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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开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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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405/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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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产队的打麦场

“咕咕、咕咕……” 每到布谷鸟鸣叫的时节,我总会想起儿时的麦收,想起故乡生产队的打麦场。那时,虽然生活清贫苦涩,但每一天都充满着鲜亮的色彩,尤其是那片空旷平坦的打麦场,它伴我度过了孩提时光,给我的童年带来了很多快乐,也为我的人生留下了许多美好的回忆!

在我童年时期,故乡生产队的打麦场,位于村的东南角,北邻团坑南沿,东边、南边皆与长坑毗邻,西边距村中街通向东滕城村(原真武庙,现重建的文公台)的路十米,进出口在场的西北角,出入方便,场周围备有水缸若干个,防火、防盗,未雨绸缪。到今天,我才明白:故乡人民选此风水宝地作为打麦场,是为了安全起见,智慧啊!

记忆中,每年进入“小满”节气前后,闲置半年多的生产队打麦场上突然有了人气,场屋被粉刷一新,屋里的锅灶也有了烟火,几个上点岁数的社员在场里不停的忙活着,主要任务是“杠场”,也称“摁场”。他们先把场上的杂草或蔬菜铲净、整平,然后泼上清水,上面撒上一层散碎的麦穰或麦糠,等地皮稍干时,几个彪形大汉拉着碌碡(一般不用牲口拉碌碡,以防牲口蹄子踩踏场面),一遍一遍反复碾轧,直到场面又硬又实、平平坦坦时才算完成任务。在大人们“杠场”、收拾农具、做麦收准备的时候,孩子们就围上来了,光着小脚丫,在平坦的打麦场上快活的跑来跑去,像一群快乐的小麻雀,“叽叽喳喳”围着打麦场又蹦又跳。

夏收、夏种、夏管,是农村最忙的“三夏”时节。收割的麦捆,车拉、肩挑、二人抬……运到打麦场。农谚道:“早种三分收,晚种三分丢。”为了抢种,顾不上脱粒,就将麦捆沿着打麦场的周围,码成高高的长条形麦垛,垛垛都像小山一样可观、喜人。麦垛成了鸟儿喜爱的天堂,也是孩子们捉迷藏、打闹玩耍的游乐场。

待抢种完秋季作物后,开始打麦脱粒。生产队的男女老少齐上阵,首先晾晒麦个子(摊场),定时“翻场”, 麦个子晒干后,就套上牛或毛驴拉碌碡“碾场”脱粒。炎阳暴晒下的麦子,在碌碡的碾压下“噼啪”作响。持鞭人的吆喝声、牲口的欢叫声、人们的说笑声,合成小麦大丰收的交响曲,在热浪滚滚的打麦场上空回荡不息。

“碾场”脱粒的人,顶着火辣辣的太阳,牵着长长的纲绳,赶着牲口,碌碡一圈一圈转个不停……妇女们把上面被碾掉麦粒的麦秸用杈子轻轻挑走,放到麦场边,码成麦穰垛,等待分给社员们当柴烧。把麦秸挑后,露出带麦糠的麦粒,用扫帚和木锨或“刮板”拢成堆,等待起风时扬场。这时,孩子们光着嫩嫩的小脚丫,在金灿灿的麦粒上跑来跑去,感觉又酥又麻,痒痒的,真是舒服!

扬场是个技术活,通常请有经验的好把式来干。扬场时,他们头戴草帽或席夹子,双手握紧木锨,迎着风,一锨一锨的向空中抛出,呈抛物线形状,此起彼伏,很有节奏感;麦粒重垂直落下,麦糠及麦叶等杂物轻,被风吹飘到远处。扫场的人带着席夹子,用扫帚不断地扫一扫,将麦粒与麦糠等杂物分开。扬好的麦粒,一堆一堆像小山,金光闪闪,喜得老农们合不上嘴。面对小麦大丰收,生产队按照“三级所有”的原则,在留足交给国家公粮和生产队的生产储备粮(包括来年的种子)外,按各户挣工分的多少,结合人口进行分配口粮。

最惬意的事情,算是晚上纳凉了。每逢吃过晚饭,村子里的男人们就拿着被单子,拎着一张席子,早早来到打麦场周围,但为了安全防火,不能离打麦场太近,禁止吸烟。

夏天的夜晚,凉风习习,繁星点点,月亮高挂,闪烁着清幽的银光,没有了白天的繁杂喧嚣,没有了烈日炎炎下的滚滚热浪。此时的社员们最是休闲幸福,一天的辛苦疲惫就此而消失。空旷寂静的打麦场,四周是堆积如山的麦捆垛(刚进场的麦个子,需要晾晒,才能脱粒)和麦穣垛。大人们惬意的聊天、说笑,议论着今年小麦的收成和秋季作物的种植、管理事宜,憧憬着美好的未来。孩子们成群结队,有的在麦垛之间捉迷藏、翻跟头、摔跤竞技……疯狂的玩耍,玩困了,躺在麦穰垛里睡着了;有的逮萤火虫、捉蟋蟀,装进玻璃瓶里玩,玩累了,偎在大人们的身边,听着稀奇古怪的故事和远处稻田里的蛙鸣虫唱,还有长坑哗哗的流水声,不知不觉地进入了甜蜜的梦乡。

夜深了,清风银辉下沉睡的村庄一片寂静,显得安详神秘。偶尔的犬吠声,惊飞了树上的小鸟,惹得看场人四处张望,不敢大意!

进入秋季,“三秋”( 秋收,秋耕,秋种)战役打响,高粱、玉米、花生、芝麻、大豆、水稻以及棉花等秋季作物陆续进“场”,不同种类的农作物一垛接着一垛,一堆连着一堆,只显得场地太小,十分拥挤。麦收后稍微平静了一段时间的“打麦场”又沸腾起来了,“人欢马叫”,一片紧张繁忙景象。

因场里有花生、芝麻、玉米等能吃的粮食,馋的小朋友们垂涎欲滴,整天围着打麦场打转悠。我们沿着团坑沿或长坑沿溜达,转悠一圈,又一圈,假装玩耍,趁着看场的老人不注意的时候,“嗖……”,闯进“迷宫”似的场里,捡能吃的东西就吃。没有摘掉花生果的花生垛,看场人专门盯着,几乎寸步不离,我们捞不到吃,只能捡花生秧子上落下的嫩花生吃;有时候,趁着看场人不注意,拽两棵芝麻,跑到隐蔽的地方,脱下小褂或背心铺在地上,打下芝麻粒,用小手捧着一吹,就倒入口中,可香了!为了充饥,我们饿不择食,专挑比较嫩的玉米吃,那也吃的津津有味。不过,有时吃着吃着肚子疼,就必须立马去找厕所。

时光进入上世纪七十年代出,乡亲们改用小拖拉机轧麦脱粒;没过几年,生产队买了两台脱粒机,故乡人民逐步从繁重的体力劳动中解脱出来,再也不用牲口拉碌碡脱粒了。后来,时光到了七十年代末,学习安徽凤阳县小岗村18户村民“大包干”的经验,实行联产承包责任制,土地分给私人,集体不复存在,生产队的打麦场被切割为一小块、一小块……分给各家各户管理、使用。从此,生产队的“打麦场”消失了,那和谐欢乐的气氛再也看不到了!如今,故乡人民用上了联合收割机,边收割,边脱粒,而且收割的既快又好。从自古传承的打麦场到现代化的联合收割机的演变,是时代的进步;收割机的隆隆声,就是推进社会发展的变奏曲。

前不久,我回故乡,发现故乡打麦场的原址上矗立着一座座农家小院,还有一片片的菜园子,展示着新农村建设的生态和风貌,那熟悉的碌碡和一堆一堆的麦穰垛早已无影无踪了。随着“打麦场”一同消失的还有故乡的老旧房屋、校园和我童年时的美好时光。

时光如流水,时刻冲刷着人们尘封的记忆,可不管怎样,对我来说,故乡的打麦场不会在浮世和流俗中黯淡,是因为它是我童年记忆中的一部分,它已镌刻在我的心上,让我难以忘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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