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成连载

           第三章

办公室里，李建林表情严肃地看着挂在书架旁边的油画《脊梁》，他左手捏着右臂。每每作出重大决策前，他都有这种习惯。

几天前，李建林主持了第一次股东会议，正式确立酒店为商务活动、会议接待和艺术结合的专业酒店，酒店的各项改造已经按照要求完成。按照新的经营策略，酒店开始了新的经营运作。

但效果如何，结果怎样？李建林的心里也没有底。现在，他在渴望和等待着市场的检验！

电话响起，李建林从沉思中醒过来，赶忙走过去接电话。电话是冯副市长打来的。冯副市长是李建林原来所在部队的师长，转业到深珠市当副市长，分管文化卫生等工作。

冯副市长在电话里说：“老李吗，请你这个新任董事长到到我办公室来一趟，有仼务。”

转业后在深珠市再相见，冯副市长已改口把李建林称为老李了。

李建林笑着答应：“好的，老首长，建林马上到！”

李建林没有改口，仍叫首长，只不过在前面也加了个老字。

李建林放下电话，走出办公室。

从电梯里出来，李建林走到大堂前台，对前台经理邓芸说：

“我通知了一个叫陈东生的年轻人今天十点到酒店来见我，现在冯副市长要我到他的办公室去。你见到陈东生，负责接待一下，带他到办公室等我。另外，叫厨房送一份早点和一杯加蜂蜜的牛奶到到我办公室，我女儿在等分配，今早要到我办公室看书。”

“好的，董事长！”前台经理邓芸一一答应。

李建林走出酒店，上了车，吩咐司机梁戈朝市政府驶去。

李建林走后不久，李建林跟邓芸说的陈东生带着紧张的心情进入酒店，随他一起来的，还有张兰。

进入酒店后，他俩四处顾盼着，寻找电梯口。前台经理迎上前，礼貌地询问：“请问，您们住店还是早饭？”

陈东生说：“是您们李董事长约我见面的。”

邓芸听见了，说：“董事长刚好有事，到市政府去了。董事长交代我先接待你。这边请吧！”然后带领他俩穿过大堂进入电梯。从电梯出来，引他们进入了董事长办公室。

李莉正在李建林的大班台前边吃早点，边看书，见有人进来，抬头观察一下陈东生、张兰，又埋下头看书去了。

邓芸轻轻地说：“这是你爸约见的客人，说让他们在办公室里等候董事长。”

李莉不语言，仍在低头看书。

邓芸用手指向旁边的沙发，示意陈东生、张兰坐下。陈东生坐下，马上注意到大班台后面书架旁边挂着的《脊梁》。

邓芸送过来二杯水，说：“你们等候吧，我要忙去了。”然后有礼貌的退出。

陈东生把带来的画卷放在脚边的地毯上，端坐着，张兰挨在他旁边也端坐着。李莉在聚精会神地看书，办公室里只有墙上的挂钟在嘀嗒嘀嗒地响着。

陈东生在等着董事长李建林。

李建林的车子驰入市政府大院，停车后，李建林快步走到市政府办公楼的来访登记处。值班人员打电话确认后，告诉了他冯副市长的楼层、房号。李建林致谢后，朝电梯走去。

到了冯副市长办公室，李建林用左手轻敲了门。秘书把门打开，示意李建林坐下，然后按下内线电话通知冯副市长。

里面传来了冯副市长的声音：“请进来吧！”

李建林进入内室，笑着说：“老首长，李建林到，请指示！”

冯副市长将文件夹合上，起身迎出来握手，李建林抱歉地欠身，用左手放在额前致躬礼。冯副市长醒悟过来，呵呵笑了，说：“把你董事长请过来有两件事，一、你女儿，市歌舞团选中，名单报我这了！好事吧！二、囯外有个画展要来我市展出，市里想放在你酒店举办，征求你的意见。”

秘书端一杯水进来，放在李建林旁边的茶几上。冯副市长说：“泡茶，老李送我的狮峰龙井还未开，今天开了。”

秘书将一杯泡好的龙井茶端送给李建林，李建林端起茶杯，问冯副市长：“什么画展？”

“某国的著名画廊，要在我市举办几个著名画家的画展。”

李建林显得异常的高兴：“好啊，老首长，我们酒店刚办理了艺术品经营牌照，这不，就接上火了！”

冯副市长盯着李建林说：“我们还未接待过这样的商业艺术团体，没有经验，你年青时是画画的，懂这些，所以交给你，让你去摸情况啊！”

李建林笑着，说：“老首长，我先打个电话可以吗？然后向你汇报。”

“请吧！”冯副市长说。

李建林从包里拿出手机，按响健号后，放在耳边：“邓芸吗？我李建林，上午赶不回酒店了，你告诉陈东生留下作品，并通知他，如果可以，明天签合同。”

李建林放下电活，呷一口茶，望向冯副市长，说：“嗯，我们也急需要这方面的经验。经股东会议通过，我们酒店正式定位为商务活动、会议接待和艺术结合的专业酒店，现在我们正面向市场，步步实施，这个画展来得正是时候，可让我们小试牛刀！”

冯副市长沉思了一会，说：“好，有想法，酒店这个定位准确！建林，不要怕，没经验，摸着石头过河。干成一件事，总得先试试的！我支持你。”

李建林道：“商场亦战场，指挥者得有战略眼光，才能赢得未来呢！还要请老首长多加指导才是！”

冯副市长一点头，说：“对，把你的构想整理出来，给我看看，我分管文化工作，有这方面的条件，需要支持，我一定给，我当你的后勤部长！”

李建林说：“老首长一直关心着我，得感谢啊！这样吧，今晚咱两家子聚聚吧？”

冯副市长一笑：“好，我来安排，不能都是吃你的！”

李建林说：“还是我来吧”

冯副市长说：“这是命令！”

李建林看了看冯副市长，说：“是，执行命令！”两人朗笑起来。

陈东生和张兰在李建林办公室拘谨地坐着，不敢喝水。李莉专心看书。

一会儿，陈东生怯怯地问：“我可以去看看那幅画么？”

李莉不作答。陈东生、张兰更加的拘谨了。

墙上挂钟嘀嗒嘀嗒地响着，指针指在十点三十分。

在拘谨和焦灼的等待中，陈东生不由得回想起昨天晚上的事情：

夜深了，他坐在路灯下专心画画，一辆黑色皇冠车停下，李建林从后座下来，走到他背后观看。观看了一会，李建林问：“你每晚都来这画画？为什么不回到屋里？”

“別人要休息，不好影响人家！”

“你干什么工作？”

“工厂打杂的。”

李建林：“看看你的画，可以吗？”

陈东生将画夹上的速写稿、素描稿取出递给了李建林。

李建林认真的翻看后问：“有作品吗？”

“有，在宿舍里。”陈东生答。

“换个工作环境怎样？到我酒店来。”李建林向陈东生提出。

“酒店？我能干啥？”陈东生不解。

“我酒店增加艺术品经营项目，欠缺这方面的人材。”说毕，李建林掏出名牌递给陈东生：“明天十点到我办公室找我，带上你的作品。”

……

挂钟嘀嗒嘀嗒地响，指针指到十一点半了，前台经理邓芸走进办公室告诉陈东生：“董事长刚来电话，说今天早上有要紧的事，回不了办公室。董事长说，让你留下画作，如果可以，请你明天来签合同。”

陈东生激动的站起来，一迭声说：“可以，可以，明天我来签合同！”

张兰则惊喜得大叫起来：“东生，成功了，成功了！”高兴得双手拍打着陈东生。高兴没完，转头碰到李莉投过来的白眼，知道自己失态了，马上停下来，用动作催促着陈东生离去。

陈东生、张兰满怀兴奋地走出了酒店，一出门口，急不可待地举手相拍！

张兰说：“想不到这么干脆，整个上午我的心都吊着，手心都出汗了，连水都不敢喝！”

“这老板很正道，做事挺干脆的，如果真的招收我，我得好好干！”陈东生认真地说。

张兰盯着陈东生：“不是叫你明天签合同了吗？”

陈东生说：“过了明天才知道，成不成还得看明天。走吧，给你买水去！”

张兰说：“不买了，赶回去喝吧，几支水可换一管颜料了！走，回宿舍。”说着，拉起陈东生往回赶。

回到了宿舍，喝了水，张兰用一个电热杯煮面条，电热杯小，煮不了两个人的，张兰煮好一杯，倒出来给东生，陈东生在整理画具，说：“你先吃吧，我等下一杯，你饿了。”

张兰说：“那等着一齐吃吧，我也未饿呢。”

张兰到外面接水回来继续煮面条，加一点盐，盖上盖子。

这是陈东生的工厂宿舍，双排架的床，住四个人，东生住在下铺。面条煮好了，张兰倒在另一个饭盒里，与陈东生一起，开心的吃着午餐。

他们吃完了清水煮的面条，陈东生又去画他的画了，张兰在收拾碗筷，说：

“东生，明天起，你就不用呆在这破屋住了！”

陈东生停了下来，环顾了房屋一圈，感触地说：“晚上有个灯给我用就满足了。”

张兰笑了：“当然有的，那是大酒店呢！”

陈东生凝视着张兰，俩人处在一种自我满足的暇想中。

这是一家园林式的餐厅，在其中的一间包箱里坐着冯副市长、林菻、冯小舟和李建林、郭静茹、李莉。

这是两家子。

林菻举起了酒杯，说：“大家来吧，为李莉踏上艺术的道路干杯！”众人起身碰杯。

李建林跟冯副市长一家人碰过了杯，对李莉说：“莉莉，要有礼貌，谢谢林伯母！”

李莉听话地转向林菻，说：“谢谢伯母！”

两家人愉快地交谈、进餐。

冯小舟转过头来对李莉轻声说：“莉莉，饭后带你到一个地方去见见世面。工作了，进入社会了，要融入社会才行。”

郭静茹听见了，说：“莉莉，要跟小舟哥多学学，小舟可真行呢，各行各业都有他的朋友。”

“郭姨过奖了，不过，这方面，我的哥们可真不少的！”冯小舟不无得意地说。

冯副市长用眼睛扫过对小舟，说：“你不能打我的牌子呀，更不能做违法犯纪的事，老爸帮不了你的！”

冯小舟说：“爸，我才不会打你牌子呢，你的副市长值多少钱？几千块一月吧！我哥们一天的就够你一年的！”说完，冯小舟转过来对李莉说，“吃好了吗，我们走！”

冯副市长看着小舟：“小莉还没吃好呢，急啥子！”

冯小舟不管他老爸，说：“走，莉莉，没关事，到处都有吃的，我们走吧！”

李莉起身对冯副市长和林菻说：“伯父伯母，你们慢吃，我跟小舟哥走啦！”

冯小舟领着李莉到停车场，上了汽车，一路飞驰而去。汽车在宽敞的大街上左转右转，最后在一家灯火辉煌的酒店停下。

冯小舟把车停好后带李莉进入豪华的宴会厅，参加朋友的自助餐聚会。餐厅奢侈豪华，高挡食品琳琅满目。

一众人马见冯小舟进入，便蜂涌上来大劝殷勤：“欢迎冯科长驾到！”“冯科长迟来，得罚三杯！”

冯小舟一边跟他们点头，一边跟李莉介绍食品：“这是S0洋酒、这是龙虾刺生、这叫介辣，是伴刺生吃的，日本进口……”李莉只轻轻地点头。

冯小舟微笑着说：“莉莉，书念完了，辛苦的日子已去，剩下来的就是享受生活了！来，喝点红酒，对养颜有好处！”说着，把装有红酒的一高脚大杯递给李莉，并教李莉怎样晃动酒杯，让红酒氧化。

“试试，氧化后的味道跟不氧化的味道不同，口感特好！”冯小舟说。

李莉轻呷一口，点点头，对着冯小舟一笑。

餐厅热闹非常，冯小舟拍响巴掌，说：

“诸位，请静一静，我有要事宣布！”

然后拉过李莉，介绍给大家：“我师妹李莉，刚进市歌舞团担任主角，今后大家记住，凡李师妹的演出，一定要去棒场，热烈地棒场。再说，你们也得好好的提高提高自己的艺术欣赏水平，不能让人家老叫你们土包子！”

众人举杯应允着，一片热闹！冯小舟陪着李莉，似沉浸在一种幸福之中。

园林餐厅里吃完饭，李建林告别了冯副市长，回到文苑酒店，在办公室里，一幅幅地细看着陈东生的画作。看了好一会儿，他的左手习惯性地捏了捏右臂，然后按下内部电话：“王经理你进来一下。”

一会儿，王经理推门进来：“李董事长，有什么事？”

李建林说：“你将五楼的小会议室腾出，我有安排。”

王经理问：“什么时候？”

李建林说：“今晚完成！”

王经理离去后，李建林左手一敲桌子，移步到《脊梁》画前，左手又习惯地捏着右臂。

他凝望着画，回忆起连长调他到身边当通迅员的场景：

清晨，连队出操后列队，连长大踏步地走向队列的中间，朗声地宣布：“一排一班李建林出列！”

李建林朝前踏出一步，举手敬个军礼：“报告，李建林出列完毕，请指示！”

连长：“李建林，从现在起，你当我的通迅员，并专门负责每星期一期的连队黑板报！”

李建林举手敬礼：“是，连长！”

……

墙上挂钟敲响十二响，李建林整理好陈东生画作，小心地放在案头，将手机放进皮包，关了灯，走出办公室，然后上车回家，一路上，李建林眼睛都盯着车外，到了制衣厂附近，看见陈东生仍在路灯下画画。

李建林默默地点了头，然后整理坐姿，靠在靠背上休息。汽车在远处转弯，经过十多分钟的驰骋，驶进了一个别墅小区。李建林从车上下来，与郭静茹一起回到了自己的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