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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爱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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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112/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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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荷深处思故人

谁人不说家乡好?谁人不念故乡情?许是人老念家,得空就往家乡去。即便父亲不在,还是一如既往。从时间的深处寻找往日的记忆,重温那一页一页的过往,从而拾取难忘的故事。

历史以来家乡最热议的主题是荷,伴随无数秋夏的日子,它总能释放丰满的姿态,突出家乡美。尤其承接夏荷欲去的时候,仍然风韵犹存,绿颜疏朗,嫩亦油滑,葱绿苍翠。一口口池塘,一片片荷堰,一道道湖叉,凡有荷的地方,都是郁郁葱葱。

我家的湾子坐落在湖岸,从初夏到仲秋,一年中长达半年之久的日子,村湾前后左右,都被荷包围。尤其是荷润日出,荷映中天,荷氲晚霞,那种美,无与伦比。或者不管哪个时辰,都能闻到荷的清香。那股清香沐浴肺腑,洗涤心灵,清醇如香茗,陈如老酒,令人不得忘却。

还是国庆的日子,回家的心情迫切。这也是父亲在的一直习惯。每逢节假日,总要赶回去看看父亲,陪老人叙谈叙谈。哪怕老人絮絮叨叨,喜不喜欢听,都成为习惯。待老人说完,就到屋前屋后转转。

10月1日的8点就赶到了家里。没有人住的房子,大门紧锁着,宽宽的门口,长满野草,物是人非。一阵凄凉涌上心头,泪水欲出,心情沉甸甸的。这越发思念父亲。父亲在该多好,父亲在,家就在,父亲不在了,成为匆匆过客。既然到家了,还是先开门,用颤抖的双手,打开门锁,让屋里透透空气,散发一下霉味;喝口自带的水,在门口站了良久后,还是到后头湖去看看。因为严西湖就在老屋的后面,祖辈们习惯称为后头湖。

来到湖岸,太阳刚刚二杆高。眺眼望去,一湖晨景光焰夺目。被太阳照射的湖面,一片金霞,万千金点,迅速弹跳式的点缀,纵横东西。水与光的融合,波光粼粼,刚柔并济。将我的视线拉远,又收拢。仿如交织成一座神殿;这只有湖中才能看到的景色,加上两侧青山的衬托,湖光山色,郁意苍茫,亦真亦幻,心驰神往。

左侧湖叉是盈盈满满的一池秋荷。葳蕤丛生的荷叶,菲菲篱篱,悠然自得。柔嫩而不老沉,仙而不娇,艳而不俗。坦然从容地顺着湖水荡漾。一波,一波,一浪,一浪,不声不响,偶有“滴呢,滴呢”的轻声,持速的清音,如弹奏的箫声,如一曲《云水禅心》在湖中神游。

微风吹拂,绿叶浮动,叶檐飘起又覆下,婷婷依依,轻浪如许,荡漾回环。柔柔的,悠悠的,显然一股不可复制的灵性,载入天地间,载入水云里。倒影,倒映,映入眼帘的全是一幅活的图案。又甚比图案灵气。如此秋荷,就是这样一袭生机盎然。

那一朵朵红莲呢,被晨霞照耀,烟霞缭绕,互为旖旎。那些似白,似碧,似紫气,腾升又匍匐,徘徊在莲的周围与上空,又不断向湖中蔓延。越是水深的地方,起伏荡漾,越像韵律般的赋予节奏。

花开的莲朵娇滴滴,似仙,如翠。张开的花瓣,红的,粉的,白的,脱出一个黄芯,黄芯周围裹着黄须,这是即将长出莲蓬前的寓意,这应该是它最后的容颜。散落在水面的花瓣,像一只只小船,有的匍匐,有的仰舱,在微浪里泛舟;在荷荫深处,恣意游荡。它们飘啊飘,不像是泛滥,反倒像花落云水中,痴等拈花人。是啊,“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其实它们极不情愿凋零,即便是仲秋,没能让它们放弃,总想附着那根玉梗长相依,静守一湖清静,告别尘埃中的林林总总,始终保持高洁不变。

我对荷的印象是淳朴大方自信。它很谦和地顺着水,随着日光,散发自身不了的纯净。虽出自污泥从不卑微,它以娇好的容颜,呈现于世。即便秋风侵扰,秋霜浇淋。一阵怒吼之后,回归平静坦然成一道悠悠驿站。给观赏者一副从容表情。

站在旁边的我,顺手摘一张荷叶,顶在头上,它与夏荷一样的芬芳。这是儿时和伙伴们经常玩耍的游戏。那时一群伙伴,只要疯到湖叉时,跳下水就选最大最嫩的荷叶。一双双小脚丫丫,一双双纤纤玉手,伸进荷叶里,摘下荷叶来,叠成帽子形状后,就用柳条穿结,戴在头上。还学着关公走路的样子,背起双手,在湖堤上晃来晃去。被荷叶帽弄凌乱的头发,小手在脸上扒来扒去,又睁着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看谁都舒服。后来只要回想那段时光,不免莞尔一笑。那是儿时,再也回不去了。那时的人,同样很难相聚。可是我从来不曾忘却。

经历了无数岁月的磨砺后,重温荷的本质,她像祖辈们一样,始终将自己的生命绽放出令人羡慕的状态,去履行一次次艰苦卓绝的考验,又将最好最成功的经验和成果,无偿奉献给后人。

太阳渐渐当顶,荷仍然不声不响地站在水里,接受阳光沐浴的最高恩惠。荷的根径叶非常分明。一根带刺的梗,高高擒起一张荷叶,吸吮着阳光,使得根长出人人喜爱的莲藕。

在饥荒年代,可以说它帮助家人们不知度过多少寒冬腊月。就在那个节骨眼上,又都是家家户户缺粮少吃的时候。这时男劳力自然向天地讨要,担起家人吃饭的重担,毅然向荷堰奔去。藕是家乡最古老最传统的特产。但是,挖出一支藕谈何容易。满堰的菱角刺,满荷梗的刺刺拉拉,只要移动脚,就会有菱角刺像针一样地锥脚板,一伸手,就会被荷梗的刺划破皮肉,加上寒天冷地。挖藕人身穿一身破衣烂衫遮体,再没有其它防护用品,挖回的藕,供家人度饥荒。当年父亲为家人饱受过这样的磨难。当年母亲在家里带着我们一群姐妹,睁眼巴巴地盼望父亲到来,到如今,仍然历历在目。

如今年代不同了。种藕人挖藕人全副武装,安全度极有保障。

顺着那条沿湖路,到村前荷堰去看看。那是我们李家的荷堰,也是祖祖辈辈千百年来留存的最丰富遗产。

来到堰埂上时,见一位村里侄儿在那里垂钓。又是一个亲荷人。和他拉起家常,说是“利用休假日,一来回家看看,二来到荷堰里垂钓,欣赏一下大自然的美。”是啊,如今的我们,不愁吃,不愁穿,有的尽是欣赏生活的地方,还有愉悦的心情。

在荷堰垂钓,该是家乡人得天独厚的条件。不用驱车,也不用长途跋涉,更有不择时机的随意到达目的地。这不,说话间,侄儿钓竿上的飘下沉了。他猛地一扯,一条鲫鱼上钩了。好家伙,一条白花花的鱼钓在钩上,仰天直摆动,钓鱼人心花怒放。不指望吃多少鱼,享受的是一种快乐,一种刺激,一种不可比拟的怡然。

荷岸垂钓,是超乎想象的美,是一种精神世界的陶冶,无论怎么想,都是一首绝美的诗。“鱼戏莲叶间,莲叶荷田田。”“绿茎红艳两相乱。”不负钓翁一蹒跚。秋蕴轻烟沿湖浪,柳稍蝉唱泥土香,最是东篱千家醉,无心偶成沃野苍。家乡啊,你是一幅天然的画册。是一杯喝不醉陈酿。

许是听到我们的谈话声,惊扰了躲在荷荫中栖息的白鹤们。只见一对白鹤从荷面上轻翔几圈,腾地展翅“惊飞远影碧空去。”那一幕,那一瞬,简直就是人间天堂般的漫妙,哟!那一幕把我也惊呆了。这是凤仪鸾翔,是最原汁原味的浪漫色彩。难怪垂钓者那么青睐。身处江南,享有这么大的优越。念荷韵悠悠,不以霜寒而傲立。

相比湖面,圩堰面积小。在午时充足的阳光下,烟霞袅袅,气凝绿水,像是整个堰的范围,将它盛满与囤积。伴着清香,仙气扑鼻,纯色漫溢,且生机盎然。它没有“秋阴不散霜飞晚,留有枯荷听雨声”的悲哀。也没有“池塘一夜秋风冷,吹散芰荷红玉影”的颓废。而是欣欣向荣。季节对于它们来说,已是为时不多,就在这样短暂的时光里,该怎么活,就怎么活,哪怕一寸光阴,也倍加珍惜。我想植物如此,我们人类更应该如此。荷堰,就是因为它的存在,让那池水活色生香,且多了几分嫣然。似笑,似乐地迎风招展。

逛了一大圈,该打道回府了。往日说要走,父亲总是送到村头。并且一直到看不到我的背影时,他才回去。自从父亲走后的日子,再也没能享受到父爱了,再也听不到父亲絮絮叨叨的嘱咐:“做人要争口气”的教诲了。父亲啊,父亲,我说不完家乡的美,念不完您生前的恩,唯有娘家才是我永远的依靠,只有娘家人才能值得托付终身。尤其那片厚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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