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鲸·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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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407/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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摸爬叉

下班回家的路上,又闻一阵熟悉的蝉鸣声,仿佛让我又重新回到了,那段青春的往事。

年少时那片憧憬的土地,让我总是魂牵梦绕的东梁垓。村后那片茂密的树林,村前那块香气四溢的欢乐果园。

爬叉只是我们老家的一种叫法。每到麦收过后不久的某个傍晚,它就会从地表深处,非常缓慢的爬到地层表面,有的爬叉是几天,有时是几个月,也有的未能见到光亮,而永久的长眠于地下了。

虽说爬叉在山东是同一个物种,但人们对它的叫法可是千奇百怪。有人叫它“老蛄蛹、知了龟;还有人称“知了猴、都老龟等等等等……,但这也仅仅是庞大的爬叉家族,很小很小的一部分名字。

爬叉,因地域而起的名字,已经数不胜数了。

但有一个特别响亮的名号,却是个例外。而且大家都特别熟悉,那就是“金蝉”,在“蝉”界几乎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啊。

你若行走于树林间的小路上,就会不经意间倾听到,它那优美而嘈杂的蝉音,在整个林中都会悠然的回荡。若是你有幸发现了一只蝉鸣声,待你想去捕捉它时,它准会呲你一脸蝉尿,然后扬长飞去,振翅飞往茂密的树林中,消失在你愤怒的视线里,只留下你在原地摇头的苦笑。

金蝉,穿着一身很漂亮的金黄色盔甲战衣。乍的一看就像是一位老者,或似一员金甲勇士,端装威猛且不善言谈;直至一夜之间完成蜕变后,方才脱去它那黄色的盔甲外衣,变成了大家所熟悉的蝉,成为一位爱说话的“小伙子”(叫叫),或是一名羞答答的小姑娘(哑哑)。

村里人给他起“爬叉”这个名字,应该是觉得它晚上要爬树叉才定的吧。

每到傍晚来临时,爬叉就会从黑暗的地下,慢慢的爬到地层表面。在即将破土之时,挖一个针眼般大小的透气孔,用来换气呼吸氧气,然后安静的趴在洞口,默默的等待着夜色黄昏。

直至夜幕全部黑暗下来。爬叉才会拨开薄如纸片的土层,悄悄的钻出潮湿又黑暗的巢穴,然后再爬上某棵大树的枝梢,来完成它们此生的华丽变身。

爬叉,可以从一位不起眼的“小老头”,一夜之间蜕变成“俊男靓女”。它们会用多年的地下蛰伏,逐步长大成“人”,在地下蛰伏多年的等待,也只是为了此刻的涅槃重生。

虽说蜕变后爬叉的生命很短暂,只有屈指可数的十几天。但为了繁衍延续生命,爬叉也会不惜牺牲自己的生命,来进行它这一生中,此次最重要的蜕变,但也预示着它的生命就要走到尽头了。

而在爬叉蜕变的路途上却并不平坦,甚至可以说是危险重重!在我们山东的沂蒙山,有这么一句流传语:“没有一只鸡能活着走出沂蒙山”!这还真不是开玩笑,正宗散养的沂蒙山小土鸡,那爆炒出来的味道是真香啊。

据不太准观察。在整个山东爬叉的命运,也真如悲惨的世界般坎坷多磨,它们若想顺利的蜕变成功,要穿越重重的关卡,克服炽热的火焰山,才能拨云见日,实现飞往天空的自由。

只有特别特别少的爬叉,才能成为上天幸运的宠儿,从爬叉顺利的蜕变成金蝉。

爬叉最大的敌人,就是来自特别“垂爱”它们的人类。

只要天一黑,摸爬叉的大军们声势特别浩荡,都赶超爬叉“军队”的数量了。村前的果园里,村后的树林中,远远望去满是手电筒的闪闪星光,人们一圈又一圈的进行着仔细排查,围绕每一棵经过的大树,甚似鬼子进村般的认真搜寻,不会放过他们所能看到的每一个角落,看看是否还有没有爬叉的漏网之鱼。

每年一到爬叉出土的节气,人们对这项摸爬叉的运动,热情真是太高涨了。

每个人只拿着特别简单的装备,就出发摸爬叉去了。手握一根长竹竿,携带一个手电筒,提着一个小瓶子,瓶子里偶尔会装点水。

装水的作用可大了。那些已露白脊背的爬叉,防止它们提前蜕变成知了。一旦变成了知了,再拿回家用油炸出来,也不会好吃了。

而且,营养价值也会一落千丈。没有了金甲外衣的爬叉,口感一点儿也不筋道,甚至失去了药效的作用;本来能卖五分钱的爬叉,若是变成了知了,连一分钱都不会有人要了。

今天给老爸通电话时,好巧不巧的又聊起了摸爬叉。

于是,父子俩用山东鲁西南的土方言畅谈了起来。

我:“喂,老爸,干啥嘞。

老爸:“啥也没干,摸爬叉起啦。人比爬叉都多,根本摸不着!(zhuo)

我:“咋摸不着哎。”

老爸:“还咋摸不着,地里干里狠,能长时间不下雨了,都没了,上哪里摸起。”

我:“那也得摸了几个呀。”

老爸:“就摸了四、五个,白搭儿。今年很少,我再起前边院子里看看有不。

我:“行行行,快起吧。不耽误你摸爬叉了。”

老爸:“这天旱里啊,爬叉从地里头都爬不出来了,我三天才摸了十七个,想当年那时候一晚上最少也得摸好几十个啊。好好好,那就这吧。”

老爸嘟嘟囔囔的埋怨了一通后,就挂断了电话,继续摸他的爬叉去了。

回忆往事,曾经那个下雨过后的日子,我也是满载而归啊。

听老爸讲:“爬叉都是顺着土地下面的树根,靠吸取根茎的汁液,土壤里的微生物来补充能量;到了一定的温度和气候,它们才会成批的向地面发起总攻,去完成它们繁衍的使命!

地面上的爬叉窝,都是相对而立。半径不会超过五十公分,且会连窝成片,但那得需要天时地利人和,要靠运气去碰,才能有机会赶上爬叉闹窝的壮观景象呢。

刚开始听老爸这样讲,我还真有点不敢相信他。后来经过自己实践以后,才体验到这是多么的刺激,那一个又一个爬叉的出土,简直让你幸福感爆棚啊。

只要一下雨,土壤就会变得非常的松软。成了年的爬叉,就会借此为契机,尽快的爬出地面;还有一个说法是,大雨过后的土壤里氧气稀薄,爬叉不得已才着急破土,再不出来就给自个憋死了。

也许这两个方面的原因都存在吧,才让我有幸体验了爬叉闹窝的幸运啊!

那天大雨过后的下午,我拿着铁锨出发了。

刚开始,我去了村前的田头。村里的每个田头上,都会植一排树,树的作用是浇地时,防止水土流失而造成的隐患。

按照老爸的方式。我先是蹲下来寻着树根,找爬叉留出来的换气孔,换气孔藏匿的都特别隐蔽,不仔细寻找还真发现不了它。

我随着已经出土的爬叉窝足迹,向周围的土表层开始铲土扩张领地。

树下的爬叉窝不少,可是我却一无所获。我开始怀疑老爸的观点了,但又转念一想,是不是我的方法不对?还是找窝的位置不行?

那时天儿还没有黑,我还是有些不甘心。于是又从村前的果园转到了村东的东坑,又从村东东坑挖到了村后的树林,但收获还是微乎其微,只挖到可怜的几个爬叉,对老爸的说辞我就更加怀疑了。

正当我打道回府准备放弃时,压麦场里的一棵大柳树下,已出土的爬叉窝,成功的引起了我的注意。偌大的压麦场上,就这一大片地方,留有密集爬叉窝的足迹,一个个的小洞洞,甚是吸引人啊。

但已经转悠了半天时间的我,几乎还是几乎一无所获,早已经被磨灭希望了。抱着试试看的态度,我用铁锨随便找了个爬叉窝,向它周围铲下去了第一铲,惊喜的幸运就这样来了。

只见露出了一个爬叉头。它可能是受到了惊吓,又往窝内后退了几步;我快速的铲下去第二铲,直接给它从窝里撅了出来。

突然见到光亮的爬叉瞬间慌了。赶紧挠腾着它的小短腿,试图寻找可以躲避的地方,用力的扒开土层,想要再次藏入地下,可我哪能给它这个机会呢。

我用手指轻轻的捏起爬叉,给它放进了我的宝罐里,然后继续向四周开铲。随着我铲土的面积逐渐扩大,一个又一个的爬叉,提前被暴露出地面,1234567……,不大一会儿的功夫,我在压麦场的这棵大柳树下就收获颇丰,到最后一数竟然铲出了五十多个爬叉。

我欣喜若狂,铲土的动力更足了;爬叉惊慌失措,像商量好似的下潜的更深了。

还好,我没有在最后一刻放弃,才体验到了这爬叉闹窝的快乐。

老爸的话也在这儿得到了很好的验证。

自此以后,我也曾尝试着去寻找过爬叉闹窝的景场景。但随着气候的不断变化,生态环境的日益恶劣,人类对爬叉的特别忠爱,我再也没有碰到过那次爬叉闹窝的景象了,遇到的也只是一些零星散状的爬叉窝,虽有欢乐却不同以往了。

时至今日,村前的果园没有了,村后的树林稀疏了。

唯一没变的只是在我脑海中,那块深藏已久的快乐回忆。

20240704 12: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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