有着悠久历史的都邑名称,但鉴于蒲坂是韩、赵、魏三家分晋后分来的,他对沿用晋国时的蒲坂有所不爽。国都迁到大梁后,长垣这个蒲邑近在咫尺,又成了护卫大梁的一个重要屏障。另两个蒲城远在天边,影响轻微,可以忽略。而永济的蒲坂和长垣的蒲邑是两个重要的都邑,必须区别清楚。于是乎魏惠王决定改名了,他把永济的蒲坂改为蒲邑,把长垣的蒲邑和匡邑合并成一个大邑,从新命名为首垣邑。

这就是二千三百年前为何将蒲邑改为首垣邑的答案。这就是二千三百年前长垣历史上将“蒲”改为“首垣”的原因。这就是二千三百年后最合乎逻辑的一个推理和判断。

然而,尽管长垣从战国时就将蒲改名了,但“蒲”字和“蒲”草两千多年来一直也没有从长垣人的心中及长垣的大地上所消失。长垣人对外还始终以蒲人、蒲地自称。这可能有两方面的原因:一是春秋以前的蒲地有着灿烂的历史文化,知名度很高;二是蒲这种神草有一种美好的寓意和高雅的形象。

汉代著名的文史学家班昭在《东征赋》中写到:“到长垣之境界,察农野之居民。睹蒲城之丘墟,生荆棘之榛榛。”

明代官至工部左侍郎的蒲人胡锭在《鹤城叹》中写到:“星垣曜蒲里,奠自混茫初。”

《东征赋》和《鹤城叹》中的蒲都是指的长垣。

前些年长垣县人民政府大礼堂的门楣上还镶嵌着一块“蒲城旧治”的碑刻,长垣文化部门、教育部门创刊的《蒲公英》和《蒲园》都冠以蒲字。

2019年长垣撤县设市,新成立的四个街道办事处全部用蒲字开头,分别是蒲东、蒲西、蒲北和南蒲街道办事处。长垣有很多企业也喜欢用蒲字冠名,如蒲光、新蒲等等。就连我家的小区也是用蒲字冠名的。

神草菖蒲始终扎根于长垣的大地及长垣人的心中,野火烧不尽,寒冬冻不死,岁岁生,年年绿,美化环境,净化空气,护佑平安,陶冶性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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