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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爱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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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102/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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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乡畅想曲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乡,而且是唯一。

故乡离我并不遥远,从家里出发,直通车半个小就可以到达。可就是不知为啥,大约三十多年来,一直没有回去好好住一晚上;更没有连续多待几日。忘记了吗?没有,心里时时都在牵挂。

前几天父亲看病,大弟要我送一下,我说:“送回去。”索性决定:在老爸家里住一晚上。一来照顾老爸吃药,二来看看家乡一个完整的白昼。回访那些留存的记忆,也是我一直的愿望。

回到家里,已经是中午时分。为老爸生炉子煨药,一会儿,二妹送汤来了。蛮好,老爸喝汤后,就可以吃药了。大约一点钟,小妹也送鸡汤来了。我说:“一顿吃不完,分着吃。”每次老爸生病,几姊妹都是牵肠挂肚,不是陪,就是看望,做人,做下辈人,能做到这个份上,应该是上上品。弟妹们这样做了,我也这样鼓励大家,让他们都有信心。自然,我这个老大不光要带头照顾父亲,还肩负着精神鼓励的责任。

小妹来了,她最大的兴趣就是刁地菜。一般冬腊月间,很少见。许是如今气候变暖,田边地角,稀稀疏疏地长了些。她二话不说,拿着菜刀就往田里去,二妹也跟着去了。我把手头的事做完,也去了。

那片田靠老屋的北面。这是母亲在世经常说的:“北上。”这个北上,也是我们家人进出村庄的主要方向与道路。

这天的阳光特别明媚,如春秋一般。不刺眼,也没火辣辣,照在身上暖洋洋的。四野泛着红黄色光晕,暖和的气息随着微风奔流。飕飕地划过脸庞,和煦温暖,令人心旷神怡。眺眼望去,广袤的田野,大山,湖泊映入眼帘。平常回去也看到,怎么那天格外给人以莫名奇妙的温厚,是不是和妹妹们在一起的缘故?心情好,天气也暖和了。眼里哪块田,什么称呼,全浮现脑际。那块叫“二葫芦”“遥塝”的田,就是我们家里的。后来母亲去世,家人陆陆续外出工作,田被别人耕种了。

那一田一田紫红色的菜薹、碧绿色的萝卜樱子、深绿色的大蒜、莴笋、大白菜、麦子,还有那一田红叶石兰,也有叫红樱的,说是夜晚交藤,此时全是农田的宠儿。阳光下,五颜六色的辉光,交替照耀,美不胜收。特别是刚刚冒出嫩芽的红菜苔,水灵灵,翠生生,嫩油油的,干净得一尘不染,更不会有药物污染,是绝对的绿色食品。难怪乡亲们晴耕雨作,从不放弃。就他们自己说的:“种点原生态的菜,自己吃也是好的。”不错,这是本色,是地道的农家人的愿望。他们没有过多复杂的想法,就在耕耘中寻求一种乐趣。

趴在地上刁地菜的二妹,小妹,虽然都是50岁朝上走的人,顷刻一看,她们的举手投足,与儿时趴在地上玩耍一模一样。一点也看不出老态。一门心思刁地菜,许是那一刻,她们的心情也走进了儿时那般的光阴里,刁起一颗,哈哈大笑一声,再挪步继续刁。我知道小妹最喜欢吃地菜包饺子。她经常说:“吃点本土野菜,尝尝鲜,是城里人可望不可及的。”所以,她很会抓住机会。在她俩细心边找边刁下,一会儿就刁了一筛子。不多,但也足够吃一餐了。

两人满载收获,带着战利品,打道回府。父亲送得老远。看着她们远去的背影,总感觉与昨天一样。不曾改变的就是她们之间说笑时的神态,看不出因为中年而迟钝。许是亲情的使唤,血脉在一起流淌,全部浸染在那份愉悦的心情里。

老屋北侧樟树上,槐树上,松枝上,杉林间,歇满了群鸟。它们与阳光一起荡漾,乐生,群起,群飞,群落,羽翼翱翔。此时,唯它们的世界,就是光,热,暖,惬意。多美的鸟儿们,于风而不顾,于累而不肖。纵情诠释着最完美的婵意。我每次观赏,总会融进它们漫无边际、魂飞魄散的境地。为他们羡慕过,向往过,然,最终还是人类与它们不能比拟。

时间过得真快。一晃就是下午四点。太阳渐渐偏西,此时,正中地照进堂屋。以大门的宽度,不折不扣地从屋檐下,慢慢走近神龛边,一直照到中堂上,它让我找回了记忆,是一层不变的模样。看着它,心中涌出一阵阵祈祷,平安吉祥是家人最好的运势。这个样子,只有在老屋里才能看到,那么熟悉。它一直是父亲最踏实的归宿,也是家里唯一给父亲的寄托。因为看到太阳照进屋子,吉祥又喜气。就好像他的子女们都在阳光大道上前行一样,给予他无比的精神安慰。人老了,别无他求,只求家人健康幸福。

说起老屋,掐指一算,47年了。47年不算长,也不算短。它是父亲,母亲正壮年的时候修的。修这幢房子,父母吃了不少苦。70年代中期,家里姊妹们都只半大,正是吃喝拉撒消耗最大的时候。那时,我在乡镇企业上班,每月的收入跟村里同等劳力记公分,没有现钱。一点收入,都是靠年底生产队预算。那时的分值高的一分预一角,低的一分预七八分。含辛茹苦一年到头,最多只能算到二三百元。加上过年的开销。年一过完,手头所剩无几。

面对姊妹们一天天长大,一大家子还挤在一间土砖屋里,父母每天都操心如何改善住房问题。操心的日子,不是人过的。每天一家人省吃俭用。最苦的是母亲,父亲时常出门做水利工程,可以在外面沾点油荤。母亲在家里,带着我们姊妹六个,每天都望着没油没盐的饭菜,乎弄乎弄地混一餐。母亲还说:“只要把肚子填饱就行,往日连一口饭都吃不上。”母亲总用她最朴实最简单的道理,安慰我们。母亲穿的衣服更不用说,一件稍微好点的,总是出门穿一下,回家马上换下。一双她亲手做的黑平绒布鞋,一直穿得打补丁,还舍不得丢。

为了修房子,母亲没少找人家借债,往往都是满怀信心出门,两手空空而归。她找小舅舅借到了700元钱。那时候的700元钱,得几年才能攒到。后来听舅舅说:“你母亲拿到这笔钱时,颤抖得说不出话来。”她颤颤巍巍地说:女儿大了,没个房子,家里没看相,不好说婆家。儿子大了,没个好家势,找不到好媳妇。母亲为她的儿女们操碎了心,从小抚养大,大了又要建设家底。这些苦愁都是父母默默无闻地扛着。母亲心里知心话,只能对她娘家人说,帮她的也是她娘家人。在婆家,总是打肿脸充胖子。原本家里穷得叮当响,还顾脸面,来客人,总要想方设法,从牙缝里刮些好吃的端上桌子,让客人满意。这是我从小到大都看到的。

为了筹建房子,父亲在一个建设工地托人买了些废旧砖瓦。这样也减少一些费用。我们家住在离队里最后面的一个地方。交通极不方便。买回的砖瓦,要通过人工一担一担往家里挑。

记得那是1974年秋的一个夜晚,我家买的砖瓦,全缷在前面湾子的稻场边。队里人知道后,自发地齐齐出动,自带扁担箢箕,帮我们家挑砖,挑瓦。中午还各自回家吃饭,不吃我们家一口饭。一整天,大家都累得满头大汗。看起来路程不远,前后湾。其实要穿过一个村子,一道岭子,一道陇田,再上一个坡,一路蜿蜒曲折,才到我们家。来回也得二十多分钟。那次,全湾人的恩情,我永世难忘。修房子的时候,又来好多叔叔伯伯婶婶嫂嫂们。他们齐齐动手,传砖,拌灰挑灰的。记得就二天时间,一百多平米的房子,大功告成。看得出母亲,父亲心里像落下一块石头般的轻松。往后,就是室内修整。

房子修好之后,一大家子,几乎每天晚上都围着母亲坐在厨房和一间房的交汇处,有说有笑地度过每个不平凡而又非常平常的晚上。因为那时家里舍不得用电。一盏15瓦的电灯挂在那里,可以照三方;一个房间,一间厨房,加上堂屋。尽管那样,家人只要和母亲在一起,再苦,都是其乐融融。母亲的温暖传递在我们每个人身上。小弟可以奶在母亲怀里,我可以倚在母亲的肩膀上,几个姊妹脚前身后,跟着母亲形影不离。晚上的时分是那样的快乐,幸福,又那么宝贵。就连透过窗子看到我们的邻居都说:“每天晚上看着你们一家人围在一起,多热闹哦。”我们粘着母亲,日复一日地度过多少个晚上,走过无数春夏秋冬。

如今,再看看这屋子,物是人非。没有了母亲,格外单调孤苦。尽管父亲一直没离开过,尽管我们也都是做爷爷奶奶级的人,怎么思念起母亲来,还像昨天一样,感情一点没变,情分一点没变,思念日日加重。偌大的屋子,父亲一个人出出进进,亏得老人会忍受多少难平的孤独,忍受多少不为人知的相思。

我们一个个立家以后,这座屋子成为父亲一个人的屋。47年的房子,斑驳的墙上,时时露出灰沙。门框,窗子依旧。整个屋子,除了父亲把它收拾得干干净净以外,再没有新样子了。

那张吃饭的大方桌,听父亲说上二百多年了。那张桌子,是曾祖父的父母留给他的。尊祖父在1962年去世,都是82岁高龄,到如今,那张桌子完好无损,成色依旧。它伴随烟尘岁月走过了祖祖辈辈几代人。朴实无华的它,是一家人度过无数个新春与年末团聚的写照。

晚上,大约4点余,给父亲做了简单的晚餐吃后,他就洗脚上床睡觉了。我一个人待在屋里,时而出门转转。心里一直在想,一定要好好观赏村庄美丽的晚景,不能错过。我拿着手机,时而看看时间,在时间转动里,记录特殊异样。大好晴天,给观摩天相带来极好的机会。

时间是农历冬月初十。一般满月是十五,十六。这时一轮半圆的白色月亮,高高地挂在屋顶上空。在太阳还没完全下山,它就早早爬上来了。寒气也渐渐浓厚起来。

那轮红日渐渐偏西,落入前面湾子的树林里,旖旎着树影的一坨坨黑影。看不清的树枝,在红色的映衬下,一簇簇枝丫高傲地指天为是。一幅典型的红底黑枝,素净有佳。

周围边际,红霞漫天。如黛,如翠,如烟,如墨。半空红晕烘托着村庄。老屋点缀在那片红色的霞光里。红色砖墙反射着殷红光芒,亮亮堂堂。整个老屋凸显出古香古色的味儿。

落霞从橙红,胭脂红,又转为深红。晚景透尽了乡村之美,它是城市根本无法看到的。它的整个颜色是清一色的红,没有像城市那样灯红酒绿,夹杂不清。

对面坡岭上的田畴及整个村庄的周围,一片静寂。在晚霞的映照下,无声无息。如果是春夏,会是一片吐凉的露水顶在根根草尖上,或者沾在菜叶上,更有沾在禾梗上。此刻,那些田间的蔬菜,会在寒瑟的气温里过夜,等待它们是一片凝寒白霜。

那轮红日一直持续到五点十八分,还没有完全落下。悬挂的它,像及了架在树杈上,又红又圆,透明清澈,一点也不刺眼。没有风尘飘忽,无论凝视,还是遥望,都给人带来一种莫名的喜爱。六点十一分,再看看那轮月儿,由于太阳光的反照,完全透亮了。半轮月亮,清澈透明,小巧玲珑,光亮照人。一个活脱脱的日月同辉闪耀眼前。我即兴一首:“日月同辉村庄中,不惧寒霜与冷风,潇潇暮色融老宅,万物斐然露峥嵘。”青花瓷,砍树老人收藏在月儿深处。站在老屋门口,仿佛站在莫大的空间站里,回旋在日月交替的时分。通红的半空,神奇的天地间,融村庄于一体。这时,天际渐渐腾升起一层薄薄的白色雾霭。伴随晚霞仙露,轻纱般缥缈。六点十八分,天色完全黑下来。半空仍然泛红。红得格外自然。静寂的村庄坐卧在红色的夜空下,肃穆,庄重。六点三十分,晚霞渐渐走向夜幕。站在那块平实的土地上,我凝神静气地观摩,认真品读,欣赏,多美的晚霞,它是旖旎,是缱绻,是融和。又好像小时候,父亲有力的双手托举着我,那么亲切,温暖。

路灯,把大门口照得通亮。分不清哪是月色,哪是灯光。心里一直想看看纯月色之美。因为过去年代,有太多关于月色的记忆。它是乡亲们不可缺少的劳作之光。多少年代过去。他们趁着月光干活。那些故事,纯美,明澈,清晰。

我寻觅着走进老屋南侧的一道里巷。这里原来是门口场地,后来挨着前面修了一幢房子,才成为一道巷子。没有灯光照射。正好是我要看的月光之地。明净的月光,照得里巷通亮,清辉如洗。这是城市高大建筑遮挡后和五颜六色灯光照射时无法显露的纯净明辉。心存渴望,心心念念,这下,我竭力好好欣赏。抬头仰望,无垠的苍穹浓缩在里巷不宽的上空。月儿也好像注视着我,特别是它周围几颗明亮的星斗,小时候看到是这样,如今还是如此。这样左右相伴,毫无彼此,如此圣洁与醇厚,才能长久依存。从而悟出一个道理:“君子之交淡如水”莫过如此!道与佛,都在潜意识里存在。

朗月清辉,从古至今,耐人寻味。“月照花林皆似霰,空里流霜不觉飞”“月出中天,共照一光辉。”读不完的月儿情深,赏不完的月儿静美。我何尝不借此吟古诵今。

一桩桩往事浮现眼前。多少次月光下,母亲在生产队干活回来,还要抓紧时间到自留地去种菜;多少次月光下,听到母亲坐在小凳子上纳鞋底抽线索的梭梭声;还有母亲唱着自编的“摇篮曲”哄着弟妹们睡觉的沉吟声。可让母亲生气的是,不懂事的我们,趁着月光,和朋友们一起玩游戏,疯得满头大汗,没少让母亲赶快脱下汗湿的衣服,换上一身干净的,没少被惹烦的母亲责骂。不懂事的我,还顶撞过母亲,到如今心里还在忏悔。再大一点,和村里姐妹们在月光下想入非非,谈什么能有机会跳出农门该多好,走出村庄到繁华的大都市去。你看城里人多洋气,八小时,有规律的上下班,那时,连做梦都想远走高飞。如今老了,又时时想回去。就如白岩松说的:“故乡,是我们年少时,渴望逃离的地方;是年老时天天想要回去的地方。”是啊,它是我的根,是我血脉相连的手足之缘。我何以不青睐,不去怀念。难得的月色之夜,此刻,她像母亲温暖的双手抚摸着我,信任的眼光看着我。我有千言万语要向她倾诉。

更多的时候,月儿是我们生活的一部分。如果没有它,不知晚晴是啥样,不知风吹雾影会是怎样地飘忽缭绕。月儿,你是愁寞时的精神寄托,你是书画时的影像,你是赋诗作词时的最美素材。你是轻吟浅唱,情思袅袅……说不完,道不尽她对人类的贡献。看着月光诉衷情,想着月光好事近。春路雨添花,梦中驱寒鸦,不为凡尘愁,只为独夜舟。月光魅力无穷,可敬,可叹,可悲,可泣。

记忆最清楚的是,原来村里一个老奶奶,总是趁着月光,自个躲在一个田埂的后面凄凄惨惨戚戚地哭泣一阵子,又自个回去。我问过母亲“奶奶为啥哭?”母亲说:“大概是想爷爷了。”哦,那年头,爷爷走得早,没人和她知心,只有用这种办法,向着月光宣泄心中的苦闷。少小不知愁滋味,可怜老人岁月催。不知不觉,我的心惆怅起来。看看老屋,父亲该睡着了,他一个人也是如此孤独,心里在长叹。近年来,家乡周围突飞猛进,一座座新城矗立,一条条柏油马路车水马龙。为生活、工作、交通便捷的需要,村里人都已陆续买房搬出去了,唯独父亲还留守原地,成为一个人的村庄。

人家也在说:“怎么不买房,把你父亲接走?”听到这话,万般无奈。父亲一个人的村庄,白天好过一点,有三三二二的人过来耕种。夜晚,寂静得令人心慌。就此时,站在里巷,闻不到狗吠鸡鸣的声音,听不到隔壁左右的喃喃细语。有的只是从北面溪流过来的一阵阵寒气。树影,一幢幢老屋,无声无息。好像什么都与它们无关,什么也没发生过。

与北头不同的是,村庄的东南头,被长满的野草,野树,野蒿淹没。大片土地空置。一直听说要征用,一晃十几年过去,征用没搞,耕种也搁置,形成当前的状态。如今村里是典型的城乡结合部,就业渠道多种多样。人们都会选择来得快,挣钱多的机会。土地不再是农民唯一的生活资料,大多数农民摈弃了种地为生的生活方式,飞向了城市寻梦。

村庄在沿湖岸,风水一流。一湖从长江过来的水,是故乡长此以往的生命源泉。连着土地,从千百年走来。祖祖辈辈在这块富饶的土地上生生不息。它的静卧,是期待,是守望。是一湖一岸不可多得的相依相伴。即便以后建设,翻天覆地,原生态仍然是老一辈活着人的第一印象。包括我都是如此。因为那些田畴,地块,都布满了祖辈们的足迹,为改造土地耕种,流尽了他们的汗水。我爱故乡,更爱生我养我的黑土地。

是不是我太念旧。每次回去,没少到处走走看看。不知拍下过多少图片,心里在说,留着以后回忆,它是村庄的历史。虽然不是名胜古迹,实际它本身就是古迹了。正因为这一点点认识与感悟,才让我依依不舍。我把它当作弥足珍贵的文物收藏,写出文字,留着后人寻根。住在城里,束之高阁,上不着天,下不着地,往往心里不安。只有站在家乡那块土地上,才倍感踏实。它是根,是寄托,是永远的守望。

长夜难眠,一把相思寄亲人。朦朦胧胧,尊祖父、祖父、母亲活着的身影浮现眼前。他们都是我的至亲,不明白人生为啥有生离与死别。这个规律对人类太残忍。

天刚蒙蒙亮,我赶紧起床,心里说好要看日出的。时机不能错失。冬天夜长昼短。七点,天色还没大放亮。看看门前菜园的菜,披满了霜花,菜叶微垂。小草、高高的树梢上、屋脊、瓦片上、远处、近处,随处都可以看到茫茫白霜。如果用脚踩上去,就会发出啛啛喳喳的声音,因为它是冰的象征。这是乡村之美,它不受洗街水车的冲刷,更不受行车的碾压。它可以安安稳稳地卧在叶子和各种物件上面,等着阳光来收拾。它,就是原生态,是大自然之美。

顺着老屋北侧的那条路,到后山坡看日出。站在岭岗上,朝着遥远的东方,那是不可改变的方向。那个方向,就是原来的花山乡。花山乡自成立以来,一直都是政府扶持的乡镇。如今,已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是武汉赫赫有名的花山新城。它集山水一体,集城乡规划一体,又是武汉光谷现代化建设的龙头。它与我们村只有一湖之隔。这座湖,成为我们两岸遥遥相望的凌波知音。看着它,就像听到两岸人遥相呼应的声音。此刻,多少往事,成为眼前不可遮掩的风景。每年的阳春三月,两岸的油菜花开得遍地金黄,在晨光的熏染下,紫气东来,袅袅腾升,微澜轻漾,灿若云霞。似锦、似绮,又如殿,难忘啊,难忘!如今那里的地势全被改变,四通八达取代了只靠划船过河的必经之路。高楼大厦取代了乡村原来的低矮民宅。往后的人,只会知道他们那里是城市结构。想了解过去,只有靠读历史;或者祖辈口口相传。越久远,越会成为一种神奇。就连我亲历过来,都不会记得那么全面了。

东方,还在一片朦胧中。隐隐若若看到的新建楼房,被一层薄雾笼罩,恰恰我站的地方,对着那幢高大建筑。山尾自然成为它的背后。大约七点半左右,太阳渐渐从那幢建筑的上空露出一条红眉。那缕红,被轻雾缭绕。广阔的周围,雾霭茫茫,山岭、湖中、村庄、田野,都成为雾的舞台,有明有暗,有静有动,有大有小,包罗万象。故乡,这就是我的故乡。它的一草一木,一土一泥,一苗一禾,何尝不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一程。它是我今世的血脉,来世的守望。

太阳在雾霭里徐徐升起,成为辰晨中的弄潮儿。它也顽皮,一旦脱颖而出,光芒四射,弄得人看都不敢看一眼。只有在它羞答答的时候,多欣赏它的美丽与魅力。它美得像一只红绣球、红灯笼,或悬挂,或浮现。它普照大地,照亮苍生。是白昼周而复始的光源。它与落日相比,一个渐渐走向光明,一个渐渐走向夜色,它们的美,是相提并论的。

7点40分左右,那轮红日跳出楼顶,喷薄而出。光亮退去红色,如白炽灯光模样,光彩照人,好耀眼。因为冰霜寒冻而低垂的万物渐渐苏醒,伸开双翅,舒展胳膊,跃跃欲试。披上霞光的村庄,敞亮起来。茂密的树林透进晨曦,照射的线条直抵深处。

湖中的雾气,随着阳光的浓烈,渐渐散去。那座花山新城,自然露出全貌,楼房高矮错落有致。湖中三二只野鸭,浮在水面。这是往日一直倍受乡亲们追捧的一道靓丽景色。如果大雪覆盖下来,它们就是乡亲们的下酒菜。

回到家里,跟父亲说:“老爸,买点肉鱼腌起来。”晒腊肉腊鱼是乡村的亮点。因为农村太阳好,方便晒。八十年代起,每次回去就看到家家户户门前的树枝上,挂满肉鱼,对着太阳晒着。有的晒得油淋淋的,像是太阳将它们煮熟了一般,没少垂涎三尺。

清晨,看得清楚的村庄,平添了几分秀色。它有枯荣分明的草木,有自我旷野的广阔,有闻着芬芳的清晰空气,如此之美,谁又不爱怜。

阳历去年10月份,村里传来大好消息,从武汉站通往花山新城的19号地铁线从我们村庄地下通过,站口也在其中。这是千百年来前人想都不敢想的事,如今指日可待。

看当今,忆往昔,无不感慨万千。虽然是一个人的村庄,无论贫穷与富裕,先进与落后,它都是我心中的一座殿堂。因为它有四季迷人的景致,有容纳万千的大度胸怀,有生生不息的勇气,更是游子出门闯荡无论成功与否的归属。

村庄,我以朝圣的心情膜拜,它是我的根,是祖祖辈辈们留下的最丰厚的遗产和财富。它包括了朴实的做人品质,勤奋的劳动精神,奋发向上的斗志,永不服输的坚强意志。向长辈学习,不忘祖辈的遗愿,堂堂正正走在田野上,走在回家的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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