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米花飘香的童年

燕开良

一年一度的腊八节要到了，我去苏果超市(汉中门店)买节日的食品，一进超市我就看到了爆米花，便随手拿了两袋放进了购物篮……付款后，我急切的拿了两颗爆米花放在了口中，顷刻间爆米花的香甜，打开了我尘封多年的记忆，把我的思绪带回了爆米花飘香的童年。

我童年时的那个年代，人们的思想不够解放，做生意的人很少，在农闲的冬季，人们基本上就不出门了。可是，孩子们却没有闲着，或追逐打闹，或捉迷藏，或老鹰捉小鸡……“爆米花喽！爆米花……”每逢这熟悉的吆喝声传来，小朋友们立马停止游戏，飞快地跑回各自的家。不一会，孩子们都急匆匆地跑出了大门，有的端着一瓢玉米，有的端着一缸子大米，还有的端着一碗黄豆，跑向爆米花的地方，大人们也从各家出来了，涌到了大街小巷，霎那间，小村庄浮腾了，像赶“年会”般的热闹起来。

对于孩子们来说，爆米花匠人的到来，无异是一个充满生机与甜美的好事，给小村庄单调寂寞的冬天增添了温暖缤纷的色彩。孩子们都高兴地手舞足蹈，把爆米花匠人围了个水泄不通。爆米花匠人不慌不忙地拉着风箱、转动着一个黑铁罐，连声说“别着急，排好队，一家一家来……”那黑铁罐，肚子滚圆，黑不溜秋，在火炉上不停地翻滚着，米粒在罐里面也不知要翻滚多少次，匠人时不时的看看转把上压力温度计的指数。当时，我想，爆米花匠人真是了不起，他肯定身怀绝技，会发奇功！不然，他爆不出喷香可口的爆米花来，也不会那么镇定自若，那么自信。铁罐的温度越来越高，压力越来越大，等到铁罐里的“嗡嗡”响声渐渐消失，压力表上的指针走到一定的气压数字时，匠人就把铁罐从支架上端起横放在地上，把罐儿口紧挨着早已用铁丝扎好的编制袋里，孩子们赶紧捂住耳朵。只见匠人左脚踩着铁罐，右手拿一根铁棒，使劲地扣向铁罐，“砰”的一声巨响后，爆米花出世了，编制袋周围立刻升起了一团白烟，热气腾腾，浓香四溢。我们不等白气散去，便一拥而上，捡崩在袋子外面的爆米花。有的孩子精明利落抢的多些，有的反应迟钝一个也捡不到。捡到爆米花的孩子，高兴得不得了，一边用补着补丁的棉袄袖子擦鼻涕，一边往嘴里塞米花，兴奋得脸都涨红了！没有捡到爆米花的孩子，用羡慕的目光看着他人吃，耐心等着下一锅爆米花出炉，时刻准备再拼命地抢！有时候，抢多爆米花的孩子，也会拿出一点与没有抢到爆米花的孩子分享。

那时，爆一搪瓷缸子玉米或大米，加工费一毛钱，在当时的农村，能满足这个条件要求的家庭屈指可数。所以，围在爆米花机旁捡爆米花的孩子，都是家庭困难，没有条件爆米花的孩子，我家就是没钱打爆米花的家庭。时间到了深夜，北风呼呼的吹，大人们几乎都已入睡，我们这些孩子们却都来了精神，一个个虔诚地守在爆米花机旁，目不转睛的盯着在火苗上转动着的黑乎乎的铁罐；虽然，每个人的小布兜里都装满了爆米花，但没有一个舍得离开。小手摸着自己抢来的爆米花，兴奋得没有一点“困意”的样子，看得出，个个劲头十足，争着捡了一锅又一锅散落在地上的爆米花，小布兜装满了，就用帽壳儿盛，一直等到没有爆的、爆米花师傅收摊，我们才怀揣“战利品”，开开心心的往家跑。到家后，找个自认为隐蔽的地方，把捡来的爆米花藏起来，防备夜里被老鼠偷吃喽！

时光又过了两个春秋，我家的自留地获得了大丰收，不仅基本上解决了温饱问题，而且也有了爆爆米花的经济条件。记得有一年的腊月，下了雪，天很冷，快过年了，我盼望已久的爆米花还没有动静，急得我朝思暮想，整天团团转，巴不得马上吃到香甜可口的爆米花。

一天早晨，我懒在暖暖的被窝里不愿起床，忽听“砰”的一声爆炸响，立刻意识到爆米花的匠人来了，便一骨脑地翻身起来。当我与我小姐问我母亲要钱时，母亲早已准备好了玉米、大米和二毛钱。母亲说：“今年，我们家自留地的玉米获得了好收成，家里还有生产队分给的大米，快到年啦，咱们家也没有多的钱给你们买零食，就爆两锅子爆米花吧！有时间时，我给你们做‘米花糖’点心。”我和小姐听后，可高兴了！我接过母亲手中的两毛钱，端着一瓢玉米，拿着框子；小姐端着一缸子大米，提着篮子；我们呼叫着冲出大门，一直跑到发出巨大响声的黑铁罐跟前。排队爆米花的人很多，我们依次排上了队，就耐心的等待着。

等待的时间总是很漫长。我们等了一锅又一锅，一锅一锅的“轰隆”声，震醒了我胃里的“小馋虫”，忍不住时就弯腰捡几个米花塞入口中，真香啊！终于轮到了我家，我急切地对爆米花匠人说：“师傅，我喜欢吃甜的，给我多放点糖，做甜一点！”爆米花匠人咧开大嘴，笑着说：“好，小朋友，我让你吃上甜甜的爆米花！”等我长大后才知道，那时候所谓的糖，不过是一种叫作“糖精”的东西，味道甜，好吃，可吃多了伤身体。不过，在那个贫穷的年代，“糖精”给我们这些孩子们带来的美味和快乐是无法估量的。我和小姐把爆米花拿回家，我吃了个够，才没了心事。母亲怕吃后剩下的爆米花返潮而影响口感，就用塑料袋装好。并嘱咐我们，不能太贪心，如果三两天吃光了，等过年的时候，就没有好吃的了。我明白，母亲想让我们细水长流地享受这美味和快乐。

时光老人不停地向前，转眼到了腊月二十三。这天，母亲首先打扫屋子，其次祭灶，祈求灶王保佑全家老小平安健康，保佑我家自留地年年获得大丰收！接着，母亲就用爆米花加上炒熟的花生和芝麻，添上已熬制好的红糖稀，加工成味美的米花糖点心。即先将一定量的红糖放在锅里加热，等熬到有粘度时熄火，迅速加入爆米花、芝麻、花生等，用力搅拌，让它们粘在稀糖上，越粘越多，变成了一个个大圆球，把这些圆球分别放在准备好的案板上，趁着热乎劲将圆球用木板或铁刀面使劲地压，挤压成四四方方的长条形，等着稍微凉透，再用刀分切，就成了一块块香甜可口的米花糖，放在密封的塑料袋里，这就是我家当年春节的点心，除夕夜吃点，来了客人，用来作招待。母亲除了做米花糖，有时还做苞米花团、珍珠米花糕点等食品，这些都是我小时候最喜欢的美味。在母亲制作糕点的过程中，我站在旁边手舞足蹈，全神贯注地看着母亲熟练地挤、压、切，像变魔术一样干净利索，一眨眼就把零散的爆米花变成了一块块美味的点心，心里美滋滋的。母亲切下不成块状的碎块，叫我吃，我放在嘴里细细品味，又香又甜又脆生，现在想来，口中还有香甜甜的感觉。

现在，社会发展了，时代进步了，老百姓的生活条件好了，超市中，可供孩子们选择的零食琳琅满目，应有尽有。虽然，在超市能买到各种口味的爆米花，但与我小时候吃的爆米花味道比起来，总感觉不到当年那喷香的自然味道。现代化机器设备制作的爆米花，虽然里面加了些奶油、“蔗糖”等高级佐料，但失去了岁月中的天然营养成分，保你吃过两次便不再问津……相形之下，童年时的爆米花吃起来感觉特别的香，放在嘴里慢慢品味，那香味真是沁人心脾，至今难忘。

“滴滴滴……”汽车的滴滴声，把我从岁月的记忆中拉了回来。在回家的路上，我脑海里依然不停的浮现儿时爆“爆米花”的场景——大人小孩围着爆米花机有说有笑，拥挤着排队挨号，像看电影、看戏似的热闹……而今，无论是在城市，还是在农村，都很少看到人拉着地排车、烧煤炭、手摇爆米花机爆爆米花的了，那种老式的爆米花机，连同那个贫瘠而又快乐的岁月，将会一同慢慢地走进历史的深处，只能给人们留下无限的感慨和满满的回忆！

童年的爆米花，是我过年不可缺少的美味零食，它仿佛岁月深处的一幅五彩缤纷的风景画，给我的童年带来了欢欣，带来了香甜，带来了对美好生活的期盼。如今，我的童年已远去，但爆米花喷香的记忆不会散去，只会随着岁月的流逝而融入我的生命里，它会时时温暖着我的心田，唤起我对故乡的眷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