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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培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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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202/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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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头公野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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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头瘦瘦的公野猪死了,死在穆棱河边,死在我家的黄豆地里,它是被老猎人的儿子小猎人用枪打死的。

野猪能到我家的黄豆地里来看看,我感到很荣幸,很激动。看来野猪还瞧得起我们,还很够意思。

以前我家的地里好像没进过野猪。那时野猪也很多,但没发现什么时候进过地。这一次野猪真的进来了,而且是白天,夕阳西下的时候,我家的地离家很近,抬头望去一目了然。地里忽然出现一头黑乎乎的野猪,而且随随便便十分仗义地吃起了刚要落叶的黄豆,这又使我感到有些突然。这野猪挺有意思,一点不外,把我家的黄豆地当成它自己家的了。

野猪吃我家的黄豆,我看到了,我没管,我家的人也都没管,吃就吃吧,随便,谁吃还不是吃呢?吃没了我就不用去收了。秋天了,水很凉,过河收豆子我也愁得慌。

猎人的儿子小猎人不怕水凉,他甚至没有跟我们打声招呼就端着枪把野猪打死了。死了的野猪没有压倒一棵黄豆,它中弹后坚持着走到了地边……

小猎人偷偷地把打死的野猪装上牛车,又偷偷地拉到河边的柳树林里,然后给野猪扒皮,开膛。没用的东西扔了,有用的东西:也就是大块的肉和头蹄下水等,用编织袋子装了拉回家去卖钱花。

老猎人年轻时打猎没人管,所以每次打到猎物还怕别人不知道,有时猎物没到家,看热闹的人和准备买肉的人就到他家集合了。现在山林禁猎,私藏枪支或猎杀保护动物都是违法的,所以老猎人的儿子小猎人进山总是偷偷摸摸的,多数时候不用枪而用套子,套子也能套死野猪、狍子、梅花鹿和黑熊,野兔野鸡也能套。

被小猎人打死的这头野猪已经被人套过了,后面的小腿没了一条,嘴巴上面捆着套子(我这里有两张这头公野猪的遗照)。因为它是一头公野猪,嘴里长出了两颗长长的獠牙,否则套子也能褪下来,不会死死地箍在獠牙后的嘴巴上。公野猪的嘴巴让钢丝紧紧箍住了,箍出了血,箍烂了肉。它吃不了东西,它只能一天天地瘦下来。

这头公野猪要不是喜欢我家的黄豆,也许还能再活几天……

不过死了也好,死了少遭点罪。

我小的时候,我家山上没有地。那时候山里的地都是生产队的,秋天玉米快成熟的时候,野猪总进地,不像现在这样单个进。那时侯野猪多,一进就是一大群,一吃就是一大片。父亲那些年秋天常常被生产队里安排去离家较远的东沟里看地,看地就是看野猪。

父亲没有枪,野猪进地的时候父亲就用石头敲挂在简易草房前的生铁铧子,草房都是秋天临时搭建的,看地的人在里吃住。生铁铧子一阵响,野猪们就男女老少前呼后拥地向地边的树丛或森林里逃窜。吓跑了一群,过一会儿还会来一群,很烦人。每天夜里父亲都得起来敲好几次生铁铧子。夜里只要村里人听到村外生铁铧子一阵阵地响,就说“野猪又进地了!” 那些年秋天看地的人很多,父亲在东沟里,也有人在东北岗,还有人在桦树南。桦树南在村子的大前面,离村子不远,因此那里夜晚一敲生铁铧子,村里人听的很清楚。父亲在东沟里敲生铁铧子,村里人几乎听不到。父亲像我现在三十五六岁的时候,总被安排干这种活,不是秋天看地就是冬天看场院。很多年头是秋天连着冬天,看完地接着看场院,晚上很少有时间在家陪母亲睡觉。有一段时间父亲甚至怀疑母亲有了外遇,早上回来疑神疑鬼地检查炕上的东西,就连我和弟弟抹在窗台下面墙上的鼻涕他也要问个究竟……

其实父亲也不想干这种夜不归宿的活,父亲是看着队长为难,才委屈了自己也委屈了母亲。

咳!真不好意思,我是看到了这头不幸的公野猪,又想起了从前野猪成群的日子。

《一头公野猪》,首刊于《家庭文摘报》2003年2月24日第八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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