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

文：鲸鱼

小时候，经常跟着父亲到田间耕作至日落而归。是他教会了我驾驶农村的三蹦子、四轮子，打小就开始跟着分担家里的农活了。

父亲的性格内向，对外不善言语，但对我却是个例外。一有功夫就会给我不厌其烦的传授属于他的滔滔大论和人生哲学。每每此时，调皮捣蛋的我，总会消失的无影无踪，把父亲独自晾在原地，留他在那无奈的微笑和埋怨：“臭小子，又跑了……

父亲的童年是艰辛的。自打父亲记事儿起，他就背负起了家里的重担。

家里的五个孩子中，父亲排行老三，上有大哥、二哥，下有四弟、五弟。论说父亲应该是很享福的一员，但老天偏偏不作美，让他承担了所有的家庭生活。按父亲现在的话讲：“这都是命啊！”是啊，又有谁能躲过命运的安排呢。

15岁那年，父亲的大哥没能经得起饥饿年代的折磨，愣是给饿成皮包骨头，而彻底的病倒了，让本就困难的家庭又雪上加霜；父亲的二哥因为学习成绩好及奶奶的偏心，家里只供他上了学，剩下两个年幼的弟弟，也指望不上。爷爷在抗战时期，身体又落下了残疾，干不了重活，在大锅饭的年代里只靠奶奶一人挣工分根本养不活一大家子。

那时刚刚迈入青年的父亲，刚刚上了高一，学习成绩也很不错，却因为家里穷，奶奶让他牺牲了自己缀了学，成为了家庭的主要劳动力。

白天，父亲为了一家的温饱，为了多挣几个工分，天还没亮就出工了，直到太阳落下才舍得收工。回到家后还要协助奶奶照顾残疾的爷爷、患病的大哥、幼小的两个弟弟；省吃简用挤出来的一点钱，还要用在父亲二哥上学的学费和日常开销。

每个月底，父亲还得骑车去百公里外的市里去给大哥买药。那时候的交通非常不便，路况更是泥泞不堪，父亲“驾驶”着家里的那辆-----“凤凰牌”自行车，一天就要骑行百公里路往返，然而不幸的是，父亲的大哥，在两年后的某一天，选择了离家出走再也没有回来，也许他不想再让父亲这么累了吧。

数年后，最难熬的日子终于过去了。父亲二哥大学毕业后，找着了一份不错的工作，父亲也在爷爷战友的介绍下，入疆进了一家国企，当了一名企业工人，坚持个干上五、六年，就能成为正式职工，享受退休待遇了，全家人也可以到去当地安家了。那个年代，能成为一名正式工人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铁饭碗啊。

当生活刚看到了希望，就在父亲要转正时，老天爷又给他开了一个莫大的玩笑。父亲的五弟又重演了悲剧，在家里发起火来六亲不认，对谁都是又打又骂，唯一怕的是把他从小带大的父亲，只有父亲能管的了他。

刚刚和谐的家庭又浮上了一层阴影。听妈妈说那时我才刚刚3岁，父亲又一次放弃了工作回家务了农，再一次支撑起这个裂迹般般的家。几年后，五弟也没能治好，最终走上了不归路。

父亲的爱是严肃的。小时候曾因自己嘴馋，特别爱光顾校门口的零食小卖铺，可是家里每个星期只给不过5毛、一块的零花钱，根本解不了嘴馋。当时也禁不住“诱惑”，在一次上学前，乘着家人下地干活时，我壮起胆子把手伸向了母亲放钱的口袋……

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胆子也越来越大。后来被老爸发现时，心中还存有侥幸，认为父亲平时那么疼我，他一定会饶过我犯的这个小错的。

然而，我错了。那一次的暴打至今还让我记忆深刻。是父亲让我明白了“小时偷针，大时偷金“，这句民间谚语的真正含义。

父亲的爱是慈祥的。参加工作以后跟家里的联系也越来越少，见面更是成为了奢侈。每每给家中打电话时，跟母亲总有唠不完的话，在一旁焦急等待的父亲也存了许多语言，可是一接通，父子之间又不知道说些什么了。

通话里，父亲一改以往的严肃，用他最笨拙的嘴巴，说着最暖心的话：“儿子，出门在外要照顾好自己，别跟人家发生矛盾，需要啥给家里知个声……”

以前这都是母亲关心的事，而当我离家工作后，父亲却比母亲想的还要周到，生怕我在外面被人欺负受了委屈。

到了春节回家，父亲会迫不及待的拿出他那心爱的象棋跟我”大战上“几个回合。以这样方式和我交流长久未见的父子情，每每看到父亲那满足的笑容，思念的亲情被他暴露无遗。

原来作为父亲，需要的仅此而已。一个温暖的拥抱，一个亲情的陪伴，一个可以发自内心的笑。

不知觉中，父亲的鬓角上又多出了丝丝白发。每当此刻，眼泪总是不争气挂满盈眶，然后默默地转过头，不让父亲看到自己表情。

心里暗暗告诫自己，父亲已经不再是那个青春少年了，现在该你为他遮风挡雨了。

青春终究无法抵挡岁月，岁月依然平静安好。

220508 9: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