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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开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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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408/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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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乡的水井

      燕开良

故乡的水井,坐落在一棵苍劲粗大的圆枣子树边,井口被绳子磨出了道道很深的痕迹,井壁周围长满了青绿色的苔藓,夏天俯首下望,有一股凉风扑面而来;冬天远远望去,缕缕热气由井口升腾。她不仅仅是一口水井,更是一座见证岁月流逝和时代变迁的活化石。

听村里老年人说,这口水井是村庄诞生时挖掘的,她经历了数百年的历史,曾滋润故乡人民的心田,维系着父老乡亲的生命,是村庄所有性命的源泉。尽管她被废弃多年,但她时常闯进我的梦里,我对她总是怀着一种真切的感激之情。

我从小就对这口神秘莫测的水井产生了敬畏感,还猜测这井底是否能通到东海的龙宫?母亲经常提醒我:“你千万不要靠近水井,若掉进井里就再也上不来了。”但我对她始终好奇,直到五岁那年的夏天,我第一次走到了这口水井边,把脑袋探向幽邃黯淡的井口,从数米深的水面看到了自己恐慌而又惊喜的脸,也看到了井里的世界,揭开了蒙在心里多年的水井的神秘面纱。这事让母亲知道后,她非常生气!我自己也有些后怕,便向母亲承认了错误。

曾记得,那时每天的清晨,村里的人都排着队从这口水井里提水。经过一夜的渗透和沉淀,这时的井水最充足,也最清澈。对于农村人来讲,由井里向上提水是件平常的事情:水桶半倒着漂浮在水面,保持一定的倾斜度让水进入水桶中,等水满了水桶后,就能提上来了。打满水桶的人,从容地担起挑子,踏着扁担上下颤动的节拍,随着桶里一圈一圈涌出的涟漪,哼着他(她)发自肺腑的开心小调,走向回家的路,乡亲们几乎都是这样开启一天的生活。

每逢“三夏”或“三秋”农忙到来前,各家各户都排队围在水井边提水,灌满各自家中的大水缸,这样好集中精力抢收抢种。母亲常说:“穷柴火,富水缸”。那时,农村都是用柴火做饭,容易引发火灾,存上一缸水,防火防灾,未雨绸缪。当年人们还“以水缸里是否有水为标准,来衡量一户人家是否勤快?是否过日子?”所以,村里人都养成了缸中存水的好习惯。我父亲去世的早,挑水都是母亲和哥哥承担,家中水缸里从来没有缺少过水。

在那些年里,村里几乎每年都要给水井清淤加深,我记得最清楚的一次是1965年的春天。水井清淤的那天早晨,全村的壮劳力都集合到了这口水井边,个个摩拳擦掌,准备改造老水井。我们小朋友们都在大圆枣子树上或树下玩耍,看热闹。“放火鞭喽!”我立马从树上跳下来,去抢火鞭……一阵鞭炮声后,大人们迅速在井的周围搭上了木架子,井口的上空吊上了定滑轮,接着清理井下的淤泥,同时加深、扩大水井,井上井下的人员默契配合,歇人不歇马,连续干了三天。改造后的水井直径两米多,井深近18米,水面距地面约7米,像是一个幽深的火山喷发口;井周围的地面上筑有井台,高出地面一两尺;井中央架设了两道钢轨和两块厚木板结合的井梁,井梁上安装了辘轳轴,谁家浇菜园时,带上自家的辘轳、井绳、打水斗子就可以了。

我家的菜园子,在离这口井约40米的南面,母亲绞辘轳打水浇地,一斗子接一斗子,绞放操作熟练,但显得特别费力。我一边玩耍,一边看着水渠,随时准备堵水漏子。为了保证水渠流水不断,母亲和哥哥替换着绞辘轳,他们总是咬紧牙关,一口气把急需浇水的菜地全部浇完。

记得我上小学二年级的时候,村里这口水井上的辘轳轴被拆除了,安装上了“水车”,这样一来,我和小姐都派上了用场,每逢星期天,排上号浇园,就少不了我们,一家人围着水车推,一圈又一圈,有说有笑,其乐无穷。母亲是菜园种植、管理的行家里手,我们家的菜长势最好,年年都获得大丰收,在维持自家生活外,还经常接济较为贫困的邻居家。

又过了几年,我上了初中,这口水井边安装上了抽水机,村里派专人管理,按抽水时间收取菜农的电费。水车完成了它的历史使命,退出了人们的视野。上个世纪七十年代末,国家改革开放搞活经济,乡亲们手里有了钱,花上一千元左右,就能请来专业钻井队,在各自家院里打井,供家庭生活和牲畜饮用。时光到了八十年代中期,新农村建设日新月异,我的故乡燕庄建起了水塔,自来水管通到了家家户户,乡亲们用上了干净卫生的自来水,再也不用到老水井里提水喝了。故乡每块田地里都打了深水机井,盖起了机井房,安装了潜水泵抽水机,配套了旱涝保收的现代化农业机械。

为防止小孩、牲畜不小心掉入水井,乡亲们虔诚地祭拜了这口水井,含泪填平了她。老水井在人们生活富起来的时候,无怨无悔地退出了自己担当的角色,消失在人们的视野之外。但是,在故乡人民的心中,这口水井却像一位饱经沧桑的老人,用平静的心,用宽容的胸怀,永远静静地站立在那里,守候着岁月,守候着那片土地,守候着故乡的父老乡亲!

如今,我离开故乡已四十余年,故乡的水井好像一直就在我心里。每当我打开水龙头时,总会想起故乡的水井,想起那平凡快乐的童年趣事。每次回故乡,我总会不由自主的走到那口水井的地方,寻找那欢乐的童年。然而,随着新农村建设的进程,故乡的发展日新月异,村容村貌焕然一新,那口水井的地方建起了两层民用楼房,水井边的那棵古老而又高大的圆枣子树,也早已无了踪影。真是沧海桑田,物是人非,但我只要走到这里,当年水井周围欢声笑语的景象,仿佛又浮现在我的眼前,尽管内心有几分伤感,但看到故乡突飞猛进的发展变化,喜悦的心情又会多上几分。

落其实者思起树,饮其流者怀其源。多少年过去了,曾经养育父老乡亲,给了我童年的欢乐,滋润我心田、哺育我成长的故乡水井,却时刻都在我心中。故乡的水井见证了村庄的变迁,见证了故乡发展的足迹,也见证了我成长的过程。她曾是故乡人畜生命的源泉,也是我永远无法忘却的乡愁,我会把她铭记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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