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 饭

　 一年一度的团年饭，是家人合家欢的时刻，她向往着温馨，荡漾着春的气息，像桃花朵朵开，充满浪漫情怀，溢满丰收的喜悦。多少游子，为那一顿团年饭，不远千里，日夜兼程，不辞劳累，风雨无阻，赶回去与家人团聚，仿佛一双双蝶翼飞往人间，营造一支支尊老爱幼的动人故事，奏响一首首传统美德的天籁之音，在每个人的心中都储存着春暖花开的芬芳。

　往年的年饭，确切地说，是父亲在的时候，一切都是父亲安排，我们是直通车，只管回去团聚就行了。

　自从父亲走后的三年来，姊妹间的相聚少之又少，没有特殊的事，很难相约在一起。

  回想三年来，第一年是为了祭奠父亲，叫新年，乘着老人的余温，一家人的团年饭在老屋；第二年就没着落了，理由是因为征地，破坏了自来水管，没水用不方便不能回去；今年是第三年，越是临近过年的日子，越是心情沉重，今年的年饭该怎么安排？家里数我是老大，指望不了谁，更没有推脱的理由。心里最犯愁的是：不是怕用钱，担心的是组织不拢来，怕这个说没时间，那个说出不是理由的理由。虽然事情没办，一想到这事，反倒心里一直都是沉甸甸的。不自信，猜疑，胡思乱想不停地在脑袋里萦绕，有时连做梦都在与家人商量吃年饭的事，一醒来，空空如也。惆怅，徘徊，惶恐挤满心头。必定父亲走了，牵个头，当个家，作为老大是很正常的事，但弄不好就变味，各有各的想法，平常的概念：是要在家里有绝对威信的人。作为我这个老大，从经济上没他们小的雄厚，凭地位，老早退休了，心里矛盾重重。越是这时，越是思念父亲，父亲在该多好，根本不需要我去操心。正在筹措不安时，没想到女儿帮我解了后顾之忧。

　那是元月28日星期天，女儿休息回来玩，由于我还在打工，晚上下班回来，刚刚放下提包，女儿凑到我身边坐下说：“妈妈，您每天这样忙出忙进，累不累？”听到女儿这么体贴的问话，我感动地说：“谢谢你，伢，你不担心，我一切都好。”听说好，女儿放心了。随即，女儿跟我商量一件事说：“妈妈，跟你商量一件事，不知同不同意？”我说：“啥事？”“我想今年过年请舅舅、姨妈他们屋里的人，全部到我家来吃年饭。我这么大了，该为家里挑点担子了，但不知道您的意见如何？”一听这话，简直都说到我心坎里去了，像一盆炉火从头温到脚，我立马答应：“同意，同意。这好的事，还有不同意的。”女儿接着说：“好，那现在就电话联系。我一个个请到。时间安排在2月3号腊月24过小年那天。”女儿说话好有担当。

　电话里，听到女儿拨通了二妹的电话说：“二姨，今年过小年那天，请您们都到我家来吃年饭，二姨，您以前帮我们家的一件件往事，我都没忘记。那时，我们家穷，多亏您的帮助。”电话那头，听到回话：“好，好，我来，我来，多谢，这懂事的伢。”听到这话，女儿自信地说：“妈，说好了一家。”我激动地说：“好，女儿会说话。”我热情地鼓励她。

　接下来，女儿拨通了她大舅，三姨，四姨的电话。听得出，对方都是非常高兴的回复。这时，我心里像落下一块千斤重的石头，心头陡然间轻松了一大截。之前那些想法，纯属多余的，其实人心都是向好的。

　后来女儿补充说：“妈妈，小舅在南通，单位放假时间没确定，怕赶不回。”我说：“不要紧，他们什么时候回，就什么时候碰面，不影响吃年饭。”

　接下来，女儿建议到酒店吃，因为她考虑爸妈年龄大，办年饭怕体力不够，再说年饭在酒店吃，既方便又时尚。听了女儿的一番话，令我刮目相看，不知不觉女儿真的长大了，成熟了，有见解，有魄力。知道为长辈分担担子了。

  看到我上班蛮累，落实年饭的事，女儿和他爸一起去。

  那天晚上，天气比较寒冷，冒着呼呼的北风，他父女俩到小区周围各个酒店去咨询，从东头找到西头，一家家酒店询问，时间，菜谱，包括房间，都一一询问到，年饭要求：要适合家人的口味，方便交通等。待他们回来已是晚上9点半钟了。

  她父女俩一进门，满载春风般地一脸笑容，一看，我就猜想事情一定办妥了。女儿先开口说：“妈妈，我们在小区西头的‘饭橘’酒店订了两桌，两个并排的房间，座位宽松，大圆桌，一桌可以坐10多个人，我把家里人算了一下，全部到齐，大概有20几个人。两桌完全坐得下。”听了女儿的简单介绍，他们这么会办事，顿时我心里乐开了花。

  落实了吃年饭的大事，那晚，我不是激动得睡不着，而是踏踏实实地睡了个安稳觉。

  后来的几天，我挤时间，把家里里里外外的卫生，统统做一遍，起码客人看得过去，坐得下来。还有一句传统的说法：“有钱无钱，扫个干净过年。”老伴就安排购买客人要吃的糖果，瓜子等。为筹备年饭，家人忙得不亦乐乎，虽然人累，但心非常乐意。作为家人，能够团聚是任何其他无法比拟的幸福。

  年前的天气像变戏法似的，从28号到2月1日，一直都是多云、阴天。我想阴天也不错，起码比下雨下雪要好得多。哪晓得到2号这一天，下起冻雨来，中午，看着一树一树白茫茫的冰挂如柱，气温也陡降到零下4、5度，对于南方来说，已经是非常寒冷了。我担心冰雪受阻，又在家人微信群里反复嘱咐：“大家来吃年饭，一定要多穿点衣服，小心着凉，一路千万注意安全。”

　3号我早早起床，把家里一切收拾整理好，就一心等待客人到来。到上午9点，老伴出门去买点东西回来说：“你出门去看看，到处都结冰了，树上的冰挂一串一串的，这多年很少见。”听老伴这样说，心里更担心，怕客人受阻。

　上午10点，首先接到女儿的电话说她已经来了。好，顿时我心里像吃了定心丸，我生怕她因为单位的事或路途堵车要耽误一下，虽然是到我家，她是东道主，有她上前接待，不更贴切吗。

　中午11点半，首先接到了小妹的电话：“大姐，我来了，酒店方向在哪里？”一听到小妹的电话，我兴奋不已地说：“好，你不慌，要注意安全，不要滑倒了。”根据她说的位置，叫她笔直往前走，我在路上来接你。走在路上，二妹来电话：“大姐，我到你们小区了。”紧接着就是三妹的电话：“大姐，我们已经到酒店门口了。”一个接一个的喜讯，让我心花怒放，简直抑制不住内心的感动，这都是我的同胞妹妹们，这都是亲人们声音，比冰雪碰撞还动听的声音，听得那么熟悉那么亲切。

　好客的女儿，踏着呲呲响的冰路，一步一个雪档子地主动上前一个个打招呼，以她的诚意传递着东道主的热情与殷切。

　来了，几个家庭都到了，特别看到孙辈们，可爱极了。大妹的一对孙儿孙女，去年一年没见，今年大变样，长大了，长高了，又懂事，又乖巧，心里不尽的赞叹。我上前好好亲了几口，也学着父亲生前的口吻说：“宝贝，都是宝贝。”孙女一点也不怕生地说：“姨奶奶，我掉牙了。”“哦！”好像没多长时间，我抱着襁褓中的她，还不会睁眼睛，晃眼间都换乳牙啦，真是光阴似箭啦！

　小妹的外孙虎头虎脑，泛红的小脸蛋笑逐颜开，完全像个淘气包。在我心里惟愿孩子们健康快乐，祝福他们顺利成长。

　正在大家谈笑风声互道祝福的时候，我的女婿，外孙女，大弟一家人赶到了，当一眼看到大弟的女儿——我的侄女时就说：“辛苦了，辛苦了，那远赶回。”侄女在广州上班，为了与家人团聚，她特地提前请了假。冰雪挡不住回家的路，千里迢迢，归心似箭。

  提起这个侄女儿，是我们家的秀才。我们家祖祖辈辈都是农民，虽然我们这一辈读了点书，都只是受到中等教育。侄女儿了不得，听说是香港某大学的研究生毕业，人也漂亮，气质俱佳，在她这一辈，确实为我们家庭光宗耀祖争了一口气。

  所到的家人们，都是衣着新颖，面容整洁，干净清爽，汇聚成浓浓的节日气氛。

  看看窗外，长空乌云密布，雪花飞扬，房顶，大道，一树一树到处白雪皑皑，茫茫一片，冰雪天气，一家人都能来，太不容易了。

　12点半，年饭开始了，餐厅内空调开得暖融融的，不觉寒冷的客人们济济一堂，兴致勃勃，大弟首先建议：“家人们一起举杯，先敬双亲。”沉默片刻，开始互敬，彼此祝福，看着大家饱满的激情，我心里像春风吹抚，乐滋滋的。这就是我一直的愿望，我爱弟妹们，爱我的子孙们，人生最大的乐趣莫过于家人圆满和谐的团聚。

   在笑声溢满浓浓的亲情中，我打开手机视频，链接远在南通的小弟一家人，这似乎把热浪推向又一个高潮，大家一一对着视频，毫无距离感地挥手致意，互道平安，互相祝福，互相勉励。一次年饭，一次亲情大聚会。我们除了父母，还有谁能终身相守相依？那就是我们的兄弟姐妹。

  中华传统美德是什么？是家人彼此间的相亲相爱，不是格格不入。她是写在纸上的流韵，是留在心中的绝响，是开在土地上的春花，今天的行动为往后的回忆书出难忘的一页。

  窗外，雪花继续纷纷扬扬，虽然给交通带来不便，但她纯净的灵魂，一片片洁白无瑕映衬着室内每张泛红的脸颊，仿佛朵朵桃花盛开在丰盛的年宴上，幸福蕴含在浓浓亲情的氛围里。我心里想：如果双亲都在该多好，那样也会跟着她们的儿女一起共度美好时光，共享骨肉相伴的福分。

   年宴持续2个多小时，大家敞开心扉地交谈，家长里短，儿女情长，甜酸苦辣一吐为快，不受任何约束，吃个痛快，说个没完没了，谁的心事都不希望向亲人倾诉？看得出，各自的素养大放异彩，是啊，只有家人在一起时，才这样随心，随意，随和。

  这次圆满的年饭，女儿非常满意，她十分感谢亲人们的支持与厚爱。看着家人们如花的笑靥，我想在往后的日子，愿做一条纽带，让亲人情有所归，愿做一座桥梁，让亲人们有所依。

  随后，全家照了个大合影，每个人都是笑容满面。合影是在富丽堂皇的餐厅拍摄，它彰显着这个时代的兴盛，这是过去帝王将相才有的体面，如今咱老百姓也享有这样的环境啦。

  然而，我们不会忘记“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的悲惨历史，更学会珍惜当下，以足够的信心憧憬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