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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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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学评论
201912/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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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歌的现代性与古典继承

时下诗歌空前“热闹”、“繁荣”的场景,确是让人忍俊不禁。主要体现于“主义”林立,多种言说、言论龙蛇混杂,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诗写者与诗学理论、批评家难以达成共识,没有客观的具有公信力的诗歌标准,游离于本民族的传统文化与诗学土壤之外。

诗歌是文学艺术皇冠上的明珠,被誉为是一个民族文化的结晶和最高体现。当下,处于全球历史、文化、艺术交汇互溶的时代,“西学东渐”使得相当一部份人不求甚解东施效颦,制造西方诗歌的“赝品”,抛弃了民族的文化传统与古典的诗学经验,经不起世界风云的大浪淘选。中国古典诗歌历来受到世界的关注,精炼的语言、优美的意境是其标志特征。美国著名意象派诗人庞德曾经说过,在中国古典文学中发现了一个“新希腊”,从而发动了一场新的“文艺复兴”。可见,中国的古典诗词不仅影响了他们的创作,还影响着他们的诗歌理论。艾米·洛威尔也曾说:“含蓄是我们从东方学来的东西之一”。我们有何理由舍弃本民族优良的诗歌传统呢?批评家鹰之在《论诗歌写作的难度》一文中也说到:“为什么现代诗歌会丧失写作难度?主要原因还是对传统经典留给我们的技艺汲取不够。”

笔者不再枚举过多的现象,仅以诗歌的现代性与古典继承试作探寻一二。

现代(modern)一词可追溯至中世纪,其拉丁词形式是“modernus”。卡林内斯库在《现代性的五种面具》中,追究现代性观念起源于基督教的末世教义的世界观。按照“现代性”权威理论家哈贝马斯的说法,“现代”一词为了将其自身看作古往今来变化的结果,也随着内容的更迭变化而反复再三地表达了一种与古代性的过去息息相关的时代意识。现代性的根本目的是在于把古代与现代区别开来。

诗歌的现代性,一直以来都备受诗人与理论家们的争议。中国新诗在初创期间,诗人和理论家并没有明确提出“现代性”这一概念。纵观各阶段丰富多样的诗学理论专著、论文集、诗歌史、讲义集、创作经验谈,从中发现,“现代”指向的是社会现实与现代人的当下经验。著名刊物《现代》杂志主编施蛰存在1933年11月《现代》第4卷第1期的《又关于本刊中的诗》中说:“《现代》中的诗是诗,而且纯然的现代的诗。它们是现代人在现代生活中所感受的现代的情绪,用现代的词藻排列成的现代的诗形。” 40年代,袁可嘉的一系列文章,系统地阐释了“新诗现代化”这个命题,使之前诗论中隐而未提的“现代性”问题正式浮出水面,为80年代及之后的诗歌理论的现代性建构提供了基础。李怡在《论中国现代诗论的现代性问题》(《西南师范大学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2004年第6期)中指出,“中国现代诗论的现代性问题首先绝不是一个引入西方文学与文化的现代性问题,而是关注诗歌、思考诗歌的中国诗论家们究竟如何看待、如何解释正在变化着的诗歌创作问题。”

从这些论述中,笔者认为,诗歌的现代性是诗歌的现代语境,是一种新的、当下的、在场性的与以前的、已过失的不相同的语言环境,即诗人实时生存的语言环境。从这种意义上说,诗歌的“现代性”有着变化的特质,“现代性”就不是思想史与文化学中所指的“现代性”,等同于诗学理论与批评家们表征的“当下性”,介入时代的文化处境,具有时代性、社会性与现实性。西川曾说:“农业社会的诗人可以歌颂花草树木,现在的诗人怎么歌颂冰箱空调?”这是对诗歌的现代性最有力的诘问和诠释。换言之,现代诗歌的现代性,是指诗人自觉、自律地沉潜于当下社会、时代生活环境与现实语境,以“我在故我诗”的文本,呈现诗人们所置身的时代境况、灵魂动态、生活本质与理趣。

中国新诗的发展,必须自觉、自律地把根深植于中国传统文化与古典诗学的肥厚土壤,由此形成我们的中国特色。同时,也要汲取世界各国的优秀成分,形成中国新诗的现代性。中国诗歌传统长于抒情言志,借景抒情,借物抒情,借人抒情,借事抒情。西方诗歌长于叙述,叙述是为说理服务的,叙述于理性之间。我们要向西方借鉴的并非什么叙述,而是说理诗的叙事性。学习借鉴并不是要舍弃我们优良的文化、诗学传统进行生涩的移植或重构。批评家鹰之在《不懂意象的诗人,都是大老粗》一文中说:“诗歌被称作诗歌艺术的核心主要是两点,其一,过程的形象化和戏剧化,其二,整体的隐喻性和映照性,而这两点都需要意象来完成。前者是一首诗过程中最闪光的部分,类似在沙粒中闪烁的金星,意象的生动形象让读者在阅读中获得赏心悦目的审美愉悦,从而陶醉其中欲罢不能,诗歌这门艺术便得以口口相传。后者决定着每一首诗都是一个事象,‘象’的映照性和反射性,让诗歌的小身体产生以小博大四两拔千斤的神奇效果,具有用一盏灯的光芒装满整个房间的大智慧,这样诗歌才具有了与庞然大物般的长篇小说和戏剧得以并列的资格。……忽略意象的结局是什么?于学院派意味着晦涩,因为意象的形象化被抽象词语取代了,抽象是造成晦涩的主要原因,于“日常派”则意味着随笔化写作,和随笔散文彻底失去分野”。鹰之对意象的精僻见解与论述,其实是在阐释本民族诗词“天人合一的意境”的传统。意境是怎么产生与呈现的?是意象。意境的优美,用词的凝练、语言的含蓄都是由意象来完成的,意象的具体、生动规避了词语的抽象干瘪,意象的高度形象化带来了诗歌的可感可触的朦胧美。气氛寥寥数字便可烘托,意境只需片言只语就可表达,这就是意象诗歌的特点,简洁、含蓄、生动、凝练。

瑞典诗人托马斯·特朗斯特罗姆2011年获得诺奖的理由是 “通过凝炼、通透的意象,为我们提供了通向现实的新途径”。这是值得本土诗人省察的,即使当下进入了多元化的个人化写作新时代,我们也应自觉地继承丰厚的诗学传统,以个体身份与立场出发,独立介入时代与现实语境,处理个体生存与生命体验。

细数值得回味与传诵的现代诗歌,都是那些继承古典文学、诗学传统的诗歌,题材、形象、意境、情调、语言,都具有浓郁的东方特征,具有古典的诗意与美感。比如戴望舒的《雨巷》、张枣的《镜中》、陈先发《养鹤问题》等,撷取古典文学积淀的意象,让古典诗词中的经典意象与当下语境建立新的联系,用来暗示当下微妙的心理感受与言说语境,使古典意象迸发出新机。中国现代诗歌的现代性,既要力求具有“现实感”,又要继承本民族文化与古典诗学的传统和精髓,建构传统与现实交错的情思言说方式,笔者认为,这才是中国诗歌发展与皈依的向度。

2019年11月2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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