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寡言的思想者

文/李进

房光老师是灵丘大山中走出的一位名家，九十年代就加入中国作家协会。并在《人民文学》等多家刊物发表作品。那时的中国，十亿多人口，仅有四千多位国家级作家。这在当时山西的文坛上，房光显然是颗了了无几的星晨。他的作品包含着草根式的韵味，带着灵丘大山的灵气，把泥土气息浓郁的农村生活呈现在读者面前。

近日，在《山西文学》二0一三年第九期上读到房光老师的三篇小说，《珍珠婚》、《剃头》、《入冬记》。房光的小说紧贴着灵丘的山脉，走进太行山的怀抱，融入乡村的生活中，反映着现代农村人喜怒悲欢的人生命运，把农民朴实的情怀，真诚的性格，善良的人性表现的淋漓尽致。

《珍珠婚》作为本期的首篇作品，无疑是沉甸甸的。三十年的婚姻，十五年的分居生活。表面上婚姻还在，实际上爱情早以荡然无存。“从结婚第三天起就翻脸，一直拧眉瞪眼闹腾了十五年，又冷战了十五年。”小说从六十年代的农村贫穷生活写起，到今天农民的富裕生活结束。以主人公老王的人生为背景，浓缩着中国农民的生存生活状况。因为贫穷，他常为生活中妻子的一顶点小毛病而发无名之火，他的吝啬程度到了可笑的地步。“针崴断了，爹破口大骂娘是妨主鬼，败家货。”逐渐导致了和妻子的分居生活，为了三个孩子的成长，他们维持着有名无实的婚姻关系。他院中自己种植的蔬菜，宁可在地里疯长，或者变的老的再不能吃，他也舍不得摘了自己吃。

“那会儿人把村里村外的榆树杏树叶都吃光了，山上的草籽儿都捋光了”“那年头，饥得快要疯了，见了石头都想啃两口”的生活，才有“他对吃一向不挑剔，顺口不顺口一个样，吃圆肚拉倒”的习惯。贫穷的根扎在了他的心底，他常把有钱时的日子过成了贫穷的生活。有一细节他是这样描写的“老王蹲在水龙头前，轻轻拧了一下，开得还是太猛了。水哗地喷出来，溅得满天满地，溅了他一身一脸。一吨水一块九毛，得二斤玉米呀！他心疼地咧咧嘴，忙不迭倒拧了一下。”“水龙头出毛病了，拧得紧绷绷的，还在滴答水。他扭着脖子，张大嘴巴，伸长舌头接了两三滴。水沁凉新鲜，甜丝丝的，老王吧嗒吧嗒嘴，这才摁着膝盖立起身来。”读到这里，我为中国农民的伟大而自豪，也为中国农民的悲情而难过。

结婚三十年叫珍珠婚。“珍珠象征婚姻高贵、圆满和完美。”“萃觉得对于爹和娘来说珍珠可真是个讽刺。”女儿萃为撮合爹娘在三十年结婚纪念日和好，费尽了心机。她纠集大哥二哥，甚至把小侄也动用上了。但萃最终失败了，爹故意喝醉了酒。萃的努力白费了。

这就是活生生的生活，整个故事强烈地震撼着人心。俗话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房光用朴素的语言，精到准确的描写。向读者展示出一幅悲怆的农民式的爱情剧，剧情使人酸楚，酸楚的叫人不能忘怀。

《剃头》一篇更是细节描写独巨匠心的典范。他从剃头写到磨刀子，既而写到磨磨石。一层一层的深入，既有细节过程，又有专业知识。由此足见房光老师大师般的描写功力。到位准确的描写，反映出房光深入生活，观察生活的严谨创作态度，值得所有作者们学习。

《入冬记》一篇则是讲述一位勤劳的农民，在冬天漫长的季节里，以耍钱度日的故事。这位人送雅号老白活的农民，把一年的收成分为两份，一份交给妻子，自己留下一份的一半作为一个冬天赌钱费用。在没有赌钱摊子的时候，，就在大街上拿钱雇佣孩子们听他讲故事。这是怎样的一种心态，读者掩卷之际陷入深深地沉思中。故事情节平淡之中突显人物性格，刻画细致入微。一位朴实勤劳，有些贪玩的可爱农民形象活脱脱地展现在读者面前。

曹乃谦的作品曾被诺贝尔文学奖评委马悦然看好，马悦然曾几度亲去曹乃谦家中看望。马悦然曾说“曹乃谦、李锐和莫言一样都有希望获得诺贝尔奖”。曹乃谦被誉为最有希望获得诺贝尔文学奖的中国作家之一。他的成名作《到黑夜想你没办法》曾被清华大学作为文学课题来专门研究。曾被翻译为瑞典文、英文、法文出版，国内多家出版社出版发行。《到黑夜想你没办法》的插图，就是曹乃谦邀请房光完成的。同为大同籍作家，曹乃谦把这样一项重任交给房光，足见对其信任程度，也深知房光解读小说的能力及其绘画的功力。在三十幅的插图中，房光用线条加简短的文字表述，创下了文学界的又一个里程碑。

房光老师给我的印象是位沉默寡言，诚恳待人的朋友。他在和朋友们交流时，总在静静地倾听，话不出口，出口则一语中的。朴素的风格始终伴随他行走在灵丘的城镇乡村间。他的作品从大山中走出，走向了全国。但他至今仍然生活在那片生他养他的地方。他热爱着那片灵气的土地，是灵丘的山山水水养育了这位具有灵秀的作家。作为一位农民出身的作家，他常常是一位思想者，他的脑海里活跃着一群农民，涌现着一串又一串的农村故事，农民们的点点滴滴都表现在他的笔下。他讲得故事背后，是留给人们思考不断的思想。伟大的文学家也往往是一位伟大的思想家。鲁迅先生是这样，胡适先生是这样，曹学芹是这样，房光也是这样。他是一位农民思想家。

房光在几十年的文学创作生涯中，总是默默地耕耘着，永远保持着憨厚质朴的品性。因而他的作品中的人物熠熠闪现着一种人性的光芒。这种光芒是不朽的，而且会愈久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