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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开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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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404/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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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目中的母亲

       燕开良

我的母亲刘德兰,是一位从旧社会走过来的平凡的农村妇女。在我童年的记忆里,母亲秀外慧中,身材稍高、挺拔,乌黑的秀发,柳叶眉,双眼皮,大眼睛,举止文雅,说话和气,有气质,有风度,脸上总是挂着笑容,是一位能吃苦耐劳、和蔼可亲的母亲。虽然整天穿的是带补丁的旧衣服,但缝补的很好,十分整洁,所以掩饰不住她那份自然的气度。她那真诚和善的微笑、温柔深情的眼眸,似乎让孩儿们读懂了作为一位母亲独有的善良和慈爱。在她身上,集中体现出了一位东方女性勤劳、俭朴、善良、忠贞、聪慧、诚信、坚强、正直、勇敢的传统美德和高尚品格,令人敬佩。

母亲出生在战火纷飞的1927年(民国16年)秋,具体生日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她自幼家境贫寒,跟着父母逃荒要饭,离乡背井;她的三弟,被河西沛县一户人家收养,找到了一条活路;她的三妹,被河西鱼台县一户人家收养,做了童养媳。母亲没有进过一天学堂,经历了旧社会生活的贫穷苦难和战争的兵荒马乱、社会的动荡不安,也经历了新中国建设和历次政治运动的风风雨雨以及改革开放、人民生活水平不断提高的社会主义新时代。在她人生的89个春秋中,上半生在农村与土地打交道,面朝黄土背朝天,默默付出,不求回报,经历了人间的冷暖炎凉,尝尽了人间的酸甜苦辣;下半生随子女住进城里,拉扯看管她的孙辈、曾孙辈,度过了幸福的晚年。

我姊妹五个,哥哥是老大,三个姐姐,我最小。父亲去世的早,我们姊妹五人全靠母亲辛勤抚养、呵护。我自幼聪明可爱,是哥哥姐姐们疼爱的乖小弟,更是母亲疼爱的小宝贝。在我幼小的心中,母亲就是顶天立地的大力士、遮风挡雨的保护伞,在母亲身边,我心里踏实,无虑无忧,无论遇到什么人、什么事,从未有过畏惧感;哥哥姐姐们是我的“护身符”、坚强后盾,有他们领着、顶着,没有人敢欺负我,我也什么都不怕,非常自豪,非常开心,虽然生活很苦,但是也很快乐。

许多往事随岁月流逝而被遗忘,可我人生第一次看电影《雷锋》的事,至今还依稀记得:一天下午,太阳还没有落山,县电影队的人来了,在村前一片空旷的地带,竖起了杆子,拉起了银幕,要放电影《雷锋》。夜幕降临了,放电影的“匣子”里响起了音乐,生产大队的喇叭声不停:“放电影喽……”我们村周围村庄的人们也纷纷赶来。母亲抱着我,哥哥姐姐们围坐在母亲的身边。开映了,银幕周围的地上,坐着的、站着的全是人,黑压压的一大片。我们全家人都坐在银幕的正面、前面的中间,是哥哥提前占的位子,不然,我们也得看反面。对此,全家人很高兴,哥哥很自豪!还记得,母亲领着我,带着哥哥姐姐们去西邻庄里东村看动画片电影《小鲤鱼跳龙门》,去东邻村李楼看皮影戏《三打白骨精》、《猪八戒背媳妇》等等……当时,不知道什么是幸福,现在回忆起来才知道,那就是幸福、就是快乐的童年!

我刚刚记事的那个年代,正是上世纪六十年代初,三年自然灾害刚过去,生产队的集体食堂(大锅饭)解散了,多数人家生活困难,缺粮,挨饿。那时,母亲带着我们姊妹五个艰难的生活,是村里的极度贫困户。在我模糊的记忆中,每次做饭时,在一口大柴锅里倒满水,放入几片地瓜干,再添入些许地瓜叶或野菜,开火煮,水烧开后,再放一把高粱面或玉米面,这顿饭就算做好了;然后,你一碗我一碗地“吃”起来。每次端上饭碗,把嘴放在碗边时,碗里清清楚楚的能看见人影子。可我们都在吃,而且吃的速度很快,后面的人还没端上碗,前面的人又把碗伸过来了。轮到母亲最后端碗盛饭时,锅里的饭就不多了。母亲的碗还没到自己的嘴边,我们兄弟姐妹早已喝完了自己碗里的、眼巴巴地瞅着母亲,一声不吭。母亲不忍心,便将自己碗里的饭分给我们每人一点,自己只喝上几口稀汤。就这样,一锅比白开水颜色略深一点的“面汤菜水”,片刻间就“吃”个精光。可我觉着还没有喝足吃饱,不肯放下自己的碗,用舌头把碗舔得比洗的还干净,母亲看到后,心酸的暗自流泪。

就是这样的稀菜汤,也是吃了上顿没了下顿。在我朦胧的记忆中,母亲抱着我,领着小姐,去附近村李楼、颜楼、谭庄讨饭。母亲背着一个布袋子,手里拿着一个瓷碗,赶了很多户家的门,可讨来的食物很少,有的给几片地瓜干,有的掰给一点窝窝头,有的给盛上半碗稀面汤,多数人家根本没有多余的食物给我们。母亲说:“咱们回家吧!看看他们(哥,大姐,二姐)挖来多少野菜,我给你们烙菜饼子吃。”走到颜楼村大坑西南沿的一家门口时,我们又渴又饿又累,小姐实在是走不动了,坐在地上大哭,这家的女主人看到后,出于同情,把我们叫到家里,分别给了我们几个萝卜干,我和小姐趴在她家的门槛上津津有味地吃,母亲不舍得吃,就把她的那几个萝卜干装进布袋里,带回了家,留着给我们充饥。

为了全家人能活下来,母亲经常领着我们穿梭于田间地头、河边沟旁挖荠菜、马齿苋、蒲公英、苦苦菜、七七芽等野菜,刨茅根、芦根、野芋头(俗名洋姜)、野葱、野蒜等,这些都是我们充饥的“食物”。有时候,母亲半天工夫就能挖满一提蓝野菜。回家后,母亲把野菜洗干净,倒在锅里煮熟(先焯一下水),放点盐,就是一顿饭食。每到吃饭时,我就嫌野菜味苦,不肯吃。这时母亲总是说:“多吃野菜好,皮肤会变白,个子会长高。”母亲的话,我半信半疑;虽然我喊着野菜苦,但是饿极了吃起来还是狼吞虎咽。母亲把一部分野菜洗干净,放在阳光下晒干,保存起来,到了冬天或青黄不接的春季,用温水一泡,吃起来仍然鲜美可口。

记忆中,无论是寒风刺骨的严冬,还是酷暑难耐的盛夏,母亲都是风里来,雨里去,忙忙碌碌,没白没黑的干活。母亲每天夜晚都加班干家务,我们都是在母亲编席或做针线的煤油灯下进入梦乡,也都被母亲低沉的哽咽声惊醒。母亲每天早早起床,切猪菜,煮猪食,我们都是在母亲“呼哒、呼哒……”拉风箱的声音中醒来,也都被柴火饭的香味引得快快起床……在那极其贫困的年代,母亲为了养活我们,四处奔波、操劳,顾不上休息,常常累得头昏眼花、疲惫不堪。但她从来没有在他人面前唉声叹气过,以惊人的毅力和勇气,顽强拼搏,竭尽全力抗饥荒、渡难关,把我们兄弟姐妹一个个从“饿神”手里夺回来,熬过了那艰难困苦的岁月。她那筋疲力尽的面容,饥饿难忍的神态,无可奈何的样子,在我幼小的心灵中烙下了深深的印记。

母亲识大体,顾大局,宽厚仁慈,乐于助人,是一位品质高尚的人。虽然自家不富裕,还周济和照顾比自己更穷的邻居,这朴实的乡亲友爱意识,让人钦佩。在我的记忆中,时光到了1964年。母亲心灵手巧,聪明能干,又能吃苦耐劳,是种粮种菜的行家里手,在她的带领下,全家人同心同德,精心种植、管理菜园子,多上土杂肥、家畜粪肥……由于全家人辛勤付出,我家自留地和菜园子连年获得大丰收,特别是菜园里种的南瓜、冬瓜,每个都重二三十斤,连续几年都是这样的收成。每到收获的季节,母亲就分给生活困难的“四婶子”家、“三大爷”家、“五保户”张奶奶等邻居一部分;到了青黄不接的春季,母亲还分别送给他们几斤地瓜干和干菜叶子,帮助他们渡过饥荒。

在接济、照顾贫穷户方面,还有一件小事,至今让我记忆犹新。那是1964年的春天,我家正在翻盖房子,哥哥、大姐、二姐拉着地排车,由自家自留地里向家拉土时,发现了一只被“猎人”打伤的大黄野兔,哥哥一个箭步跨过去,捉住了这只兔子。回家后,母亲用水萝卜煮了一锅兔菜汤。盛到碗里后,母亲首先跑去送给村里的五保户张奶奶一碗,张奶奶被感动地热泪盈眶,说我母亲“人品好,心地善良,一定会有好的福报”。

母亲从满头青丝的矫健身影,变成白发苍苍、弯腰驼背的老人,折射出母亲百年岁月饱经风霜、勤劳俭朴、宽厚善良、品德高尚的典范人生。母亲性格和蔼,在我的记忆里,她从来没有打骂过我们,也没有同任何人吵过架。她含辛茹苦,哺育、护佑我们慢慢长大,把我们带到了现今的小康社会,自己却老了——公元 2015年元月31日,农历甲午腊月十二日,那是一个悲伤的日子,刺骨的寒风裹着片片雪花随风飘落,母亲带着对故土的眷恋、对子女的挚爱驾鹤西游。天哀地恸,长云蔽日,千山裹素,万流成冻……母亲临终时,虽然没有说些什么,但她那宁静、安详、安然的面容告诉我们,她该做的事都做好了,没有遗憾了!

古人云:“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当面对慈祥的母亲和博大的母爱,面对母亲比山高、比海深的恩情,谁又能报答得了呢?感念母亲,在那苦难的岁月中,我们姊妹五个竟都活下来,没有母亲的坚强庇护,就不可能有后来的我们。每当忆起母亲一生的艰辛、生活的不容易,我的泪水常打湿衣襟。我感谢母亲给我生命,感谢母亲的养育之恩,感谢母亲教我立身处世的方法,感谢母亲教给我与困难作斗争的经验,感谢母亲给我一个强健的身体、勤劳的习惯……

母亲一生辛勤操劳,任劳任怨,堂堂正正做人,踏踏实实做事,为子女无私奉献,不求回报;为乡邻慷慨解囊,甘愿付出。她身上有着中华女性优良的传统美德,她面对生活的种种困难、表现出的那种坚强和从容,永远鼓舞着我在工作和生活中克服困难、不断向前!

在我心目中,母亲像一棵参天大树,为我们姊妹五个遮风挡雨,哺育、护佑我们无忧无虑的成长,是一位平凡而伟大的母亲!她留下的传家宝:“家风”、“家道”、“家规”、“家训”以及忠厚善良、勤劳节俭、朴实敦厚、诚信友善、团结邻里、助人为乐、治家立业、尊老爱幼的传统美德和高尚品格,我永远不会忘记,也绝不能忘记,一定要继承、传承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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