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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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小胡说，他到阳日湖去采访新闻。今日一定要到记者部值班。现在10点已过，还不见人的影子，是怎么回事？我心里有些发毛，作为记者部主任，如何向社长交待。而作为新闻记者更要知道时间的重要性。
这个小胡呀，你不要自以为是是北京人文大学新闻系硕士研究生，就恃才傲物。
社长又一次来电话催促。今天有一个重要活动要采访,是党委宣传部直接安排，要派去得力的记者。我只好请查莉去找他。
不一会，查莉回来了。她说：“他在租赁房子里躺下了，是病啦！”
“嗯？什么病？”我清楚，到乡村采访，风光无限，就是基层干部群众有酗酒的作风。大学生出身的记者，不擅长饮酒。“他喝酒了。自己要学会照顾好自己。”
有什么话说呢？喝酒多了，就休息吧！我只好另派人参加采访。
可是，小胡在第二日，仍然没有上班。这个人真悠哉游哉，难道不知道自己的职责吗？要么，就是真病了？
我只好跑去一趟，看望一下。
小胡住在沿河的一条街上，是租赁的一楼一间住房。不要10分钟就到了。
咚，咚，我敲响他的门。
“谁呀？”懒洋洋的问声。
“睡醒了吗？”
“嗯？”一阵拖拖拉拉的声音，门开了，他惊讶地说，“主任大驾光临，请进。”
单身汉房间就是这样，绳索上挂的椅子上堆放的尽是衣服，不知哪是干净的衣服，哪是脏的衣服。我说，你快点找一个女人，帮你料理一下家务。
小胡穿一套米黄色睡衣，蓬乱着头发。他没有搭理我，撅着屁股往床铺上爬。我按着他的背脊，笑道：
“昨天喝了几大碗酒？”
“滴酒未沾。”他挣扎着上了床铺，扯开被褥缠在身上，两眼闭上，有气无力地答话。
是真病了，给人第一感觉就是这样。
我坐在床边，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温热，没有发烧发烫。我问道：
“是什么病？”
“唉！”他只是叹息了一声，翻身向床里面。
是重病哩，不得了！
我替他掖紧被褥角，轻轻地问道：“看过医生吗？”
“没有。躺两天就能好。”他的声音似蚊子叫，悲哀的味道。
是疾病哩，如何是好？
在家靠父母，在外靠朋友。我们是一个单位的同事，我还是他的头儿，更应该关心同志们的工作、生活和疾苦。于是，我拨打１２０急救电话。
不一会儿，人民医院的救护车呼叫着来了。我和医护人员一把架起他。
小胡挣扎着说：“你们要干什么呀？”
我说，你病重，需要到医院抢救。
他说，他没有病。我们不由他分说，将他强行抬上了救护车，呼啸着来到了医院，推进急救室。
我赶忙用电话将小胡在医院里的情况向社长作了汇报。救人如救火，谁敢隐瞒。
社长来了。主编来了。
查莉也来了。她是社长指派来护理小胡，重症病人需要有人在身边。她是中南大学中文系本科毕业生，早一年来到报社。她个子不高，但苗条；脸型不瘦，微圆；黑黑的头发挽在脑后，呈马扎样。
单身汉，单身女子，无牵无挂，相互有一个照应。
我们云集在急救室门外，静候着里面的音信。
胖胖的主治医生出来了，脸上堆起笑容：“没事，大家都放心吧！”他边说边走了。
一群医生和护士出来了，小胡也跟在后。
社长上前，一位医生说：“思虑过多，静心休息几日就好。”
小胡脸色焦黄，还淌着汗珠。初秋天气不热哦！
我趋步上前去搀扶他。只见得，他紧绷着脸，鼓起两腮，狠力摔开我的手。原来，他如此有力！
查莉对我淡然一笑，挽起他的胳膊。小胡没有恼怒，只是脸色显得有一些红润，一路忙忙乱乱地走去。护士们在后面说：
“瞧，到底是兄妹俩。”
社长，主编，我们仨开了一个简单的短会，决定小胡休息一个星期，由查莉照料他的生活，就是一日三餐饮食。
小胡没有什么大病，我感到欣慰。走出医院大门，看到外面的阳光金灿。
我回到办公室里，坐下来，心里忐忑不安，怎么能平静呢？仔细想一想，他的病很蹊跷。他真是累病了吗？
我正在思虑的时候，查莉回来了。她哭丧着脸。我问道：“你怎么回事？”
她说，她不是侍候人的料子。
“嗯？”我很不满意地说，“同志之间应相互帮助，谁人没有困难的时候……”
查莉很生气地打断我的话：“你别用官方话来教训人。我不听，就是不听。”
我抬头一看，不好了，二十多岁的大姑娘要哭鼻子。我笑道：
“好啦，你到科委一趟，那里有专家和学者们开一个科学技术研讨会，采访一下，做一个专题报道。”
查莉提上照相机，拿上采访夹子，一阵风似地去了。
大家各忙各的事情。只有我有点空闲，再去探望小胡的病情。
我来到小胡住所门前，推门，门不动。我只好敲门，未见动静。门板没有小洞口，看不见里面的情形。难道人走室空？他病恹恹，能到哪里去呢？同朋友约会？不会啊，据我所知，他还没有女朋友哩！
我正要转身离开之时，忽然间，听见房间里有嘤嘤啼哭声。这是怎么回事？有什么事情使我们的记者这么悲伤？莫非要闹出人命！
咚咚，我使劲敲打门板，不知道自己用了多大力气，只听得门板被敲打得震天动地地响，并高声喊道：
“开门，开门！”
门，终于开了。小胡怔怔地站在门口望着我，一副悲伤的样儿。他尽管没有哭泣声，但是从他那满面泪痕的脸上读出伤心。二十多岁的大男人真是可怜巴巴！我终于从心底里发出问声：
“有什么伤感的事呢？”
我一步跨进了屋子里，看到先前绳子上挂的、椅子上堆放的衣服归了类，干净的衣服叠好，放在床头。脏衣服收在盆子里待洗。这些事情是查莉帮助干好的！
小胡退回坐在床边，嗫嚅地说道：“你为什么要来干扰我的宁静呢？作为一个领导，是这样关心下属吗？刚才被你派来的查莉，我把她轰走了。”他说到这里，两眼湿漉漉，不知不觉滴下眼泪。
我坐在椅子上，奇怪地看着他那哀伤的面孔，问道：“你？怎么回事？”
他眼角的泪珠成串地从脸颊上流了下来。他承受不住情感的重压，依着被子抽噎。
我心头无名火生，男子汉大丈夫成何体统，于是斥责道：“女人味，真是烦人。有什么事，说嘛？”
他终于气哼哼地说：“谁像你，已做父亲了。”
我哈哈大笑，我为什么喜欢笑？是他惹人笑。他原来想啥？是想有一个媳妇儿，想当爸爸！
“年轻人，”我笑够了，问道，“你今年多大？”
他不回答我的问话。我又说：“我今年三十多岁，才有爱人。你刚二十八岁的年龄，还差一大截呢，慌啥？”
“谁像你？”他嗡声嗡气地说，“你是傻瓜。我……”他突然断住了话，似乎有难言之隐。任凭我怎么说，他再也不应声。
反躬自省，我也有责任。现如今干什么事只讲究效益，而忽视了年轻人的个人生活，诸如住房、恋情等等……
我自以为找到了症结之所在，下一步好对症下药。我好不自鸣得意，便自告奋勇地说：
“这件事就委托我夫人，她是一个出色的月下姥，对谈情说爱有经验。保证给你找一个好女孩。”
他淡淡的忧戚地笑了笑。我离开了。
我夫人叫俞桂，个头小，年龄小。但是，也算得上是一个呱呱叫的角色：有眉有眼，有说有笑。人家都说，我交了好运。这与主题无关，暂不述说。
我一进家门，年轻的夫人就笑道：“看你心事重重的样子，谁招惹你啦！”
“哎！是人情债！”
“什么？”她眉目飞扬，很敏感地问，“你说清楚。”
“是一个朋友。”我故意慢吞吞地说。
“是男人，还是女人？”
“你不知道，”我只好如实回答，“是小胡嘛，请你给他相一个女朋友。”
“这有什么难事？”她这才长吁了一口气，“让他自己来跟我说呗，要什么条件的女孩，是高是瘦？是内向型，还是外向型？”
“哪有这么罗嗦啊，”我说，“人要文静，有修养就行了。他今天不可能来见你。”我就将用救护车送他到医院抢救的事情说了。“他真没有出息！”
“有这等事？”夫人说，“我们去看看他。”
“急啥？”我摸摸肚子，“先吃饭。”
我俩匆匆忙忙地吃了一点饭，就动身前往小胡那里。事情有巧合的时候，我们夫妻俩乐颠颠地来到小胡住所门口，只见门槛儿里坐着查莉。她正捧着一本书在看，但是心不在焉。夫人小声地嘀咕着说：
“这不，正好有合适的人选么，还要我操什么淡心？”
查莉站起身来，向我们摆手，告诉我们，不要大声喧哗。她在这里有一会儿了，正在揭示小胡的秘密。
什么秘密？我们感到好奇，静下心来看一看，听一听。只听得在床上睡着了的小胡迷迷糊糊地吟唱：
在那美丽的湖畔，
有那美好的传说，
多么神奇的景色。
在那美丽的湖岸，
有一座秀丽的村庄，
依山傍水，
地灵人杰。
山水间，
有一个美丽的姑娘，
洗衣湖水，
好似昭君再现人间。
这日，天高云淡，
秋雁南飞。
绚丽多彩的湖岸，
映照丽人入画来。
天地有情，
人有缘。
山盟海誓，
不二心。
谁知晓，
女孩父母说：
城里人不可靠，
记者，飞里跑，
情更多，
怕骗婚……
好一个心上人，
美丽的湖畔，
美丽的人。
怎能不牵挂，
怎能不让我痴情？
日思念，
梦中人……
哈哈，我忍俊不禁，爆发出了笑声。这个小胡呀，很不安分守己，睡觉还要作诗！查莉也笑了笑，笑得凄凉！这时，夫人捂住我的嘴，可惜迟了。她嗔怪道：
“你笑什么，惊了一个多好的梦！”
小胡惊醒了，眼里闪烁熠熠的光。当看到是我们时，显得忧戚而悲怆。我问他：
“你是什么病啦？”
他没有任何反响。夫人拉起我往外走：“你别折磨他吧！还看不出来吗？他的梦中诗多好！”
“什么？”我有一点恼怒，“我怎么听不懂，他是在梦幻里说梦话。”
夫人笑道：“你呀，他的梦中情人在那美丽的湖畔，多有诗情画意哦！”
“哼？”我懒得理她。
“你不信？我打赌，他得的是相思病。”夫人咯咯地笑了起来，“相思病，要用相思药。”莫小看夫人，她在这方面很有学问。我信！
原来小胡得的是相思病。这是古代才子佳人的一种富贵病，怎么应在现代人小胡的身上呢？我百思不得其解。
翌日，我再次到小胡住所，想听一听他的真实情况。他的气色好多了，也冷静下来。我也是真心实意地关心他，推心置腹地说，有什么想法和困难可以提出来。他说，摆在他面前的困难很多。他本是出生在一个县城，父母均是从一家破产企业下岗，拿最低生活保障金。他因此发奋读书，功夫不负有心人，上了名牌大学，读热门专业新闻学，硕士学位。有幸聘到被人们眼热的报社，现在已有三年了。尽管待遇很好，每月有近一万元的工资、福利、奖金，但是还只能租房居住。
“唉！”我长叹一声，“我实话实说，目前，单位不可能解决你的住房问题。现在的房地产推向市场，个人住房只能在房地产市场购买。在我们居住的城市里，购买一套住房最低在一百万以上。不过，你可以办按揭。”
小胡说，他不想当一辈子房奴。他家中还有多病的父母要赡养，生活费、医药费是一笔不小的数目，几乎占去了他收入的一大半。这是他在读书的时候，他父母在当搬运工之时劳累过度，落下肺病、胃病等病症。说到这儿，他已泪流满面，声声哽咽：
“当年，是父母瞒着我干最脏最累最苦的活计，为我挣学费、生活费。在我硕士毕业的那一年，我考取博士研究生。但我发现了他们身体健康问题，就毅然放弃了继续深造的机会。你说，我还有理由读书吗？百善孝为先，不能只为了自己，榨取父母的血汗，还要攫取他们的生命。这不是为人之道，干丧尽天良的事！所以，我不能只贪图个人享受，不要亲情，为自己买房吧！”
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小胡还说，不怕你笑话，要组合一个家庭，更要面临许多问题，诸如房子、车子，还有婚后子女的抚育。他略停顿一下，又继续说道：
“我哪敢奢望有一个家哟！不过，那天，我在阳日湖采访，有一个姑娘，她大学毕业，在城市里转了一圈，依然回到了乡村。你愿意听吗？”
我很认真地听他讲，他所说的事情正是我想知道的事。我说：“讲吧，我听着呢！”
他说，他正走在湖边，一湖的碧水在秋阳下，泛起蓝宝石样的光彩。微风吹拂的杨柳在飘荡，就在柳荫下，一位婷婷玉立的女子放眼湖面，出神地看那湖水碧波荡漾。一头乌黑的头发随风飘扬，有时与那飘忽的柳丝一起相映成辉。他呯然心动，上前与她搭话。原来，她就在湖泊不远的村庄。两年前，她从一下所交通大学的城市环境建设和保护专业本科毕业。在城市里相关单位应聘失败，仍然回到家乡。她父母亲没有责怪她，乡亲们依然接纳她。她父亲说，现如今推进乡村城镇化建设，村村通公路，正需要小城镇建设与环境保护的设计建设人才。她正好派上了用场，可以施展在大学里学到的知识。
于是，他俩有了许多共同的语言。走过湖畔，漫步乡村水泥公路，并一同走进了花园别墅式的她家小院。站在她家三楼的小阳台上，将一湖秋水尽收眼底，还有那远处青黛的山峰。蓝天白云下的乡村美景就是一幅山水画卷，用任何文字来形容显得苍白无力。他抒情式的话语打动我的心扉，只听他讲述：
“我在那山水画里留恋忘返。她父亲似乎读出了我的心迹，开门见山地说，他们家高攀不上城市人，更不能高攀新闻记者。他闺女的户口从城市返迁农村，还是得到了乡、村领导的格外关照。我就这样被拒之于门外。”他说到这里，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一副悲伤的样子。
原来如此。小胡的病根已经找到了，他是恋上了那幅山水画，还有山水画里的那一个人！
这如何是好呢？我原来对小胡的家庭不了解，对他的内心世界也不了解。要解开他的心结，只好给他牵手一件姻缘，组合一个美满的家庭。我在想，他在那画卷里，强扭的瓜不甜。俗话说，十步之内有芳草。他的这株芳草不就是查莉嘛！我为了他，先同查莉谈谈，试一试她的芳心。
我回到办公室，查莉正在。我说，今天不说工作上的事情。想了解一下你个人问题，也就是婚姻之事如何处理。
她感到有点奇怪，我从来没有向她提到这个问题。她有点腼腆地说：
“你是主任，我实话实说吧！我和小胡记者就是同事之间的关系，再深一点说，最多只能是一个兄妹的关系。同事之间有一些困苦，相互帮助……”
“你没有明白我的意思，”我打断她的话说，“今天开门见山地说吧，你认为小胡记者怎样？”
她看了我一眼说：“你应该比我更清楚，他的业务水平是一流，算得上单位里顶梁柱，业绩显著……”
“这些，我知道。”我又打断她的话，“你认为他的人品如何？”
她又看了我一眼说：“他遵守记者的职业道德，更遵纪守法。我认为，他的个人修养符合社会道德规范。主任，这是众所周知的事实。”她又看了我一眼，神情激愤，“他不是因为在阳日湖有恋情，你们是否要解聘他。这是他的个人感情纠葛，他没有做出出格的事情。年轻人在青春期是常有的时候，请你原谅他！”
哈哈！我好笑起来。
查莉很认真地看着我，说：“你笑什么，难道我说错了吗？我可是句句是真心话呀，主任！他承受着方方面面的压力，你们不能再给他雪上加霜！他是一个优秀的不可多得的人才！”
我又笑了笑说：“我什么时候说过了要开销他呢？正因为你这么了解他，关心他。我需望你俩有更深的发展，要是能结合在一起，不是更好么？”
“嗬嗬！”她很羞涩地笑笑，脸上飞起一片红云，低下头说，“我们何尝不这样呢？他们的家庭情况，你应该已经清楚。现在，我可以报告一下我的家庭情况吗？”她抬起头来，看着我。
我点点头。
她说，她的父亲是一个小镇的退休教师，退休金不到两千元。母亲是一个家庭主妇，没有什么作为和经济收入。还有一个弟弟正在上大学，需要供给。她在读大学之时，父亲已经将家庭的积累用完了，成全了她的学业。“我感谢您们聘用了我，也有了丰厚的待遇。不然，我还要为生计奔波。虽然有了安稳的职业和薪酬，我要为父母亲排忧解难，承担弟弟的上学费用。主任，你也知道，如今的上学的学杂费、生活费不是一笔小数目。我每个月工资的多数要供我弟弟读书。在这物欲横流的时代，我哪敢奢望浪漫爱情呀？我只能和小胡记者一样，将爱深埋在心底……”她说着说着，两眼湿漉漉，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流下。
我看到了我们的记者多愁善感的一面，更看到了他们对亲情勇于承担责任的一面，还有同志间的纯洁的友情！这让我看到了另一方面，那就是对社会的责任，这也正是我们希望的所在！
我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对她说：“那么，你在择偶对象的时候，能否开阔视野，选择有房子、车子，还有票子的人家呢？这样，可以减轻你的经济负担，同时拥有了一定经济基础。”
“你说的话没错，我也曾想过。”她扬起泪花花的脸，笑了笑，笑得凄美，“这是一条很好的捷径。但是，我宁可终身不嫁，也不要嫁给冰冰凉凉的房子。没有幸福的婚姻是一座坟墓。这是我的人生观，也许有人认为我不是正常人的思维方式。但是，我认命！”她停顿了一会，接着又说道，“你是我们的直接领导，我也没有什么隐瞒，说心里话吧，我已想到过裸婚。但是，凭着我们做记者的接触采访对象，裸婚只是投一时的痛快，痛苦的是一辈子。我也曾想到做一个小三，做他人被包养的二奶，可以获得一定的金钱，如若运气好，幸会一个有权有钱的主，要是一个大方的人，能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我们在社会新闻采访中，有这等人和事。但是，她们虽然有了物质基础，而没有幸福可言。过着那种行尸走肉的生活，还不如死了好。我也曾想到过出家，找一个清静的地方，修行念佛。并且，已到过武当山道教之地，考察过道教文化。但是，我下不了这个决心。一想到父亲的慈祥，母亲的慈爱，还有一个活泼可爱的弟弟，我只好放弃了这一个念头。人，来到了这个世界上活着，不能有太多的私心。不顾及亲人们的感受，而只想回避现实，为了自己的私欲，贪图享受！唉，人生有许多无奈。但是，每个人都有人生理想和目标，只不过追求的方式方法不一样吧！”她说了这么多，好像有了如释重负的感觉。她说，“这些话题有些沉重，我不应该说。你既然是我的领导，我只好一吐为快。不知道对否，请你批评指正。我说的对么？”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观，”我说，“但是，每个人的人生价值不一样。所以，追求的幸福不一样。但愿你能在茫茫的大千世界里，在漫漫的人生道路上，能有一个知己，慢慢寻觅吧，心诚则灵！”我还能说什么呢？时代在不断地变迁，年轻人的思想活跃，行为快捷。敢想敢干，敢说敢做敢为。我最后说，“你的家庭状况很好，就是等到你弟弟大学毕业了，踏入社会，有了工作，你可以解放了。积累资金，干自己想要干的事情。”
她笑了，仿佛找到了幸福生活之门。
我心里有了丝丝的酸楚。
我将两个年轻人的事向我夫人说了，她唏嘘再三。她说，还看不出来，在你们单位也有无法生活的人。他们还有一个工作，还有多少大学毕业生没有固定的工作场所，长年累月漂泊游荡在外打工，拚搏奋斗，是何等艰难困苦。他们的青春幸福在哪里？
忽然，夫人忽发奇想，她说，她要到阳日湖一趟，去为小胡记者找回丢失的爱情，以解他相思之苦。我非常赞成，成人之美，也是我国古代流传的美德。
这日，秋高气爽。夫人带着特殊使命，出城六十公里，来到如诗如画的阳日湖畔。她按图索骥，找到了小胡曾留恋的农家小院。
这户人家共四口人，两个大人，有两个姑娘。大姑娘已经出嫁到了外地，小姑娘就是小胡相思的人，名叫柳叶。事实上，他们家现在只是三口之家了。她父母亲是地道的农民，只不过她父亲是从村委会主任的位子上退下来了，开办一家养殖场，养鸡、鸭，过上了小康生活。
柳叶生长在清水湖畔，长得清秀水灵。而且受过高等教育，知书达礼，有一定休养。她知道了我夫人的意图，只好敞开心灵，诚恳地说：
“你不必要过多地介绍小胡记者的诸多好评，我那天在湖边的杨柳树下，一见钟情。并且，通过其它途径，对他在新闻界里有所了解，他是一个出类拔萃的人。我也很仰慕他的人品，同时我已将这些向我的父母报告了，他们也对他赞不绝口。但是，我是一个乡村丫头，没有什么作为的人。我虽然上了名牌大学，在城市里碰了一鼻子灰，是一个无能之辈，沦落到了还要父母供给的地步。我不敢再累赘他人，让别人为我操心。这是一个不道德的行为。”
我夫人认为她说的是真心话，但是还有更深层次的问题没有得到解决。于是，她说，柳叶啊，你是一个聪明才智的好女孩。同小胡记者结合不应有问题，只要两情相悦就会很美满。
柳叶笑道：“一个乡间，一个城里，还是有天壤之别。”
夫人摇摇头说，没有差别。你俩正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柳叶还是笑道：“我们不是一条同道的人。我的家庭状况摆在这里，父母亲年事已高。我姐姐出嫁远方，我不能够只要自己的美梦，离开生养我的父母，让他们孤独余生吧。这样，既不道德，也太残忍了。我良心何忍呢？”她说道说道，两眼泪汪汪。
夫人心灵震颤，她说，难得有这么孝顺的女儿！那是父母的前生修来的福，做父母的人应该感到高兴！她试探地说道：
“如若小胡记者做你的上门女婿，也就是小胡嫁到你家呢？你同意吗？”
“这可是一个新的问题，我还得征求我父母的意见。”柳叶说，“难道说这是他的意思么？我怎么没有听他讲过这话呢？如若这样，我能够说服我父亲，只是委屈了他。”她真是快人快语，是一个善良的姑娘。
夫人说：“这是我的一个想法。我相信小胡记者会采纳我的建议，关键是你们的态度啊！”她尽管如此说道，但是心里还是没有底。
夫人回来之后，同我一道，将她此行的情况向小胡作了通报，并把她的想法作了着重强调。小胡很快作出反应，精神振奋，当即表示：
“我就是喜欢那个地方和那个人。只不过我的父母怎么办呢？”他提出了一个新的问题。
夫人说，接到城里来吧，同你在一起，还能得到你更好的照料。今后，你更有责任，一手托起四个父母啊！
自这以后，小胡的精神好多了。他开上新闻采访车跑阳日湖的路更勤更多，再也没有精神抑郁症状。他说，在一年之内，他还是有能力买一辆几万元的客货两用车，方便从阳日湖来回，也能为柳叶家运输饲料和出售鸡、鸭服务。查莉打趣地说：
“说什么柳叶家，就是你们的家啊！”
他憨厚地笑笑。
这日，秋高气爽，艳阳高照。小胡重新在到阳日湖的方向，城乡结合的位置，租赁一套两室一厅一厨一卫生间的住房，将他的父母亲安置下来。他说，他母亲做了一桌子好菜，一定要请我和夫人去做客。
盛情难却，我一同夫人前往。穿插过纵横交错而攘来熙往车辆的大街小巷，走出了纷杂的闹市区。来到郊外，视野分外开阔，空气格外新鲜。在这座城市的五环外，上高速公路的进出口路边，一排六层的楼房很醒目。这是城市扩展的需要，征收了农民的土地。农民利用应得的土地补偿金，在市政统一规划下，建造的固定资产—房地产，除了自己居住外，将剩余的房产用来出租，保障日常生活绰绰有余。当然，这里不是城市的中心，租金相对便宜。小胡选择在这里租房，一是价廉，二是到阳日湖的柳叶家便捷，三是父母住在这儿空气清新，便于养老。
我们在小胡的引导下，走在玉兰树的夹道里，路间花坛里的菊花正在怒放，秋风中，清香扑鼻。他们住在一楼，方便出行。
他父亲早早地站在门口迎接，他母亲已从厨房里端菜到客厅。两老五十余岁的人了，已经白发苍苍，看到了岁月无情；还有满脸纹理，写着昔日的辛辛苦苦；佝偻的腰身记录着过去的过度劳累。但是，从他们那笑容满面的脸上，读出了对生活的充实，对美满幸福生活的憧憬。
我们没有过多的客套话。小胡知道我不饮酒，特意为我夫人准备了红酒。他们一家斟上红酒。我只好以水代酒，举杯畅饮。席间，两老人说，现在不中用了，只能吃闲饭，给儿子带来了累赘，还影响了他的工作。他俩同时举杯，对我说：
“敬你一杯酒。请原谅我的孩子给你添了不少麻烦！”
我夫人只好替我代饮这杯盛情难却的酒，并说：“这是他应该做的事情，原来对小胡记者关心不够，向你二老作检讨。一个单位的领导应该时刻关心他属下的每个员工的工作、生活、成长。”她转首看着我，“没有说错吧！”然后，她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满面桃花一样鲜艳。
席间的气氛活跃起来。我说，小胡的工作很勤奋。尤其是有着中华民族优秀的道德传统，孝敬父母。并且，承担起四位老人的赡养义务。
两位老人露出一丝苦笑，他们说：“俗话说：娶个媳妇卖个儿。我们只当是这样了。我们无能无力，将儿嫁到柳家了！”
夫人觉得两位老人话中有话，这门婚事是她牵线搭桥做成。于是，她开导说：“如今的社会在变革中发展，社会问题日益显露出来。单亲家庭越来越多，今后的独生子女任重而道远，一手托起两个家庭是常有的事情。请你们谅解小胡的苦衷！”
小胡的父亲长叹一口气，他说：“只好如此了。设身处地地为柳家想想，女儿远嫁他乡，身边无人问津，是一个什么状况啊！只是苦了孩子们，要照顾两头！”
我一颗悬着的心放下了，好怕小胡的父母反悔婚约，让小胡旧病复发。
秋天的天短，不知不觉中已经到了下午。秋风阵阵，夕阳下的城郊一片胭脂红。抬头望天空，淡淡白云飘过，一行南飞的大雁从空中掠过，渐行渐远，在夕阳里，变成鲜艳的红点点，光彩夺目……
我们在返回的途中，夫人说，她隐隐约约预料到，小胡的这桩婚事还会有波折。好事多磨吧！
又一日，小胡对我说，柳叶向他要求，想发挥她的专业，在市区自己创办一家工作室，从事园林绿化设计。他会在工作时间，同柳叶找办公场地，购置办公设备，主要是跑相关部门办理证照。因为，各行政机关都是按时上下班，他也只能在上班时间去办事情。
我说，柳叶不是在乡村发挥她的特长么？规划村级建设和环境。
他说，该做的工作已经做完了。现在应该转到城市里来，市委市政府提倡卫生文明城市建设，社区、街道、大小单位需要环境改造，这就少不了环境设计。这样，柳叶就能发挥她的专长，还有一定的经济收入。
“好啊！”我说，“你们大胆地去办吧，国家鼓励大学生自主创业，还有许多优惠政策哩！”
小胡在采访新闻的同时，与柳叶将办公场地找好了，租赁写字楼的一间房，做办公室。然后，到市工商局办营业执照，从事园林绿化设计需要取得相关许可证，还有场地证明、资本验资证明，从业人员等等，方能办营业执照。首先，只登记了一个名称预先核准：市柳叶市政园林建设设计有限责任公司。凭这个核准的名称，到城市建设局申请和取得设计许可证。
柳叶去了多次，不是缺这，就是说差那。要么，处长开会，或出差，反正理由很多，就是办不下来。后来，还是那处里的办事员看到她跑来跑去，没有结果，指点迷津，同处长约一个时间吃一顿饭，到夜总会里唱歌跳舞，请他快速审批是有可能。
柳叶见了处长，请他吃饭。处长是一个瘦高个子，他很爽快地答应下来，他说，晚餐，就在金海岸大酒店吧。小胡和柳叶就在那里订了一个雅间，不含酒水，六千元一桌。这个酒店是一个四星级饭店，但是集住宿、餐饮、娱乐于一体。
秋风习习的傍晚，已是华灯初上之时。酒馆饭店繁华热闹起来，处长如期而至，他很熟稔地进入雅间，并同服务员打趣说笑。看来他是这里的常客。
小胡和柳叶恭恭敬敬地招待他，不敢有丝毫地怠慢。处长能喝酒，他说，今天不喝洋酒，就来一瓶国窖茅台酒。服务员就端上酒来，请他过目。他指了指柳叶说，这位漂亮妹妹是老板，请她定夺。服务员取笑说，你每次带来的是漂亮的小妹，一个比一个靓丽。他随手摸了摸那服务员的脸蛋：
“你也不差，别吃醋！”
服务员笑着打开了他的手：“摸，要出钱哦！”
他说，真俗。
柳叶看在眼里，在心里想，这个人怎么是这种德性，还是一个部门的领导呢？她同小胡对了对目光。小胡说：
“处长，开始吧！”
处长对服务员说，斟酒啊。三人平分。
柳叶为难地说：“请原谅，我不会饮酒。”
他说：“你是东道主，你不喝，我怎饮？”
小胡说：“我代酒。”
他说：“行。”
服务员斟上酒，他一饮而尽。柳叶喝了一口酒，嗓子眼儿好像火烧一样，难以下咽，呛得直咳嗽。他拿着空酒杯等待着说：“请啊！”
小胡只好将两杯酒喝下。服务员又斟满酒水。
处长喝一杯，小胡就要喝两杯。杯杯是苦酒！
柳叶痛在心里，处长看在眼里，他说：“我们不喝酒了，就到楼上夜总会里放松一下。”
柳叶哪敢说不去。
小胡酒醉心明，他一路踉踉跄跄地上到二十楼的夜总会。灯红酒绿，人影瞳瞳。
人们在醉生梦死中，舞翩翩。柳叶被动地被处长搂着她细细的腰肢在舞池中游动。处长说：
“你真美，没有哪个男人不动心！”
柳叶受不了他嘴里呼出来的酒气，将头偏在一边，将高挺的胸部偏离他的身体。她说：“处长，你明天能将许可证核审么？”
“好说。”他又提议，“我们到包房里去休息一下。”他用力地拥着她走向一边的包房。
柳叶不知道包房是什么，跟着进去了。事实就是一间豪华型客房：外间是会客厅，有沙发,茶几,摆有各种饮料、白酒、红酒、葡萄酒，果盆里有很多种水果。里间是带卫生间的卧室，一张宽大的床铺占据了房间地面。迷人的红灯光闪烁在猩红的被单上，似血色流动。
她知道他要什么，她能给他什么吗？
“你休息吧！”柳叶说，“我去安排一下水果。”
“来，坐这里。”他坐在沙发上，又指一下果盆：“这有吗？”
“这陈了，换一点新鲜水果。”她不容他回话，就拉开了门，正撞上小胡在找她。他俩来到包房。
处长起身往外走，他说，他今晚有点累了，要回去休息。小胡说：
“真对不起，今夜没有陪好处长，请原谅！”
处长啍了一声，扬长而去。
柳叶在吧台结账，一共花费四千元：每个人一千元，包房一千元。她无话可说，掏钱走人吧！
正在电梯出口处，他俩看到了处长挽着他在餐厅里摸那脸蛋的服务员的胳膊，走了过来。柳叶要上前去招呼，小胡一把拉住了她说：“放知趣点，别去招惹他。”只见他俩手挽着手，身贴着身进了刚才的包房。
柳叶摇了摇头道：“他怎么是这种人呢？”
“我们走吧，”小胡说，“见怪不怪。今后少来这种地方。”
柳叶说，不是哪个想来这个地方。
小胡说，这就是人间天堂。但不是我们能享的福。
花费了一万多元钱，第二天，还是不能办到许可证。并且，见不到处长的面。
柳叶很清楚为什么，是处长想要得到的事情，他没有得到。那么，你要想办到的事情，他就是拖着不给你办。这是他的权力，他拥有这种特权，他就要用好用足这个权。你有什么办法呢？
柳叶按法律程序，将城市建设行政机关行政不作为的行为告上法院。
法院立案庭经审查，认定柳叶提交的证据不足，裁定不予立案。
小胡以记者的身份，将处长那天在金海岸的行为检举到市委纪律检查委员会。同时，他将用微型照相机拍到的照片一并提交，请纪委调查。
经纪委调查，那处长承认是柳叶请他在金海岸吃饭，并强行要他到楼上夜总会去娱乐，还以色相诱惑他，开包房。这些，均有柳叶的结账单为证。同时，还有小胡记者为见证人。至于说他和餐厅里的服务员进包房，是休息，没有证据说明他们干了不该干的事。调查那服务员，她说，只是在包房里坐了坐，吃了水果。
处长说，柳叶是行贿人，拉他下水。
如今领导干部吃吃喝喝，玩玩，是很正常的事情。但是，纪委介入了，那也就是一个问题。最后，纪委审理认定处长的这种行为还是违纪行为。决定给予警告处分，在全市通报批评。建议市委组织部调动处长的工作岗位。
这样一来，该单位的年度党风廉政建设一票否决了，还要少发一个月工资的奖金。
柳叶的许可证也很快办理下来。她在市工商行政管理局登记注册了一个一人有限责任公司，拿到了《企业法人营业执照》。她深深地知道，独木不成林，就将大学毕业现在家待业的同学，召唤了三个人来，共同打造她的诺亚方舟，创业吧！
那位处长是调动了工作岗位，换到市建设规划局任局长，不但没有降级，而且还升了一职。并且，是统管全市市政建设规划的最高领导人。
他就是要管理柳叶！你有通天的本事，就是跳不出他的权力手掌心！
那单位缓过神来，那处长、现是局长缓过气来，集中火力对准小胡记者。以公文形式向市委宣传部、市委纪委揭发小胡记者滥用记者职权，同情妇柳叶一同办公司，合伙做生意，是违法违纪行为。
因为小胡记者不是领导干部，两部委将检举信函转到报社，要求严肃调查处理。报社党委高度重视，责成报社纪委调查处理。
我感到啼笑皆非。但是，不好发作。只能按照组织程序，
接受调查。我是记者部主任，也是被列入调查对象，要负领导责任。这也是情理之中。
我很为小胡愤愤不平。我也为柳叶感到委屈，她明明是小胡的恋人，怎么变成了情人呢？在我单位纪委调查时，我作了详细说明。并且，有我夫人作证，是她从中说合的好姻缘。他们当然要去调查她。
夫人对我抱怨，她说，她本来胆子小，在她单位里是一个好好人，不想惹事生非。可是偏偏我的单位纪委去招惹她，好像不是我有事，就是她有事。她单位里风声鹤唳，如今的人都是吃饱了撑的慌，正常事不做，专热心打听这些花边新闻。
我说，身正不怕影斜。
她苦笑了笑：“很正常的事情，而人们却不这样认为，他们以为我是晚上站大街拉皮条客的人。”
我忍不住地大笑。
“你还笑呢？”夫人说，“你们单位里的事，我再不敢掺和。”
“你承认了，你是站街女？你是拉皮条客？”我打趣地说，“那可把我也害苦了。我可不知道你干了这些事啊！别把我牵进去了，他们要是反过来向我调查你，打死我也不承认。你干的事，你自己了。”
夫人娇嗔地说：“我承认你大头鬼哟！尽想好事。仔细一想，那两个孩子真可怜，刚开始创业，就遭遇上了这档子事！”她忽然变脸，一脸严肃地看着我，严厉地说，“我可警告你，在这两个孩子的问题上，你要有自己的观点，站稳自己的立场。事实求是地向组织陈述事情经过，不要为了迎合个别领导别有用心的意图，歪曲事实，对他俩雪上加霜。他们在这个时候，是最需要人伸出温暖的手来，拉他们一把。而不是推他俩下井，还要落井下石。那样，你可是千古罪人啊！要是有那样的结果，我先话说在前，别怪到时候，我对你不客气！”
这时候，我笑不起来了。夫人的话警醒了我，有一股强大的无形的势力压了过来，会将他俩置于死地，我也是陪葬的牺牲品。
我的感觉，在第二天得到了证实。报社党委书记正式找我谈话，还有市委组织部干部处的两名管干部的官员在一起。书记说：
“你的工作成绩得到了报社和市委的认可，尤其是市委组织部的领导很关心你，这不，社里领导班子还缺一位副社长。经我们党委推荐，你是其中候选人之一。”
这时候，组织部来的一名官员发话：“今天，我们是受部长们的委托，按组织程序，是看了你的个人档案，应该是报社的优秀后备领导干部。所以，就过来见见面，这也是一种考察形式。你年轻有为，精神面貌很好。希望能和报社党委保持高度一致，围绕党委的中心工作开展工作。比如，报社党委纪委当前正在调查小胡记者同情人柳叶合伙做生意的事情，你始终要站在党的立场上，顾全大局，态度坚定，打击这种不道德的违法行为。”说完，他们起身走了，说是工作很忙，全市正在考察的干部很多，还要到别的单位去考核领导干部。
我的心有一种拔凉的寒冷。听组织部的官员口气，好像已经给小胡记者定案了，就是要我来配合一下。在这个时候，只要我立场坚定，仕途坦荡。但是，一想到夫人那张严肃的脸，我突然寻找到了一条解决问题的途径。
我决定找小胡谈一谈。
我见到小胡的时候，他很憔悴，眼圈发黑。这几天，他过的日子是在惶恐不安和焦虑中度过。他哭丧着脸说：
“主任，你最清楚我和柳叶的事情，是正常的恋情，怎么突然变成情人关系呢？这个事情已经让柳叶的父母知道了，他们不分青红皂白，说当记者的人就是靠不住，惹事生非，害得他们家女儿是人家情人的名声。他们有悔婚约的意思。”
“那么，柳叶的意见呢？”我问。
他说，柳叶说，她能做好她父母的工作。别管他人怎么说，是恋人也好，是情人也罢。就是要做得比情人还要情人亲密，气死他们。
“哈哈，”我又好笑了，“这就是了。只要柳叶不变心，你怕什么？你今生算是得到了一个红颜知己，足矣！”
他摇摇头，无不忧虑地说：“只怕我要告别记者队伍了。我和柳叶越是好，他们越是妒恨。”
“那问题不是这么简单，”我说，“他们只不过是拿柳叶来做文章，主要是怕你这个记者的刚毅，捅他们的软肋，揭他们的阴影。”
小胡问：“该怎么办呢？”他似乎在问我，又似乎在问苍天，“我一个小小的记者怎能斗得过权势？”
“避其锋芒，”我意味深长地说，“不要搞得两败俱伤。我有一个建议，他们不是说你与柳叶合伙做生意吗？你就停薪留职，将柳叶的生意做起来。用你的柳叶的话说，气死他们。你看如何？”
小胡精神振奋，他说：“这个主意好，报社能同意吗？”
我说，这工作，我来做。
这天，我选择了一个大好的晴天，来到社长办公室，正是秋阳从东方透过落地窗户，照射在社长的办公桌案上，一片金辉。我对社长说，今天专为小胡记者的事情作一个专题报告，最后，就将我对小胡的想法也对社长说了。
社长说：“小胡的事情我有所了解，那天还到医院去了哩，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只不过是社党委很重视，社纪委调查，没有那么严重的问题，他和柳叶都是规矩人，记者不能恋爱了，恋爱就是情人，乱弹琴。我们的记者未必是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你将这个事情搞一个内参，揭示一下事情的真相，让市委了解一个真实的记者和他的真实的‘情人’，不要让人混淆视听。至于让小胡停薪留职一事，是要征得他个人的同意，这事，你办就行了，以记者部的名义签订一个一年或半年的停薪留职合同即可。避一避这个风声也好。就这样，你去办吧！”
我立即安排查莉将这档子事起草出来，重点是柳叶大学毕业自主创业，在创业中遭遇到的事情。当天就要发在《内参》上，供市委领导干部参阅。
小胡停薪留职合同很快签订。并将这件事情也写到内参上去了。
查莉是带着情感一气呵成，是一篇精彩的报告文学体的报道。当天的《内参》就发行了。
次日，市委书记在内参上批示：大学毕业生自主创业，我们不仅要引导好，更重要的是扶持：资金的扶持，政策的扶持。各事业单位要向小胡记者学习，勇于停薪留职创业，这是事业单位改革的希望所在。对于那个大学毕业生柳叶在创业期间，哪些行政机关的哪些人对“柳叶创业现象”实行吃喝玩乐卡的刁难行为，希望纪委、组织部、检察院成立联合调查组，依法查处，无论涉及到谁，一查到底。端正党风、政风，我们的各级党政机关一定要树立为人民服务的理念，做人民的公仆！我们的宣传部门，尤其是新闻媒体，要大张旗鼓地宣传改革和自主创业精神！
社长和总编决定，将查莉写在《内参》上的文章和市委书记的批示刋发在当天出版的报纸头版上，并配发评论员文章。在全市引起轰动效应。
各组织机构快速反应，市纪委、市委宣传部、市委组织部、市检察院成立了联合调查组，对那个曾经是处长、现在是市建设规划设计局局长的人重新立案。我派查莉去跟踪采访报道。
根据联合调查组的深入调查，那个人索贿受贿两千万元，包养情人达二十多人。市纪委、市监察局决定开除他党籍、公职。检察机关对他刑事拘留，追究刑事责任。
时令已经到了初冬季节，阳日湖的水更加湛蓝，在无风的天气里，依然平静，好似安静的少女一般。初冬的阳光很柔和，淡淡地洒在翠绿的杨柳树枝上，绚丽多彩。柳叶和小胡牵手在湖边，身影倒映在湖水里，显得楚楚动人。他俩从相识相知，到相恋，就在这美丽的湖畔，好像是一双难舍难分的湖中鸳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