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去的苹果园

上世纪六七十年代，故乡燕庄有一大片苹果园，座落在距村子西南角约300余米处，占地百余亩，南西北三面环水，东约100余米，濒临通往古滕国遗址的路，实属“风水宝地”。

果园内年年以套种花生、芝麻、大豆等矮杆农业经济作物为主，有几年套种过地瓜。园子周围种植了刺槐，也称洋槐，密集成墙，作为防护屏障。记忆中，苹果年年大丰收，生产队按人，或按工分多少分配苹果，乡亲们吃不了就到集市上卖，换点生活花销。那些年，苹果园像生产队的摇钱树，农业、副业双丰收，给乡亲们带来了实惠和欢乐，为我的童年留下了美好的记忆，让我至今向往。苹果园四季生机盎然，欢声笑语不断。

“一年之计在于春”，果农们利用春天的大好时光，积极培育果树苗、嫁接苹果新品种、修剪枝条、施春季底肥……一场春雨过后，苹果园一片绿色，鸟语花香，枝条婆娑着，任凭春风一阵阵轻轻抚摸，在太阳懒洋洋地照射下，花朵竞相开放，成了花的海洋。走进果树丛中，让你分不清东西南北，来时的小径已被淹没，眼睛里唯有五颜六色的苹果花。苹果花香气四溢，招来了外地放蜂人，他们把一个个蜂箱放在果园周围附近，蜜蜂的嗡嗡声响彻在果园的上空，不时夹杂着几声低沉的“咕咕”、“喳喳”之声，这是发情的斑鸠、鸽子、喜鹊在极力吸引异性。苹果园每年都有数千只斑鸠、鸽子在此筑巢、繁衍、过冬，这里已成为它们长久栖息的乐园。走在园内的小路上，一不小心，就会被低低穿行于树枝间的鸟儿或野兔吓一大跳，惊心动魄。“夜来风雨声，花落知多少。”若是风雨来袭，苹果花会被打下来许多，看着飘零的花瓣、一片片静静地躺在地上，真是让人有点伤感！当时听人们讲，如果风雨过后，果树枝上剩下的花朵多，就预示着当年秋季苹果大丰收。就这样，春天在一场场春风春雨的洗礼中溜走了。

夏天来了，果农们忙着浇水、除草、捉虫、打农药，一派繁忙景象。虽然，苹果还没有成熟，但套种的花生、芝麻、地瓜等农作物渐渐成熟，引来了很多好奇、想尝尝鲜的馋嘴孩子们。他们不论白天，还是黑夜，总是跃跃欲试，把槐树围墙挖的到处是洞，使看管果园的人无可奈何，防不胜防；使园子里的雀鸟也不得安宁，特别是树上的斑鸠、鸽子和喜鹊，被惹的愣飞，去告诉人们“小偷”来了！孩子们想尽千方百计进入园子后，像一群“饿狼”似的，慌慌张张地找能吃的食物！有时想换换口味，就拔一抱黄豆，跑到沟沿、堤跟或河边避静的地方烧吃，抹得满脸是灰，汗水流过，像小花狗似的可爱。吃饱肚子后，就找地方玩耍、消遣：有的到果园南面的古滕河（小荆河）里游泳，追鱼，打水仗；有的去果园北面的长坑里摸蛤蚌，逮小鳖，捉青蛙；有的去果园西面的西河沟挖泥鳅，摸青虾，追水鸟；有的躺在沙滩上晒干巴鱼（现在的人称日光浴）、睡懒觉；有的在草地上扑蝴蝶，逮蚂蚱；有的钻进芦苇荡拾鸟蛋，逮苇鸟（苇咋子）；有的用石块或棍棒砸树干，惊飞树上鸣叫不止的知了；还有的在水岸边，捡一些薄薄的瓦片、瓷片，用三个指头捏住，手背一挥，瓦片或瓷片像紧贴水面低飞的燕子一样，掠起一串珍珠般的水泡，最后蹦哒着滑到对岸，或晃晃悠悠地沉到水底……玩够了，就“吆喝”起来，三个一群，两个一伙地去戳蚂蜂窝，每次都有人被马蜂蜇得鼻青眼肿、痛哭流涕地跑回家去。

秋天到了，苹果渐渐成熟，果实累累压弯了枝头，人们躺在地上就可摘到果子。这时，果园成了孩子们进攻的主要目标，他们想尽一切办法钻进果园，在树上，或在植物丛中，与果园看管人员周旋，像是捉迷藏，神出鬼没。孩子们钻进果园后，有的趴在植物丛中吃苹果，有的像猴子一样爬到树梢上，专摘又红又甜的大苹果吃。深秋，风儿已吹不动被沉甸甸的果子压弯了的树枝，有的枝头不堪负重，干脆垂到了地面上，整个果园香气扑鼻，沁人肺腑，景色迷人。人们把采摘的苹果小心翼翼地装进篓子或纸箱子，外地前来购买苹果的大卡车、小汽车排成长队，车水马龙。乡亲们排队领苹果，丰收的喜悦洋溢在他们朴实的脸上，果园里里外外，呈现出一派丰收和谐的景象。

到了冬天，果园里依然不寂寞，外地前来参观学习的人们络绎不绝，果树技术专家们修剪果树枝条，嫁接优质品种，举办果树技术培训班。一时间，故乡燕庄的苹果园名声大噪，在苹果培植、嫁接、育苗等方面形成了“燕庄经验”，成了全县，乃至全省、全国学习的“果树开发”典型。果农们翻地松土、施冬季底肥、研究如何科学套种春季农作物……整个果园生机勃勃，欢歌笑语连成一片，响彻四方。

不知是哪年的冬天，也不知是什么原因，故乡的苹果树全被砍倒了。咔嚓、咔嚓的伐木声，伴着呢喃的鸟啼声，声声入耳，使人心疼……成百上千只斑鸠、鸽子灰朦朦的一片，盘旋在果园的上空，“咕咕”地叫着、呻吟着，凝视着自己的家园被曾经和睦相处的人们毁于一旦，久久不肯离去。有人发现，地上有很多因不肯离去而被冻死的斑鸠、鸽子……据说，第二年、第三年的春天，还有人看见许多斑鸠和叫不上名字的鸟儿，它们蹲在水岸边和路旁的树枝上，环视着曾经栖息的地方，“咕咕”声不断，呢喃个不停，好像是在向人们诉说过去这里的繁荣和美好。

多年来，我远离故乡，生活在异地他乡，每当看到一群一群的鸟儿在空中盘旋，特别是看到斑鸠、鸽子从空中飞过时，总会回眸凝视许久，直到那精灵从我的视线中消失。

啊！故乡的苹果园，你曾蕴含着无限的生机，为故乡带来了美丽富饶，促进了故乡的经济发展；你曾为故乡人民带来了巨大实惠、增添了无穷乐趣！如今你远去了，你的繁荣已成为过去，但你永远留在人们的记忆中，为故乡新农村建设不断带来好运！

诚然，时间流走了岁月，却流不走人们的记忆，更流不走我对故乡苹果园的怀念和向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