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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君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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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1807/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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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事古难全

    赡养老人是对养育之恩的报答,也是对人类劳动的尊重。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赡养的经更难念。

    我的父母同年,70岁时,他们的身体依然很好,母亲还种了几亩地,父亲还在居委会当会计。

    世事难料,祸福往往一瞬间。我们奉劝父母召开家庭会,对晚年的一切作个合理的安排,如生养死葬的问题,住院的问题,房产田地的分配等,协商好,立下文书,签字盖章,以免到时造成不必要的矛盾。母亲认为在理,父亲却一脸的反感。“我们一辈子没开过家庭会。”父亲摇着头说,“路死路埋,沟死沟埋。”

    那年三十,一家人在一起谈完年,父亲有些醉意便睡了。母亲和我们说起家事,再次强调房屋一楼归老幺,她跟老幺;二楼归三哥,三哥安葬父亲。因为大哥已经去世了,二哥虽然还在小镇做生意,但响应库区移民政策外迁了。大嫂、二哥两家人当时也都在场,大家都觉得在理,默认了。这算是我经历的第一次赡养会议,虽平淡如水,却味道十足。

    我把此事告诉了岳父,岳父认为母亲做的对,建议最好立下文书,签字盖章,因为世事难料,人心难测。我把此事也告诉了同住在小镇上的顺哥顺嫂,多个知晓的人总比少个不知道的人要好。

    2009年12月2日,母亲撒手人寰,终年76岁。遵照鄂西山区小镇丧葬的习俗,于4日早晨安葬了母亲,我承担了一切费用。三哥夫妇提出召开家族会,叫大家不要走了。晚上,堂兄庆哥主持,堂兄顺哥负责起草协议,就父亲的赡养问题再作安排:一是父亲尚能生活自理,仍旧独立居住,三弟兄每月出生活费,在每月1-5号打入指定的账户;二是住院由大姐看护,费用三弟兄平摊;三是在父亲生活不能自理后,交由三哥料理,并承担父亲的安葬事宜。另外,房屋的继承和园田的分配遵从母亲的遗愿。当顺哥把商量的几点归纳宣布后,在场的几十人不约而同地站起来,掌声如雷。当时刚安葬了母亲都还在疲劳之中,加上夜已深,庆哥5号一早又要去宜昌,他委托顺哥把协议整理好后交给大家签字盖章,务必办妥此事。第二天,顺哥把写好的协议郑重地交给了父亲,父亲却话:“我老李的家事,不需要外人管!”尴尬的顺哥伤心地回了家,发誓不再管父亲的家事。

    父亲是个有个性的人,对同意的事是决不会轻易改变的。

    后来,终于弄明白了他之所以这样,是因为三哥三嫂在散会后,悄悄地对父亲说:“这个协议完全是偏心的,偏向了老幺。我们家的事不要外人管。您把房子卖了,跟我们去享福。”

    协议像一艘船被暗礁搁浅了,一直放在父亲的办公桌里,谁也没有签字盖章。三哥和父亲到处散布卖屋的消息,好几个买屋的都来看过,但了解了我们家的情况后,没有一个来买。无奈的父亲只好写了一个纸条,作为他的遗嘱,连同房产证一起交给了三嫂,意思是房产全由三哥继承。于是,三哥夫妇向居委会书记承诺,向亲戚朋友宣布,父亲由他们养老送终。

    对于三哥三嫂的无知行为,我们都没有在意。父亲仍旧一个人住着,大家还是跟以往一样,各尽各的孝:送粮送油,打壶酒,送点菜,带些牛奶副食,修一修水管电路,过生都去看看他。

    人老了,随时都有意外发生。父亲79岁那年,有一天在楼梯摔了一跤,撞伤了额头,住进了医院。大家迅速在一起商量,二嫂提出把父亲的办公桌撬开,拿出社保卡交到住院部,报销后的医药费,用父亲卡、折上的钱交,不够的,三兄弟平摊。不可思议的是三哥连夜悄悄地撬了父亲的办公桌,把社保卡、身份证、户口簿、折卡等一切有用的东西都拿走了。他们认为父亲一定会走上黄泉路,所以选择了不雅的作法。

    父亲的头部淤血越来越多,一直在病床上呻吟。第三天,我再次到卫生院看他时,发现情况不对,叫二哥迅速通知三哥夫妇,立即转院。幸亏及时,在县中医院作了开颅手术,取出瘀血,保住了性命。

    父亲以顽强的毅力和坚强的意志战胜了这次病磨,可谓脱了一层皮。出院后仍旧一人住着,后来渐渐恢复了记忆,能看会儿书,能写自己的名字。我很是欣慰,常常中午或是放学后去看看他。

    这次住院后,他似乎明白了自己错误的作法。

    今年正月初二,我们都在二哥那儿拜年,三哥提出父亲的事情要重新商议,他再不管了。为了父亲的生活,我们不得不重新考虑,最终的意见是:父亲的生活由大姐来照料,直至百年归世。父亲所有的证件,包括卡折交给大姐,大姐负责处理父亲的一切。大嫂听后说:“这样安排很合理。老人已经85岁了,还能过几个春秋?”三哥一脸的无奈,说:“我管了这么多年,也该你们管管了。后人都有义务。”

    是的,后人都有义务。这算是我经历的第三次赡养会议,让我真正明白了“孝在于质实,不在于饰貌”的真正含义。

    3月8日,我们到居委会商量,司法所也参与了调解,基本达成了一致意见:父亲的生活费、住院费、安葬费三弟兄均分,户口簿、身份证、社保卡、钱卡折子、房产证交给大姐。大姐照料父亲的生活直至百年归世,负责处理父亲的一切事务,继承父亲的房产。

    由于大姐当时在省城打工,我把电话拨通后,让在场的人都听了她的表态:同意我们商议的办法,迅速回来照管父亲。

    3月15日,我们再次来到居委会,三哥交出了父亲所有的证件,由居委会转交给了大姐。四姊妹签字后按了指印,每人领了一份协议,居委会也存了档。

    中午,我回家把赡养的事和居委会处理的结果讲给父亲听,他非常满意。不过令人伤心的是,父亲还没舒坦地过上半个月,便离开了我们。

    前不久,三哥也离了婚。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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